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顧宴舟讓貼身宮女將他所有的衣物都整理出來。
衣物很多,畢竟成為顧道友的這幾年里,每年慕繁歌都會派人來為他量體裁衣,每每拿到什么上好的料子都會直接送到幽冥殿里。
從前她將這些全都當成了慕繁歌愛他的佐證,而現在,它們除了能證明他的可笑,便再無他用。
幽冥殿最不缺的就是煉丹爐,他隨手拿過一個掀開煉丹爐蓋子,將整理出來的衣物一件件丟在了一起,曾經被他無比珍重的收起來的衣物,此刻卻盡數化成了灰燼。
他沒有再在意這段時間她們又陪著宋若塵去做了些什么,只靜靜等待著最后一天的到來。
很快,便到了鴻蒙天門開啟那天。
顧宴舟從箱底找出了穿過來的現代衣服穿上,慕繁歌和慕卿羽來到幽冥殿的時候,看到他的這身裝扮愣了愣。
現代的服裝穿在身上與如今景元年代流行的服飾大不相同,慕繁歌隱約記得,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他似乎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那時她對這個突然出現,又穿著奇裝異服的男子警惕不已,還以為他是那些平常就以欺負他為樂的魔界貴族派來的人,無論他怎么討好自己,都不曾給過他一個好臉。
可他卻對此絲毫不以為意,仍舊一廂情愿的對她好。
侍從克扣她的飯食,他就每天晚上都悄悄潛進膳房替她偷來飯菜,熱好了再端給她吃;
她被人欺負羞辱,他明明怕死得厲害,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護在她的身邊,替她挨打,給她上藥;
她受了風寒渾身高熱,是他去跪求了醫(yī)修討來了藥,喂她喝藥,整夜整夜不敢合眼。
如今他們的日子再也不會如從前一般貧苦,她卻覺得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從前那段心無芥蒂的日子了。
她走上前,低聲溫柔輕哄道:“阿舟,近日本尊不敢來打擾你,你的氣可少了些,今日是天機閣檢測到鴻蒙天門開啟出現的日子,我們一家三口一同去靈瞻臺可好?”
明明是魔界圣女,此刻對著他卻極盡卑微姿態(tài),任誰看了都要瞠目結舌。
可顧宴舟連頭都沒抬,只輕聲道:“他在嗎?”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慕繁歌和慕卿羽卻瞬間便明白了他說的是誰,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見她們如此反應,顧宴舟哪里還能不明白。
他當即就偏過了頭去不再看她們,只淡淡開口,“靈瞻臺只有魔主血脈傳承之人才能去,既然他去了,我就不去了?!?br>
此話一出,慕繁歌頓時有些無奈,“阿舟,他只是從未見過鴻蒙天門開啟的異象有些好奇,恰好靈瞻臺是最好的觀看點,不過帶他上去看看而已,不代表其他含義。”
她語重心長的勸著,慕卿羽也拉著他的手撒著嬌,“父親,您就同意若塵哥哥去吧,全天下最好的父親。”
可不管她們怎么說,他都只有那一句話,
“他去,我就不去?!?br>
“罷了?!蹦椒备杩粗拿嫒菸⑽@了口氣,“你身子弱,本也不適合去上面吹風,那這次便不去了,以后本尊再帶你去看其他更壯觀的景象?!?br>
母女倆最后還是帶著宋若塵去了靈瞻臺。
而等她們轉身離開的那一刻,顧宴舟才終于轉身深深看了她們的背影一眼。
以后?
慕繁歌,慕卿羽,我們沒有以后了。
今日之后,我便會將你們還給你們念念不忘的宋若塵,而我們只是偶然相遇后,便再也不見的過客而已。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幽冥殿內,他也開始起身,朝著靈草閣的方向而去。
沒了幽冥殿晝夜不停的暖爐,身著單薄衣衫的顧宴舟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渾身一顫,可他離開的腳步絲毫未停,
想到要回家,他此刻心中只有解脫。
來到靈草閣的廢井處后,他抬頭望去,昏沉的天空之下幾顆異常明顯的星星只差一點便能完全形成鴻蒙天門開啟。
快了,時間很快就到了。
想到此,他忍不住微微轉身,看向不遠處靈瞻臺的方向。
距離有些遠,他只能依稀看見那上面兩大一小三個身影正親密的手牽著手,而慕繁歌和慕卿羽和母女兩人,此刻仿佛有所感應,微微偏頭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他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看見他,
正如他不知道,他今日就這樣徹底消失,發(fā)現上天入地,再也尋他無門后,這兩母女又會如何?
不過,那都與他無關了。
走神間,鴻蒙天門開啟徹底成型!
異象降臨的那一刻,光芒從高空撒下,將整個廢井都籠罩在其中。
顧宴舟瘦削的身形迎風立在井邊,朝著那個方向微微一笑。
而后,轉過身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
下墜的失重感傳來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沒有一絲恐懼,只有解脫。
慕繁歌,慕卿羽,我回家了。
從今往后,我與你們,不復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