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別是李卿落莊魏的女頻言情小說《蛇蝎心腸李卿落莊魏小說完結(jié)版》,由網(wǎng)絡(luò)作家“李卿落”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李恪川大手一揮,厲聲喝道。身后的粗使個個兒牛高馬大,莽壯駭人,拿著繩子就朝李卿落走上前來。翠兒早就嚇傻了。李卿落拉著翠兒快步向后退去,“大公子,祖母還在這青松觀。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如此行事!”李恪川面無表情,如看螻蟻一般的俯瞰著李卿落:“祖母?她早就不管家中的任何事了?!薄澳侨盏氖拢乙猜犝f過了。是你蠱惑了祖母跟前的嬤嬤,讓她替你出了頭。今日我親自前來,祖母他又豈會再受你蒙騙?”看著逐步靠近的粗使,甚至還有些熟臉,李卿落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被這些人一次次的捆起來,冰冷的湖水,濕熱的柴房,讓她全身痛的發(fā)顫的木棍……甚至最后,她死在絕望中的雪天里,也是他們將她捆起來,丟在了那破木屋內(nèi)。雖然心中狂跳,李卿落卻捏緊了拳頭,并沒有再繼續(xù)后退。她...
《蛇蝎心腸李卿落莊魏小說完結(jié)版》精彩片段
李恪川大手一揮,厲聲喝道。
身后的粗使個個兒牛高馬大,莽壯駭人,拿著繩子就朝李卿落走上前來。
翠兒早就嚇傻了。
李卿落拉著翠兒快步向后退去,“大公子,祖母還在這青松觀。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如此行事!”
李恪川面無表情,如看螻蟻一般的俯瞰著李卿落:“祖母?她早就不管家中的任何事了?!?br>
“那日的事,我也聽說過了。是你蠱惑了祖母跟前的嬤嬤,讓她替你出了頭。今日我親自前來,祖母他又豈會再受你蒙騙?”
看著逐步靠近的粗使,甚至還有些熟臉,李卿落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被這些人一次次的捆起來,冰冷的湖水,濕熱的柴房,讓她全身痛的發(fā)顫的木棍……
甚至最后,她死在絕望中的雪天里,也是他們將她捆起來,丟在了那破木屋內(nèi)。
雖然心中狂跳,李卿落卻捏緊了拳頭,并沒有再繼續(xù)后退。
她恨恨盯著這些臉,眼中的恨意如滔天的巨浪一般,還真一時駭住了這些人。
然而就在這時,以凌風子為首的道士們,也都再次全部出現(xiàn),并團團將李卿落及時的護在了身后。
“善人,我們青松觀可不是你鬧事的地方。”
李恪川也不客氣:“都給我讓開!這是我李家的家事!你們青松觀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護她?”
她劉草兒不過就是一棵草,有什么好的?
如此粗鄙不堪,丑陋無鹽,說她是李家的血脈,李恪川都覺得丟臉。
這些向來不管閑事的道士,卻護著她?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凌風子卻道:“既然女善人住在我們青松觀,那便必受我們庇護。還請李少將軍,勿要把事情做的難看。再如此鬧下去,惹到了貴人,可別怪我們沒有勸你。”
凌風子的警告,李恪川哪里聽得進去?
他從來心高氣傲,自視甚高。
這回又帶了二十幾人,揮手就要將事情徹底鬧大,這時突然一聲怒喝從院外傳來:“都給我住手!”
人群散開,是從不輕易見人的裴老夫人,在一眾仆從的跟隨下,緩緩走了進來。
李卿落甚至看見,張嬤嬤手中都握了一把刀!
其余的嬤嬤,媽子,婢女,幾乎都手拿了武器。
李卿落心中有個猜想:祖母的翠竹院外幾乎沒有見到過男侍衛(wèi)和仆從,難道這些年祖母的安危,都是她們這些女子守護的?
這些嬤嬤,從前都是跟著祖母,上過戰(zhàn)場的女戰(zhàn)士不成?
李卿落心中有了猜想,激動起來,對祖母的敬仰傾佩之心,不由更深。
裴老夫人先是看了眼李卿落,在察覺到她眼中沒有掩飾的熱烈欽慕后,老臉竟然不由一熱。
這丫頭,難道當真如此欽慕自己?
裴老夫人不由對李卿落伸手:“你過來?!?br>
李卿落不再畏懼任何,大步走到裴老夫人跟前,“祖母?!?br>
她乖順溫柔的就像一只小貓,哪還有剛剛露出的爪牙?
李恪川也變了臉色,立即從馬上下來。
“孫兒見過祖母。祖母安康!”
裴老夫人重重一哼:“閉嘴!祖母?我哪敢當你的祖母?。俊?br>
“李恪川,你當真是好大的威風!幾年不見,你做了少將軍,哪里的戰(zhàn)績我未曾聽聞過,今日對你這失散多年嫡親的妹妹,三番兩次的霸道橫行,倒是見識了不少!”
張嬤嬤等人已經(jīng)將屋內(nèi)的椅子搬了出來。
裴老夫人轉(zhuǎn)身坐下。
目光中的威嚴,周身不減當年的氣勢,依然霸氣震懾著在場眾人。
李家仆從個個兒都趕緊退了下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李恪川臉色難看,也低下頭去:“孫兒不敢。孫兒沒有及時去給祖母請安,是不想叨擾祖母。沒想,還是驚擾了祖母?!?br>
“祖母,孫兒此番前來,就是要將劉草兒帶回家去,免得她在此擾了祖母清凈……”
裴老夫人打斷李恪川的辯言:“什么劉草兒???她姓李,是被那劉家偷了拐了去的!你倒是把這名字記得清楚,也不覺得羞恥丟人?”
“從今往后,她就叫李卿落!落兒,記住了嗎?這才是你真正的姓名!”
李卿落緩緩欠身,“是,祖母。落兒記得了。”
李卿落低首,眸中含淚。
原來,自己的名字,也是祖母給取的。
上一世,她真是被急切想要得到不該得到的親情而蒙蔽了雙目,竟然一次也沒有想過此事,更不曾來探望過祖母。
此刻,她心中也甚是羞愧。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手:“落兒她并未叨擾到我什么。反倒是你,如今也同你那沒良心的爹娘一般,是完全不將我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br>
“李家,還真是教得滿門好兒孫!”
此話嚇的李恪川臉色都白了。
他連忙跪下,對裴老夫人請罪道:“祖母恕罪,是孫兒的錯,孫兒確實未想到那么周全?!?br>
“孫兒五年前來看祖母,祖母您就不見了,孫兒還以為祖母您不想再見孫兒,不然孫兒今日萬不敢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不想聽他狡辯,抬手打斷:“行了!帶上你的這些狗,都趕緊給我滾!不然,你吃不了什么好果子?!?br>
李恪川不甘心的抬頭看向李卿落,“可我奉命帶她回家……祖母,她若是不愿回去,大不了我們家不認她便是,但她如此拖著……”
裴老夫人氣的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狠狠砸了過去。
茶水打濕了李恪川的長袍,一身狼狽。
“不過是來給我請安,多陪我?guī)兹?,就叫不愿回去了????br>
“如今你們是越發(fā)不將我這老婆子放在眼中了,記住,我還沒死吶!”
“既如此,自有我同落兒一道下山進城,你們可能安心了?”
李洛川抬頭滿目震驚的望著裴老夫人。
“祖、祖母,祖母要下山?”
裴老夫人往后一靠,竟然咧嘴一笑,“是。我乃李家婦,從未真正出家,難道還回不得了?”
張嬤嬤:“明日,老夫人便會同姑娘一同下山進城,請大公子回家通告一聲,做好安排,將老夫人從前的居所收拾出來?!?br>
李恪川再不敢多問什么,連忙起身,然后帶著一眾人狼狽的匆匆離去。
李恪川一走,李卿落轉(zhuǎn)身對著裴老夫人便跪下。
“落兒謝祖母賜名,謝祖母給落兒撐腰,謝祖母……答應(yīng)落兒之前,無禮的請求?!?br>
裴老夫人抬手:“起來吧。不過落兒,你記住了。我可以下山回李家,但無論何時,你依舊只能靠你自己?!?br>
“還有,你要答應(yīng),替祖母做一件事?!?br>
就在她心生退意,決定垂死掙扎再去別處試一試生機時,船上的人突然開了口:“上來?!?br>
李卿落心中頓時欣喜不已,連忙咬緊牙關(guān)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
這船并不大,不過是稍微大一點的烏蓬船罷了。
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
能如此,她已經(jīng)是有了活命的機會,自然很是感激。
許是聽到這邊有水聲,岸上的火光頃刻間就聚攏了過來。
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長裙,她緊張的縮緊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見。
就在這時,一直指著她的劍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
李卿落明白過來,趕緊緩緩的移動著自己濕漉漉的身子,還算靈巧的就鉆到了船艄下一個極其狹窄的艙里。
“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
“不想活命了?沒瞧見船上橫了把劍?”
“那就不可能會是她了。走吧!”
李卿落躲開了那些火光,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那寒氣逼人的劍尖竟又指到了她眼前。
“出來?!?br>
李卿落看著那劍,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這劍,從那蓬內(nèi)伸到她跟前,她猜,此劍大約有四尺半往上。
而此人能戴如此長的劍,想必不僅武功高強,身量也一定很高。
她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只能趕緊老實的又從船艄下鉆出來,然后讓自己趕緊又縮到船艄頭。
“郎君抱歉,等岸上那些人離開此處,我也立即就走,絕不打攪郎君?!?br>
劍的主人:“你是那逃奴?”
李卿落咬緊牙根回道:“我確實是他們要找之人,但我并非逃奴?!?br>
那人:“不是奴?”
李卿落:“是的郎君。其實,我是驃騎大將軍李府不日前才剛剛尋回的二姑娘,我叫李卿落。因為一些恩怨,我才不得不泡在水中躲避這些人的追尋?!?br>
“等我平安返回家中,定會取來銀兩,報答郎君恩情?!?br>
李卿落必須交出自己足夠的誠意,或許今晚才不會死在這劍下。
她明白,這人只要輕輕一劃,就能讓她血染這秦淮河。
她可不想,才剛剛逃過李恪川的追捕,就又死在旁人劍下。
許是她的真誠,讓這人信服了幾分。
他竟收了劍。
不過卻又道:“你換個法子報答我?!?br>
李卿落:?
看來此人是不缺錢的,竟然拒絕了她如今唯一還算有點的東西。
李卿落:“不知郎君想要什么?”
那人:“等我想到時,會派人去尋你?!?br>
李卿落:好吧。
看來這人身份不簡單,不然不會輕易說,派人去驃騎大將軍府上尋她。
李卿落不敢再說話,只讓自己努力的縮在最小的角落。
許是知道自己應(yīng)當不會再有性命危險,她的意識漸漸昏沉。
她甚至不知,就在她昏迷不久后,船身突然大幅度的晃動了一下。
船內(nèi)鉆出一個高高的黑影掛著長長的佩劍,飛身上了岸。
不多時,附近一個賭坊內(nèi),就傳出劇烈的廝殺響動。
本已到宵禁之時,岸邊卻仍舊火光通亮。
等到一切平息后,岸上黑影綽綽。
為首之人,身量異常的高。
腰間佩劍,都有四尺八長。
一身黑裝,滿身血腥之氣。
此人正是身兼大理寺卿之職的當今六皇子——肅王,段容時。
火光漸漸照亮漆黑的河面,段容時盯著那艘烏篷船令道:“拉過來?!?br>
“是,王爺!”
烏篷船緩緩靠了岸,岸邊親信眾人這才看見,船艄上竟然躺了一個女娘?
瞧王爺反應(yīng),是知道這女娘存在的。
破風等人這才按住了手邊的兵器,沒有立即撲殺上去。
只是等靜眼一看,這女娘不僅人事不醒,濕淋淋的衣物貼在她的身上,瞧著身段倒是玲瓏有致,但是滿頭青絲凌亂的披散著,露出來的半張臉也是高高腫起不見真容。
皮膚腫脹,面色發(fā)白。
瞧著,該不會是死了吧?
破風上前去探了探李卿落的鼻息:“王爺,還活著??梢獛氯?,等醒了再審?”
段容時看向他:“審什么?”
破風吃驚:“王爺,難道這不是個女刺客嗎?”
瞧著就像是已經(jīng)被王爺給一招制服的女刺客,要不然為何會躺在王爺?shù)拇铮?br>
總不可能是王爺撿的吧?
他們家王爺可沒有如此善心。
段容時冷眸一凜,對于手下擅自揣測他的行事,十分不快。
“我何時說她是女刺客了?”
破風臉色微微一變,立即跪下:“屬下知錯?!?br>
段容時沒什么表情:“回府后,自行去領(lǐng)十棍?!?br>
面對這責罰,破風好似還很開心:“是,謝王爺!”
追雨幾人站在一旁聽令,不敢像破風那樣妄言。
段容時卻主動開口說道:“此乃驃騎大將軍李朝靖之女。追雨,你去查查近日那李家怎么回事,若是此女今晚這出行為是故意為之,便再查查這驃騎大將軍和今晚賭坊的那幫子人,是否有關(guān)?”
追雨幾人聽見這是李家的姑娘,心底自然都是無比吃驚。
可是他們在青松觀,都見過那位?
大家不由又多看了幾眼,可惜,只看到她形容如同泡死鬼一般的慘樣。
若這真是李家故意設(shè)置來接近王爺?shù)氖侄?,未免也太舍得下手了?br>
追雨:“是,王爺!”
段容時:“將她帶下去,安置在別院?!?br>
“是,屬下等遵令!”
李卿落再次轉(zhuǎn)醒時,已是三日過后。
她睜眼看著眼前裝扮清雅的屋子,一時還未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窗邊點著香,而窗外竟有一片開得正盛得荷塘。
李卿落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景色,一時不由看的呆住。
正巧有人推門進來,看到她醒了,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那婢女打著手勢,張嘴只有‘啊啊’之聲,李卿落才明白,她是個啞奴。
李卿落跟著她走出院子,院子里還有幾個忙著的婆子奴婢,竟然都是啞巴!
雖然她們臉上都帶著溫和的笑意,但李卿落看到這一幕心里仍是忍不住的發(fā)毛。
只是她很快察覺出,她們對她,并沒有惡意。
她迅速整理情緒,讓自己態(tài)度變得正常起來,并問道:“不知這是何處?”
川兒定然只是恐嚇她的。
只是,曲氏這心里仍然反常的泛起一股密密麻麻,抑制不住的愧疚。
她扭頭看向兒子,終于有了一絲怪罪之意,“川兒,你不是說,你會把握分寸,只是想讓她去珠兒墳前燒個紙罷了!為何會鬧成這樣?”
裴老夫人聞言,一聲冷呵:“這么說,曲氏你對落兒所言,都并不否認了?”
曲氏臉色一白:“母親,兒媳……兒媳一時糊涂,確實和川兒做了一些錯事??墒悄赣H也體諒一下兒媳的心情,兒媳只是太過思念珠兒,才會如此……”
裴老夫人:“你少拿此事當借口!都當我老糊涂了,可以隨便被你們糊弄了嗎?。俊?br>
“我可不是你們兩個蠢貨,我還清醒著呢!”
面對祖母的怒火,李恪川終于也不再隱忍:“祖母!”
他抬頭目光冷靜,卻含著濃濃寒霜冰雪的看向前方一老一少二人。
“祖母。此事和上一回母親的眼疾用藥之事,都乃我一人所作所為,請別怪我的母親。她也是被我哄騙,才會幫了我。”
“確實是我一人恨極了李卿落。憑什么她還能好生活著,珠兒卻沒命了???”
“憑什么她連去珠兒跟前燒柱香也不肯,而珠兒卻是死都在給她騰位置!”
“憑什么她成了李家的女兒,珠兒卻再也沒人記得?”
裴老夫人:“那憑什么李卿珠就能霸占,本就該屬于落兒的一切,死了卻都還要害得落兒被親人所恨,痛苦不堪!?”
三人皆是一臉震驚的望著裴老夫人,似乎從未如此想過。
裴老夫人冷笑:“我也不指望你們還能良心發(fā)現(xiàn)了?!?br>
“但是這李家,只要我回來,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此事就不會如此作罷!”
“李恪川,你心狠手辣,不分親疏血緣,不顧手足之情,三番兩次的迫害自己的嫡親妹妹,下手狠毒實在令人發(fā)指!”
“落兒如今這身上二十三處外傷,背上有鈍器所傷,還身受內(nèi)傷不知究竟多深,這一切都是你這個親哥哥親手加害的!”
“曲氏,你不配為人母!身為落兒親身母親,不想著將親骨血接回來趕緊彌補,卻將那野種的死都怪罪在親生的這個身上!親生的她到底有什么錯?”
“從出生之日起就被歹人帶走,好好一個千金的命,卻過上豬狗不如的日子!”
“一天你們的福也沒想到,吃的全是苦!”
“一雙手全是繭子豁口,比你們爺倆拿刀刷槍的還要粗糙。”
“從來沒穿過一件好的衣裳,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睡過一個好覺。”
“她受的這些苦,原本都應(yīng)該是那李卿珠該受的人生!怎么就沒人替她心疼了?”
“我看她最大的錯,就是從你這個最沒用的娘肚子里出來的,不然也不會被賊人盯上!”
“李朝靖,我瞧你也是天生賤骨頭!就喜歡那沒有血緣非親生的娘和女兒。娘的苦也還沒吃夠,將來還要再吃女兒的!”
“你們?nèi)齻€,一個比一個做的絕情無義,根本就不配當落兒的親人?!?br>
“以后落兒之事,全部由我來管,這個家,她也不用再去討好你們誰了!”
三人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那些話像針扎一般,都緩緩刺進他們心中。
只是一時,都還沒有怎么反應(yīng)過來罷了。
李朝靖臉色一直就沒好過。
母親罵他的這些話,雖然很不好聽,但他自己也是一個激靈。
當年,他也是等母親走了自己大了一些,他才曉得果然母子也還得是親生的,才會真的毫無私心。
那鄧氏日積月累的裝不下去了,后來還不是為她自己的親兒子,謀算著將軍府的一切。
一想到這里,李朝靖心里毛毛的。
不過,只是珠兒到底已經(jīng)死了,這種事自然已經(jīng)不會再發(fā)生了。
對那落兒……到底沒有養(yǎng)過,如今年歲也大了,便是嫁到忠毅侯府,她對娘家又能有幾分看顧?
嫁的又不是世子,娘家也無需她的幫襯。
能給她一門好親事,難道不是娘家給她的天恩了?
親緣本也是強求不了的。
那曲氏的心里此刻聽著,竟還真有了幾絲疼痛。
她受傷那么嚴重?
這事真是川兒做的?
那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人,雖然沒有養(yǎng)過,但是好歹也曾在自己肚子里十個月……
她這副憔悴的樣子瞧著,也讓曲氏有幾分心疼了。
川兒這回當真是有些過分了!
曲氏默默低下頭去,沒想到,她在劉家過的日子那么不好……
不過這一刻她心里最慶幸的,還是珠兒沒有在劉家長大。
到底,因為緣分,成全了她們母女一場!
李恪川心里自然是最不服氣的。
若不是曲氏拉著他,他已經(jīng)起身甩頭走了。
裴老夫人并不在意他們怎么想了。
只是冷靜下來,說著自己要對他們的處罰:“曲氏罰去佛堂思過一個月,抄經(jīng)書一百冊。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放出!”
“李朝靖,拿一千兩銀子給落兒,彌補此事落兒傷痛及所有虧欠?!?br>
曲氏對自己去佛堂一事也忍下了,她沒有受過婆婆站規(guī)距的苦,如今就當是補上罷了。
可聽到要拿一千兩銀子給李卿落,她頓時瞪大了眼,不怎么愿意。
“母親,這、這么多?她一個女娘,要這么多銀子做什么?”
裴老夫人冷笑:“那你以為,多少合適?不如一百兩就將她給打發(fā)了如何?”
“你自個兒說,自她回家后,你給她置辦什么東西沒有?你又想讓我罵你一頓是不是?蠢貨!”
李朝靖一把扯住曲氏:“別說了!一千兩就一千兩!你自己坑害了她,是該拿出這筆錢!”
李朝靖膝蓋都跪疼了,現(xiàn)在只想趕緊了了這件事。
曲氏喪著一張臉,顯然對此事,十分不樂意。
裴老夫人懶得和他們再扯,也不想看到他們,揮了揮手就讓他們趕緊都滾了。
李恪川盯著裴老夫人,幾番欲言又止,最終什么也沒說,起身攙扶著曲氏,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裴老夫人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問身旁坐著的李卿落:“落兒,祖母沒有處罰你阿兄,并非祖母包庇他。祖母是覺得,你想用自己的法子收拾報復(fù)他,祖母猜對沒有?”
裴老夫人伸手狠狠一擊竟然給擋了回去。
李卿落急切的拉著裴老夫人,“您沒事吧?”
眸中的焦急,幾乎都要溢出。
這貴人竟然是一個王爺!
李卿落心中駭然,只怕自己會連累了祖母。
裴老夫人搖了搖頭,張嬤嬤她們都立即圍了過來。
“老夫人。”
“姑娘?!?br>
大家心中都有些憤怒,畢竟李卿落也并非故意冒犯,若不是老夫人護這一下,李卿落豈不真的被挖了眼睛?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那近侍挨了裴老夫人一掌,竟還跑到肅王跟前惡人先告狀:“王爺,那個賤婢以下犯上,竟敢冒犯您,奴才不過想給她一個教訓(xùn)罷了。誰知……卻惹了那老夫人好大的怒氣?!?br>
段容時卻并未理這近侍,只是睨視了一眼身后的追雨。
“將他雙手砍了?!?br>
追雨:“是,王爺?!?br>
所有人都還未反應(yīng)過來,追雨的一雙彎刀已經(jīng)出鞘,‘嘩啦’一聲,一雙手齊齊落了地。
那近侍倒在地上痛的打滾,厲聲嚎叫:“王爺為何……為何——”
段容時眼底只有嫌棄:“那女娘的一雙手,倒是能做幾道可口的飯菜。你若是挖了她的眼睛,一個瞎子,還如何做個廚娘?”
那近侍完全不能接受:“我、我日夜侍奉你跟前,竟還不如一個廚娘?”
隨即眸中透出無盡的怨恨瞪著肅王,他大罵了一聲:“你個瘋子——”
腦袋一偏,一枚飛針已從其口中飛出。
段容時身后的侍衛(wèi)還未飛出,他自己便身子只不過向后微微一仰,抬手間便已夾住那枚飛針。
轉(zhuǎn)而低手一彈,飛針射入近侍眼中。
頃刻間,那近侍就已慘叫著爆了斃。
七竅流血,死狀凄慘無比。
段容時并未向這邊已經(jīng)個個面色雪白的眾人解釋什么,只是遙遙的朝裴老夫人點了點頭,然后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繼而繼續(xù)驅(qū)馬前行。
裴老夫人還算鎮(zhèn)定,拉著李卿落:“咱們也繼續(xù)跟著上路吧?!?br>
回到馬車上,裴老夫人將張嬤嬤叫了進來。
“這些匪徒,為何出現(xiàn)的如此蹊蹺,你聽到那邊他們的審訊沒有?”
張嬤嬤看了眼李卿落,發(fā)現(xiàn)她還算鎮(zhèn)定,心道:果然是老夫人的親孫女,這陣仗沒有嚇哭,也算是有點膽色了。
“回老夫人,這些匪徒就是沖著咱們來的。不過這些人只說,是城中有人給錢,他們辦事。但究竟是誰,他們自己也并不知其身份?!?br>
問不出來,那肅王竟將人全給就地正法。
做事手段,可謂狠辣。
李卿落則捏緊了拳頭,這么巧?沖她們來的?
李卿落:“祖母,是有人不想咱們回家?!?br>
裴老夫人顯然也想到了,不過她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顯然,她老人家心里也是門清的,只不過不想與李卿落深究此事。
李卿落心道:昨日李恪川知道他們今日要下山進城,今日就有了埋伏。
李恪川必然會將此消息告知全家,所以是李恪川,還是……李卿珠?
李卿落認為,必然是這二人其中之一脫不了干系。
如此,就等不及了?
李卿落掐著拳頭,手心都掐破了也毫無知覺。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拍了一下她的手,才繼續(xù)道:“傳聞那肅王性情暴戾,喜好陰晴不定,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但今日若不是碰巧跟著這肅王,只怕咱們這幾個老家伙,還真要吃些苦頭?!?br>
“落兒,往后你若是再遇上這肅王,切記一定要遠離此人!聽見了嗎?”
李卿落低頭應(yīng)聲:“是,祖母?!?br>
她心道:她哪有什么機會再與此人有什么交集?
她只是沒想到,住在蒼松后山小院的貴人,竟然會是肅王。
想起那雙眼睛,她也無法控制的渾身發(fā)冷。
上一世,她便是在李家后宅也聽過此人的名聲,傳聞他性格乖張暴戾,偏執(zhí)陰狠,殺人如麻。
而且,當今圣上對他這個兒子,無論行事如何瘋癲出格,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縱不管。
所以,整個朝堂之上,幾乎所有人都對這肅王是即畏懼,又心生不滿。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無意間聽到李恪川和李朝靖父子二人談話,才知此人一二。
但她沒想到,這肅王,竟擁有一副那樣的容貌。
明明如神明一般圣潔干凈,卻偏在這紅塵,滿手殺孽。
不想此人,李卿落又望向裴老夫人,開口求道:“祖母,落兒,想求您幫落兒一件事?!?br>
裴老夫人想先聽聽是何事。
李卿落道來:“落兒想請您安排人手,快咱們一步先行回城。然后不要進府,只在將軍府外四周轉(zhuǎn)悠?!?br>
裴老夫人不解:“這是何意?”
李恪川一聲凄厲慘叫,頓時暈倒在了血泊之中。
東吟巷,將軍府。
前院主廳,曲氏被裴老夫人叫到跟前問話,“那婁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實裴老夫人現(xiàn)在心里門清。
她早就奇怪,她那乖孫女到底要找他爹的兩個姨娘做什么?
原來是要找回來給她親娘添堵的!
可還真有她的,竟挑了今天這個日子,給她親娘送了這么一份兒‘生辰禮’!
這一天,金陵城大多有頭臉的人家,幾乎都來了將軍府,若是虐待妾室和庶女的名聲傳出去,她那蠢兒子以后在朝中還真不好抬頭。
“母親,兒媳也不知她怎么突然跑了回來。從前明明……”
曲氏委屈地抿著唇,甚至忍不住地紅了眼眶。
裴老夫人簡直沒眼看。
怎么李朝靖蠢,還娶了個更蠢的太太?
真是從前舒坦的好日子,過得太多了!
“還嫌鬧得不夠?到底也是將軍府的人,還有一個姑娘。既然都回來了,還不趕緊安頓下來?”
曲氏心里是百般個不愿意。
婆母根本不知道六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可今日……這滿金陵城已經(jīng)在看他們將軍府的熱鬧和笑話了。
即便是她生辰,也不得不吞下滿腔的不愿和委屈。
不然夫君那里丟了臉,影響的還是他們夫婦的感情。
曲氏臉上勉強地掛出一抹笑來:“是,兒媳剛剛忙的抽不開身,現(xiàn)在就去。”
曲氏退下去后,一屋子的婦人和姑娘們,都小聲的竊竊私語起來。
沒想到,今日這李府竟然還有這樣的熱鬧看,還真是來得值當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拉著裴老夫人:“你呀。發(fā)那么大火氣做什么?不過是個妾室和庶女,能翻出什么天來?回來就回來,不過是多兩張嘴的事情罷了?!?br>
裴老夫人從前就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相識。
三十年間,二人書信也沒有斷過來往,甚至忠毅侯府老夫人還去青松觀親自看過裴老夫人。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親自登門,還把整個將軍府都嚇了一跳。
畢竟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回來給曲氏賀生辰的。
所以只能是特意趁機來看她的老姊妹,再順便瞧瞧她未來的孫媳婦的。
二人一見面,就再沒有松開過手。
忠毅侯府老夫人還抱怨,裴老夫人把李卿落藏著不肯帶出來給她瞧。
“我可是相信你養(yǎng)的,定然才是個好的。從前那個,在將軍府長大的又如何?到底不是我當初真正指的那一個,沒有你的血脈,我是瞧不上的?!?br>
裴老夫人:“你快別哄我了。當初你會指腹為婚,不是因為和曲氏她娘的關(guān)系更親熱嗎?”
忠毅侯府老夫人:“……”
記那么清楚干什么!?
“呵,人老了,記不清了。”
裴老夫人:“呵呵?!?br>
懶得揭穿她。
他們忠毅侯府如今還肯履行這門婚事,給落兒一個好的親事,她也沒那么計較。
“我原是想等你大壽那日,能親自去帶她去給你請安的,沒成想你那么著急自己就跑來了。”
“趕不巧,她這兩日身上正好又長了疹子,不知到底是否惹人。你老了,可不敢冒這種險,還是你壽辰那日再說吧?”
忠毅侯府老夫人:哎,牙疼。
曲氏急匆匆趕到門口,看到那婁氏還有她身邊那個小賤種,心頭就是一股騰騰怒火。
不過幸好,這婁氏當年生的只是個女兒,若不然,自己絕不會讓她還活到今日!
卻不料,她竟不知好歹,還敢回金陵來!
曲氏強忍下心中的憋屈不適,在議論聲中開口道:“婁姨娘。當年派你去峨眉山替咱們家祈福拜佛,辛苦你了。既然今日回來了,便趕緊帶咱們?nèi)媚镞M來吧。”
“管家,將她們二人安頓好?!?br>
周圍的人頓時都夸曲氏是個智賢豁達的主母。
曲氏心道:能得個好名聲也行,只是這婁氏敢回來,自己今后必然要拿出手段來,狠狠收拾她才行了!
正想著,街上突然騷動。
有一群人朝著這邊風速行來,還未走近,就有一股撲鼻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
曲氏連忙捂住鼻息,滿臉嫌惡:“哪里來的腌臜,今兒什么日子,也敢往我們將軍府門前湊來?來人,還不趕緊將他們趕走,莫要嚇到我們府上今日貴客們?!?br>
曲氏臉上帶著不耐煩和怒色,連忙揮手。
將軍府的家丁跑出來,剛攔著那些人,就被狠狠一腳給踹開了。
“我等乃禁衛(wèi)軍和允王的人,誰敢攔路?”
說著,一個擔架就被丟在了將軍府的門前。
擔架上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眾人頓時嫌棄的避開。
不過心中卻都駭然:怎么禁衛(wèi)軍和允王的人都來了?這將軍府不會惹了什么事兒了吧?
正猜想著,禁衛(wèi)軍里的一個彪形大漢站了出來。
此人,正是楊欽武。
他沉黑著臉滿臉殺氣的道:“東麒營少將軍李恪川,隱瞞身份私闖允王私宅府邸,不顧勸阻欲行行刺允王殿下!”
“允王侍衛(wèi)攔截不住,我等幾人出手相助允王殿下,將其拿下!”
曲氏半響好似沒聽明白。
“什、什么?各位,這是何意?”
正說著,李朝靖聞訊也在此刻走出將軍府大門。
“怎么回事?”
曲氏心如鼓雷,此刻只想知道:“川兒,他們說是川兒!各位,我家川兒到底怎么了?他此刻在哪兒?。俊?br>
“他現(xiàn)在明明就在家中后院,怎會跑到允王府邸去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李朝靖也板著臉:“各位,我家川兒怎么可能做這種事?絕無可能!”
楊欽武一聲冷笑,指著地上:“是他自爆的身份,不然,現(xiàn)在哪還可能由他吊著一口氣活著回來?”
楊欽武抬了抬手,李恪川的一條大腿被送上前來。
楊欽武:“李大人。允王殿下說了,此事若有疑異,您大可去陛下跟前申冤分辨。不過我等今日,可是眼睜睜兒的看著少將軍,已經(jīng)殺進允王殿下私宅的二院了?!?br>
“李大人,好自為之吧。告辭!”
說罷,楊欽武等人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而將軍府門前的一干人等,在聽到那些話,再看著眼前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渾身血跡臟污看不清模樣,不知是否還有氣兒出,一條腿還在李朝靖手里捧著的李家少將軍李恪川……
頓時,一陣陣騷亂議論聲,迅速四起。
曲氏一道驚聲尖叫,瞬間昏死了過去。
李朝靖幾個趔趄,扶著將軍府大門抱著那條腿,好半響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快,快……請大夫……請御醫(yī)……”
“川兒,川兒!川兒——?。?!我的兒吶!!”
雀兒扶著李卿落,滿臉焦急:“姑娘你忍忍,咱們馬上就回紅楓館了?!逼鋵?,就連雀兒都不知,李卿落的這回中毒,是她自己故意為之的。
紅楓館里雖然種的是紅楓樹,但院墻外恰好有一株夾竹桃。
李卿落自幼生長在山里,又怎會不知道夾竹桃的毒性?
她昨日在春在堂外遇到江大夫,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不妙的預(yù)感。
曲氏明明已經(jīng)對她不耐煩至極,卻多日的隱忍未發(fā)。
李恪川那邊也是風平浪靜,這些都讓李卿落心生了幾分不安。
果然,他在這里等著她。
而她幸好提前對自己做了一點手腳,不然今日這放血割肉的事,怕是不好脫身了。
哼。
就算她給自己下毒,這一世,李恪川也休想在此事上得逞。
李卿落回到紅楓館就躺下了。
她讓雀兒不要將此事告訴靜慈堂那邊,雀兒想了想,終究還是聽了她的話。
李卿落不過是覺得,這一件件的小事,祖母若是聽多了,定也會覺得心生厭煩,覺得是她自己沒用。
不過,李卿落會讓祖母知道她的這些親人到底有多狠心無情,多想置她于死地,并不值得她李卿落付出真心。
不過,并不是現(xiàn)在,而是要尋個合適的時機,一招誅心!
李卿落上吐下瀉,頭暈?zāi)X脹,中毒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雀兒去請了大夫,回來卻還是被鄧嬤嬤給發(fā)覺了。
知道此事后,有雀兒幫著勸說求情,鄧嬤嬤才沒有告到裴老夫人那里。
但是今日的事,鄧嬤嬤那里是全瞞不住了。
“真是太狠心了!若不是姑娘陰差陽錯的中了毒,豈不是還真要放血割肉?姑娘真是受罪,哪里都不好受?!?br>
雀兒也跟著心疼:“是啊。今日真是萬分驚險,那一腳我到現(xiàn)在還疼呢。”
鄧嬤嬤查看了雀兒的傷勢,心里把李恪川自然罵了千百遍。
真他娘的不是個人!
雀兒:“阿奶,這事便聽姑娘的,先瞞著老夫人那里吧。我總覺得,姑娘她是個有成算的人,此事,她肯定另有打算?!?br>
鄧嬤嬤看著自己的親孫女,心里為雀兒打算著,便也答應(yīng)了。
等李卿落好受了一點,鄧嬤嬤進來寬慰她:“姑娘想不想知道,那秦淮河邊的宅子,到底是誰的?”
李卿落裝作不知,“是誰的?”
鄧嬤嬤壓低了聲音俯在她耳邊說道:“奴婢親自查的,是當今皇四子,允王殿下的宅子!”
李卿落裝作很驚訝的瞪大了眼,甚至輕掩住唇。
“怎么會……?會是……和皇家……?”
她甚至不敢將話說出口來,那滿臉吃驚的樣子,鄧嬤嬤分毫沒有懷疑。
鄧嬤嬤:“這件事和皇子有牽連,可是非同小可的。老夫人那里只是讓我們繼續(xù)暗中調(diào)查,萬不可將此事鬧大了,若是稍有不慎怕牽連整個李家!”
李卿落連忙點著頭:“是,此事由祖母作主便是。但還請嬤嬤往后,能將這件事的后續(xù)消息繼續(xù)告訴我,畢竟我也姓李?!?br>
鄧嬤嬤:“姑娘別怕,老奴以后知道的,都告訴你就是了?!?br>
雀兒如今是李卿落的人,鄧嬤嬤的心,自然也會偏著紅楓館一些。
李卿落養(yǎng)了兩日后,中毒的癥狀才逐漸減輕。
只是原本就削尖的一張小臉,如今竟只有一個巴掌大了。
好在,最近她每日在雀兒和翠兒的督促下,口服了祖母給她在芳香齋買的雪肌丸,每日沐浴后也不忘在身上涂抹霜膚膏,這皮膚好似還真得變好了一些。
摸著比從前順滑,膚色也亮了一點。
只是,養(yǎng)膚似乎是個需要耐心等待的過程,所以一時還不能特別見效。
李卿落望著水面中的自己正在出神,雀兒和翠兒卻都垮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
雀兒很憤怒的捏著拳頭告道:“姑娘,是忠毅侯莊家那邊來人了?!?br>
翠兒輕輕拉了拉雀兒的胳膊,小聲:“雀兒,姑娘還未痊愈,咱們還是先別給姑娘增添煩心事了……”
雀兒抿了一下唇,這才沒有說下去。
李卿落平靜問道:“他們家來退婚的?”
雀兒和翠兒都是一臉吃驚,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的?
李卿落當然知道。
上一世也有這一出,而且時間也差不多了。
莊魏親自上門來退親,因為聽見家中長輩在商討此事,說既然李卿珠死了,李家不是又尋回來一個女兒嗎?
為了兩家不毀姻親關(guān)系,所以李朝靖和忠毅侯已經(jīng)有了默契,要將婚事繼續(xù)落在李卿落的頭上。
莊魏才痛失了所愛,在他心中,李卿落又是逼死李卿珠的毒婦,他怎會愿意妥協(xié)?
所以,就私自登門,鬧著要退婚。
上一世,雖然莊魏來鬧了一場,但結(jié)果也是無濟于事,并未改變什么。
李卿落還聽說,他被捉回去后,關(guān)在了祠堂里,被罰跪了好幾日。
莊魏甚至用斷水絕食來威脅,除了忠毅侯夫人心痛的差點跟著去了,忠毅侯愣是沒有改變主意。
莊魏這才突然奮起日以繼夜的讀起書來,說要參加科考。
結(jié)果是,倒還真讓他考了出來,甚至中了一甲,進士及第的探花郎。
看到了他的前程,忠毅侯府那邊才有了松動的態(tài)度,可莊魏卻又突然扭頭同意了婚事。
他要繼續(xù)這份姻緣,說要將李卿落娶回忠毅侯府。
就在所有人都大為不解時,李卿落卻知道了他的想法。
那次,李卿落高熱險些死了,是莊魏給她請了大夫。
可事后他卻說,“我救你一命,不過是不想你死的那么痛快。你要活著,長長久久的活著,這樣才能受活著的罪!”
莊魏派來教養(yǎng)嬤嬤,以給李卿落教規(guī)矩的名義,讓那嬤嬤每日將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這一世,李卿落是決然要退婚的。
“他走了嗎?”
她準備出去瞧瞧,取過昨日張嬤嬤送過來的新衣裳穿上。
這兩日,李卿落沒有去給裴老夫人請安,那邊也只當她不過是有些頭疼腦熱罷了。
有鄧嬤嬤幫著遮掩,所以裴老夫人也并未起疑,仍不知道李卿落中毒之事。
還讓張嬤嬤來看了看,并將給李卿落做的幾套新衣裳都送了過來。
快到秋季了,所以就只做了兩套夏裝,還有三套秋裝,說冬裝等再過兩月看她能否養(yǎng)的胖些再做。
李卿落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銀絲暗紋長裙,布料顏色雖然淡雅樸素,但是一摸便知絕對是上佳的好東西。
華貴輕薄,穿在身上如蟬翼一般,清涼舒適,毫無重量。
頭發(fā)依然只是梳了一個粗粗的辮子,任何頭飾也沒有佩戴。
雖然有些寒酸,但也實在是因為,曲氏給她的那兩樣,戴了還不如不戴。
饒是如此質(zhì)樸的裝扮,翠兒見了竟還夸了一句:“姑娘,你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李卿落覺得,她眼神約莫是不太好的。
雀兒先去前院探消息了,李卿落和翠兒剛準備出院子,角落里突然躥出一只黑貓,直直面向李卿落二人就撲了過來。
“姑娘小心——”
楊欽武一踏進房中,看見屋內(nèi)的人,臉上立即露出了防備之色。
“你們到底是誰?當真有我妹子雪兒的消息?若叫我知道你們是哄騙我的,今日我不會饒了你們!”
他氣煞兇狠的目光落在屋內(nèi)唯一坐著的李卿落身上。
他知道,這個小郎君就是今日能主事之人了!
李卿落并未被他嚇到。
只是低聲吩咐雀兒:“將梅霜畫押的那張單子遞給他。他若是不識字,就叫梅霜進來,將事情再完整地說一遍?!?br>
雀兒出去,過了一會兒梅霜也被帶了進來。
梅霜臉上蒙著面紗,在知道眼前的郎君就是梅雪的親哥哥時,她自然又是一場崩潰痛哭。
而那楊欽武聽著聽著,由驚愕變成憤怒,再從憤怒變得悲痛欲絕。
最后,再次變得怒不可遏,滿身都是怒火。
“你發(fā)誓你今日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是千真萬確???你可有證據(jù),那梅雪就是我的親妹子?”
梅霜抹了淚:“梅雪的肩頭上有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胎記,是嗎?”
楊欽武頓時悲愴的跪地大喊了一聲:“雪兒——??!哥哥來遲了!哥哥對不住你——”
失散近十年,找了這兩年,沒有等到妹妹回來,卻等到了她早已慘死的真相!
而且還是一尸兩命,是權(quán)貴深宅里,任人隨意捏玩戲弄,幾腳就能踹死的玩物!
一個彪形大漢就這么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了起來。
大家看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卿落卻在靜靜的等著。
等著那楊欽武終于反應(yīng)過來:“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怎么會有此事真相?你們今日告訴我這些,又有什么目的?”
李卿落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實話告訴你好了。我是李府三個月前,才剛剛尋回來的二姑娘?!?br>
果然,楊欽武聽到她竟然是李家人,頓時臉色大變。
“那正好,那姓李的殺了我妹妹,我也殺了你!”
楊欽武口中喊著,當真就向李卿落襲來。
一旁的鄧嬤嬤早就領(lǐng)著人候著了。
楊欽武剛一動,她們立即合力出手,還真將他給按了下來。
雖然不算輕松,但她們還真是老當益壯的一群嬤嬤們。
李卿落不由贊賞的看向一旁的雀兒,雀兒眨了眨眼。
“大膽!我們姑娘好心告訴你真相,你卻想要殺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好歹?”
楊欽武:“哈哈哈哈?。∧銈兝罴胰撕α宋颐米?,我難道還要感謝你嗎?沒門!”
“呸!今日你們把我?guī)恚褪窍霘⒘宋沂遣皇??這樣我妹子的冤屈,就永遠無法見天昭雪了!雪兒,雪兒——”
李卿落皺起眉梢:“把他嘴堵上!”
如此吵鬧下去,別說路過的其他船只了,就是岸上都能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船艙內(nèi)很快安靜了下來。
楊欽武被捆了個結(jié)實,口中還被一塊棉布塞得死死的,哪里都動彈不得。
李卿落這才起身朝著楊欽武走去。
楊欽武滿目猩紅,充滿仇恨地瞪著她。
那眼神,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了。
李卿落不痛不癢道:“你恨錯人了。若真有如此強烈想要替你妹妹復(fù)仇的心,不如去找真正害死梅雪的兇手?!?br>
楊欽武說不了話,便只能聽李卿落說。
只是見她明明一副男子裝扮,卻是個女娘,而且做事心有城府,顯然并不是個簡單的主。
李卿落步子緩慢的走來走去:“實話與你說吧,我恨李恪川,絕不比你少!”
鄧嬤嬤聽到此處,知道是她們這些老東西都不能再聽的了。
于是一揮手,立即領(lǐng)著剩下的幾個嬤嬤還有雀兒,梅霜都退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他們二人。
此時,也不會有人在意男女共處一室的這種細節(jié)。
李卿落在楊欽武面前蹲下。
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他:“楊欽武,我若給你機會,你可敢豁出去?”
一炷香后,李卿落給楊欽武松了綁。
“楊旅帥,那日,便看你的了?!?br>
楊欽武心中仍有猶疑,他盯著眼前的李府千金,奇怪:這世上,當真有如此仇恨彼此的親兄妹?
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她說的也十分有道理。
單憑他一人,若想給妹子復(fù)仇,只怕是豁出這條命出去,也根本動不了那李恪川分毫。
所以,哪怕明知是被眼前女娘利用,他也確實別無選擇。
而且是甘之如飴的愿意。
楊欽武抱拳后正準備離去,外面突然傳來大聲的喧鬧。
雀兒敲了敲門,“姑娘,奴婢好像看到大公子了?!?br>
李卿落讓她們都趕緊進來。
雀兒進來說:“大公子好似在找什么人,不過戲班子那邊正巧出了亂子,所以并未看見咱們幾個?!?br>
李卿落點了點頭,楊欽武卻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李卿落臉色大變,立即呵道:“楊欽武,莫要沖動行事,亂了計劃!”
楊欽武充耳未聞,跳下小船,撐著長篙便向戲臺那邊駛?cè)ァ?br>
秦淮河邊有個戲臺,臺子就朝著河面,要看戲的人便都要上河岸邊的一艘大船。
因此,這船和戲班子,都被金陵城的人稱為戲船。
因其獨特的風格和體驗,所以戲船每日都是高朋滿座。
雀兒說,今日那邊死了好幾個人,說是混進了一批邪教徒,見人就殺。
“姑娘,可要去追那姓楊的?”鄧嬤嬤問道。
李卿落搖頭:“算了。若我們此時出去,必然會被李恪川發(fā)現(xiàn),到時打草驚蛇得不償失。而且,他打不過李恪川的,自己去撞個南墻,便知道我才是他唯一能走的出路。”
鄧嬤嬤和雀兒跟著點頭。
“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李卿落一行人這邊剛剛趁著河面的混亂上船,就迎面撞上飛奔而來的幾匹快馬。
她們雖然趕緊都躲到路邊,卻還是被逼的差點摔到河里。
雀兒護著李卿落,望著那幾匹快馬的影子,忍不住抱怨:“這什么人吶?好歹也是鬧市,怎能如此囂張???傷了人可怎么辦?”
旁邊路人趕緊勸她:“噓!這位女娘,你可莫要喊了。那可是大理寺的人,若叫他們聽見了,說你擾亂公務(wù)將你抓起來,你可就要脫層皮了!”
雀兒皺眉:“他們?nèi)绱藱M行,還沒天理了?”
李卿落扯了一把雀兒:“大理寺卿是肅王,此人十分危險,莫要說了。走吧!”
雀兒這才忍了下來,一行人匆匆離開了河岸。
等她們都離開許久了,李恪川才拖著受了一點輕傷的胳膊,一臉陰沉的回到岸上。
“少將軍,您沒事吧?”
小廝和近侍趕過來,看到李恪川被染得血紅的一條胳膊,頓時都大驚失色。
李恪川抬手就甩了近侍一耳光。
“廢物!人沒找到,連我也找不到嗎?”
聽到翻出此事,曲氏臉色微變。
李恪川攙扶住曲氏,向她搖了搖頭,表示不必擔心,萬事有他在這里。
李朝靖回道:“母親,這件事兒子知道。不知此事和今日母親叫我們都來,還發(fā)了如此大的火,有什么干系?母親還是要多注意身體,沒必要為這種小事操心?!?br>
裴老夫人:“你是說我多管閑事了?但我若不管,你這兒子將來都要把你親女兒給害死了,你也是兩手一攤,蠢得狗屁不知?”
又被罵了,李朝靖的臉色這時比那鞋底子還要難看。
“母親,您說重了。川兒怎么會……”
李卿落在一旁坐著,聽到這里心中冷冷哂笑。
不會?
李恪川可是回回都想殺了她。
上一世,李卿落還真如祖母說的這般,死在了他李恪川的手里。
裴老夫人才懶得管他李朝靖的心情如何。
直接就繼續(xù)罵道:“他們母子二人合起火來想要收拾落兒,就說需要取血割肉入藥,才能治這眼疾。當日要不是落兒恰逢意外中了毒,曲氏你是否現(xiàn)在還真要喝你女兒的血,吃你女兒的肉???”
“你給她喂過一頓奶嗎?你抱過她一次,哪怕摸過她臉一次嗎?”
“還好意思要她的血肉,你真夠好臉的!”
“怎么,需要用你兒子的血肉,就舍不得了?”
“哼!別說我冤枉你們。這曲氏眼疾喝的藥渣,我讓人去找過,也派人去那江大夫藥堂里,取了一份藥方回來。用的都不過是尋常的藥罷了,怎么就不見什么珍貴難尋的,就把你眼睛給治好了?”
裴老夫人這話什么意思,李朝靖都聽明白了。
他瞪著眼看向妻子和兒子,顯然這時候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
“你!你們!你們不想看見她,就別讓她去跟前好了,為何非要做這些?”
害的他現(xiàn)在被牽連遭受親娘的這些無端怒火。
他這親娘火性可是大得很,當年對他這親生的兒子徹底失望后,都能一走三十年。
足以可見,那是輕易不能惹的!
李朝靖氣呼呼的瞪完心虛的曲氏和皮肉不癢的李恪川,又去看李卿落。
裴老夫人立即護著李卿落,并將李朝靖給瞪了回去。
“你看她做什么?這些事,落兒一個字也未曾向我告過。”
“你這個親爹,不管她,也不問她。你難道還不知,她這幾日都失蹤不見,甚至連命都差點沒了?”
李朝靖滿臉驚詫:“怎么會?母親這是何意?落兒近來都不在府中嗎?母親之意,落兒是失蹤了?”
“川兒,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李朝靖臉上終于帶了幾絲怒意。
這才知道,府中發(fā)生了這么多,他這個一家之主竟全然不知的事。
裴老夫人不等李恪川答話:“你問他,他能說出什么老實話來?事情都是他做的,他的話,自然就不可信了?!?br>
“落兒,你說?!?br>
裴老夫人拍了拍李卿落的手,給了她十足的底氣。
李卿落點點頭,“是,祖母。”
祖母替她如此大動肝火,李卿落當然不會不識抬舉,再假裝要遮掩什么了。
而且,時機也到了,她這回更沒有要再忍的必要。
她低垂著頭,娓娓道來:“那日,母親房中的晴依,說母親要見我,我便帶著雀兒去了。卻不想,大公子會埋伏在房里,并將我打暈,然后帶去了李卿珠的墳前?!?br>
“大公子說,要我在李卿珠墳前燒紙磕頭認錯,而且還要磕一百個響頭。不然不給我吃飯,不給我喝水,要我就做李卿珠墳前的一條狗?!?br>
“不僅如此,大公子還要人挑斷我的手筋腳筋,并打斷我的腿?!?br>
“之前那一回,大公子險些掐死我,所以我才會放了一把匕首在身上防身。沒想到這一回,竟又用在了親哥哥的身上……”
“為了活命,我不得不趁機逃走,并被家丁們追著掉入了河中。”
“我順著河流回了城,好不容易活命了下來,卻不得不繼續(xù)躲避大公子派來家丁的追捕。他們喊著要抓逃奴,我哪敢出去?”
“我甚至不敢回家,不知大公子是否還派了人要將我抓住去珠兒姐姐墳前,繼續(xù)打斷我的腿?!?br>
“就在我走投無路的躲了幾日,才終于遇到鄧嬤嬤她們……”
李卿落抬起頭,目光幽幽的望向李恪川。
“我知道,因為我回來之事,害的珠兒姐姐一時想不開,所以自焚而死。母親和大公子,還有父親心中對我都有所埋怨,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過錯?!?br>
“可是,我就真的萬般罪惡了嗎?”
“你們?nèi)羰遣幌胍娢?,我可以離開,對外絕不會說自己是李家的人。只是千萬別再將我送回劉家去!”
“他們也不想要我,你們也不想要我。但這天下,總有要我之處的?!?br>
“父親母親,落兒不怪你們從不看落兒一眼。但落兒無法對此事釋懷?!?br>
“大公子不顧手足血親之情已然至此,從今往后,我心中自也不會再將他當作阿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摟著李卿落:“孩子,祖母要你!這個家,他們都不要咱們,那咱們自己就是一家!你別灰心喪氣,這不是還有祖母嗎?”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這番話,聽的李朝靖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
“母親,您……哎!”
轉(zhuǎn)頭,他抬手就給了李恪川一巴掌。
“孽畜!好歹落兒也是你親妹妹,你做事就不能緩著點兒,好生與她說嗎?作何要恐嚇她?”
“這回她好在沒有出什么大礙,若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會饒了你!”
“你還不趕緊向你妹妹認錯賠罪!”
李朝靖的態(tài)度很明顯,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即便李卿落將事情都說了一遍,雖然他聽了心里也有些異樣,但仍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
畢竟,她不是還好端端的回來,并活著嗎?
曲氏這心里想的也是差不多的,她也并不覺得李卿落的這番遭遇是多大的事。
那腿不是沒斷,腳筋和手筋,不也都還沒被挑嗎?
川兒定然只是想嚇唬她,是她自己太過小題大做,才把事情搞成這副樣子!
啞奴仍然只是打手勢,可惜李卿落一個沒有看懂。
至于寫字,李卿落自己如今都還是個半吊子,只能罷了。
李卿落放棄從這些啞奴處獲得消息,還是自己先在心里整理自己如今的狀況。
那日,她為了躲避李恪川的毒害,跳入了秦淮河里。
后來,她順著河流一路向下,最終又被帶回了金陵城內(nèi)。
她本想爬船,但被一個持劍的郎君發(fā)現(xiàn)了。
再后來,這郎君還是給了她一條活路。
她記得自己給這郎君說過她是李家的人,現(xiàn)在看來,這郎君并未將她送回李家。
或許此處,正是那位郎君的宅院,那郎君竟還收留了她。
雖不知這郎君到底是好心還是有別的用意,李卿落心里仍記下了這個恩情。
不知為何,李卿落這心底反而還松了口氣。
在李家,她竟是一天也未曾輕松快活過。
一想到李恪川和曲氏這回聯(lián)合起來給她下套,李卿落心里就涌起無法控制的怒火和怨毒。
一個啞奴上前來扯了扯李卿落的胳膊,李卿落這才看見,她們竟然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石桌椅上,已經(jīng)給她擺了膳食。
她被拉了過去坐下,看見桌上擺著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
清粥里的米,都是白花花的,而且熬的濃稠香軟。
小菜有四五樣,瞧著都很可口的樣子。
李卿落感激的看向啞奴們,剛剛心里的那些戾氣,一瞬間竟好像都驅(qū)散了不少……
她餓了好幾天了,把桌上都吃得干干凈凈的。
一旁的啞奴們瞧著,臉上都露出了滿足且開心的笑容。
飯后,李卿落走到魚缸旁,通過倒影看見了自己的臉。
李恪川的那一巴掌力道十足,她的臉雖然消腫了不少,但仍是青紫淤痕滿布。
至于她身上其他的傷口,顯然已經(jīng)被處理過了。
雖然傷口不少,但好在都沒有太嚴重的傷勢。
又過了一日。
李卿落遲遲也未見到有人說要見她,便知道,那位郎君是不會見她了。
而且,這宅子里除了自己就是這幾個啞奴,顯然那郎君也并未住在此處。
看來,她欠他的這個恩情,真要拖到以后,由他尋人去找她要了。
李卿落給啞奴們表達了自己想要離開的念頭。
啞奴們應(yīng)該早得了吩咐,笑瞇瞇的給她指了指門口,似乎在說:您想走,隨時都可離開。
李卿落當日就換了衣裳。
她問啞奴們要了一套婢女服,感謝了她們這幾日的照料后,便離開了這座宅院。
這宅子也在秦淮河畔,位置很隱蔽,門頭上只寫著:桂園。
看來這郎君的身份,神秘的很。
李卿落也沒有要打探的意思,轉(zhuǎn)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潮中。
肅王府。
李卿落剛剛離開桂園,肅王府這邊就得了消息。
追雨進書房稟告了段容時此事,段容時像是沒聽見一般,只用月華綢緞繼續(xù)耐心的擦著自己的長劍。
追雨:“王爺。李府那邊,只有那裴老夫人派人出來在暗暗打探二姑娘的消息。其他人,除了第一日李少將軍在秦淮河邊找過之外,也再無動靜了。”
不過他也早已查清,那晚這李府二姑娘的出現(xiàn),還當真是純純的意外。
那女娘,是不知道王爺身份的。
段容時像是根本沒在意,但卻沒有阻止追雨繼續(xù)說下去。
追雨見狀,繼續(xù)說道:“李將軍這幾日也是正常上朝,去訓(xùn)練場,見友應(yīng)酬,其余并無異常。像是……根本還未發(fā)覺,家中走丟了一個女兒似的。也或許,根本就不在意這二姑娘。”
“而且,屬下發(fā)現(xiàn)一件奇怪之事。”
段容時:“說。”
追雨:“前段時間,在這二姑娘回家當日李家的嫡長女便自焚死在家中,對外說是心中有疾,一時想不開才做出這種事來。但屬下瞧,那日過后他們家好像除了裴老夫人,都恨極了這位二姑娘似的……”
段容時:“我沒瞎。”
意思是,他早便發(fā)覺了。
“這李府的齷齪貓膩遮掩不了幾時。滿府除了裴老夫人,都是一個個的草包。就是可憐了那女娘?!?br>
追雨:???
主子還有憐憫心了?
段容時:“她做的番薯,吃著不錯?!?br>
追雨:哦,原來王爺為的是那一口吃的。
也難怪,王爺平時胃口就不怎樣,很難得有和口味的東西。
那二姑娘做飯的手藝,應(yīng)該是有兩把刷子的。
就是可惜她到底是一府千金,不能抓回來做個廚娘
段容時還未說出口的是,那女娘還有一雙不錯的眼睛。
段容時將劍插入劍鞘:“派人繼續(xù)盯著李府。那李朝靖在這次賑災(zāi)貪污案中,還脫不了身。”
李卿落并未立即回李府。
她在秦淮河邊坐了許久。
她甚至想過,是否要干脆就此出走,成為一個與李家再無干系的自由人。
她可以賺錢養(yǎng)活自己,可以一切從頭開始,不必再被仇恨蒙蔽,整日都活在烈火烹油之中。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如此因為這些人的戲耍和玩弄,而變得支離破碎。
她要離開李家,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做一個失敗的逃兵而離開!
“咱們姑娘還真是得寵,殿下每日都給她送那些稀奇好玩的東西,真是瞧都沒瞧過呢?!?br>
“可不是?”
身后兩個婢女路過,李卿落聞言立即起了身。
殿下?
能被稱為殿下的人,這天下可沒有幾個。
總不會,如此巧合,恰好就是允王的人吧?
她跟著這二人一路向前,最后竟真的走到了一座宅院前。
李卿落躲在一棵榕樹后,看著她們從后角門進去,心里正想著自己該怎么混進去瞧瞧時,竟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
是劉家的姑姑,劉金枝!
她怎么在這里?
劉金枝在后角門和人打了一聲招呼后,不一會兒竟有人過來將她接了進去。
李卿落心中狂跳不止。
世上沒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所以若這真是允王的宅子,假死脫身的李卿珠,如今絕對就在里面!
“該死的賤皮子,不回府還躲在這里偷懶作甚?我可告訴你,做了逃奴,連城門口都出不去。立即就會被人給抓起來,送去京府衙門,打你二十個大板你就老實了!”
一個嬤嬤看著李卿落穿著婢子的衣服,上來就上手在她腰間就是重重一揪。
李卿落吃痛低頭:“嬤嬤饒命。奴婢就是出來透口氣,不敢逃?!?br>
那嬤嬤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青淤的臉隨即蹙眉:“你是誰?我怎么沒有見過你?”
“你若還想要你這條命,就給我好好在床上躺著!現(xiàn)在知道痛苦了?那你可知我和你阿娘這幾日是怎么過來的?”
“川兒,我們就你這一個嫡子!!你這一個兒子啊!”
“你這又何嘗不是要了我和你娘的命?”
“可是木已成舟,這一切已成事實。你東麒營的少將軍,怕也是做不成了。我還得去陛下跟前,以軍功的恩賞,求他寬恕饒你殺頭之罪!”
“川兒,別再因為珠兒之死癲狂了,別再因為她到處發(fā)瘋了!”
李朝靖說完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曲氏抱著李恪川苦苦哀求苦道:“娘求你別動了,你的傷口,又在流血了……川兒,阿娘現(xiàn)在只求你能活著,活下來!”
李恪川終于安靜的躺著,雙目無神地望著帳頂,眼底是無盡的寂滅與空洞。
斷腿之事,對李恪川的打擊,必然是致命的。
他本是前途不可限量,一片光明坦蕩,意氣風發(fā)的少將軍。
只不過一夜之間,就成了一個再也無法翻身的殘廢。
哈……
哈哈哈哈……
多么可笑?
自然可笑。
李卿落今日到這瀾滄院,一方面是為了做樣子,另一方面,就是為了來看看他李恪川究竟變成了怎樣的廢物。
當她跟著曲氏走進李恪川的屋內(nèi),果然在李恪川的眼底看到了瘋狂涌動的憤怒和屈辱。
“為何要讓她來?她能有什么好心?她是這個家里,最巴不得我變成這樣的賤人!讓她滾,讓她滾——”
李恪川撿起床邊的玉器就向門口砸去。
曲氏一聲驚叫,連忙躲開,手竟然還下意識的替李卿落攔了一下。
李卿落也只看了她一眼,自然早便和雀兒一起避開了。
那玉器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李恪川仍在繼續(xù)操起手邊一切能摸到的東西,然后統(tǒng)統(tǒng)扯下來向門口扔去。
曲氏實在沒法,只能一邊喊著川兒,一邊躲開。
“落兒今日是真心來探望你的,你冷靜一點,川兒——??!”
曲氏遭了殃,只能捂著額頭被晴依護著,急忙出了房間。
李卿落等曲氏離開了,仍和雀兒又躲了幾下。
眼看李恪川手邊再無東西可抓扔擲,才勾著嘴角看著李恪川微微一笑。
“你說得對啊,阿兄?!?br>
“瞧你這副樣子,嘖嘖。真廢物啊?!?br>
“看來,你也不過就真的這點本事。只能躺在床上欺負這一屋子用心照料的人了?!?br>
“算什么郎君?!?br>
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在李恪川震驚和極為憤怒的目光中,與雀兒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李恪川自然要氣瘋了。
“我瀾滄院,此后不許她李卿落,再踏足一步?。?!”
“滾,都給我滾——?。?!”
李卿落心情很好。
她離開前,還沖曲氏又欠了欠身,做足了禮數(shù)才離開的。
曲氏目光幽幽的盯著她遠去的背影:“我的命怎么這么苦?竟生了這樣兩個孽障!!”
回到春在堂,晴依捧著手中的盒子問曲氏:“夫人,二姑娘送的東西,奴婢可要收起來?”
曲氏揉著額角,這才想起此事來。
她揮了揮手,本想讓她隨便扔在何處都行,可腦海中突然莫名閃過李卿落今日的模樣。
知書達理,落落大方,而且膚色相貌都已出落的甚是出挑了。
曲氏頓了一下,抬手道:“那便打開瞧瞧,里面到底是何物。”
不過她心底也知道,李卿落必然也不會送什么好東西,所以曲氏并沒什么期待。
晴依打開后驚道:“夫人,好像是手抄的經(jīng)書呢!”
曲氏大吃一驚:“你說什么?”
她親手接過來,翻開著奇怪:“她不是,并未讀過書,更不會寫字嗎?”
可上面字跡,雖然瞧著并不優(yōu)美流暢,但卻是一筆一劃,都極其認真用心的。
而且,筆鋒還藏著幾分銳利。
晴依:“可奴婢聽說,紅楓館最近來了個教書的女先生呢。而且奴婢打聽來的,二姑娘好像從回來開始,就一日不歇的,每天都在練字呢。”
“若是短短時日就能寫成這般,二姑娘還真是挺有天分的?!?br>
曲氏愣愣的看著手中的一摞經(jīng)書,這是《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地藏菩薩以孝道成就,所以這若是她親筆抄寫并送給她的,確實還算有些用心了。
曲氏心口那股復(fù)雜的情緒,好似越來越烈了。
好像是胸口有團火在燃燒,將她灼得又疼又喘不過氣來。
就在此時,李朝靖走了進來。
滿屋的奴仆請了安后,便都被他揮手趕了出去。
在外奔波一整日,李朝靖亦是滿身疲憊不堪。
他坐下后,曲氏親自服侍著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又溫柔地替他揉著頭。
“老爺,您這幾日辛苦了。圣上……可有再責難你?”
十五那日,李朝靖在李恪川的床前守了一整夜。
他抱著李恪川的那條斷腿,看著他光禿禿的腿根一直在不停的滲血,眼瞧著血肉似乎就要腐爛,他的心中又悲又痛,還有無法控制的惡心。
那是他的兒……他這一生,也就這一個指望了!
所以,那一晚,他滿頭青絲,熬的白了一半。
雖然嫡長子如今成了殘廢,但到底不能讓他再丟了性命,更不能連累整個李家。
所以李朝靖這幾日,便都進宮在御前跪著請罪。
雖然圣上口中說,到底允王并未出什么事,允王自己也說了,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而李恪川也丟了一條腿,便當是他的責罰了。
皇帝知道,李家失去的可不只是這一條腿,而是整個將軍府的指望。
所以,到底也還念著李家從前的幾分功勞,所以并未真的過多指責。
此事,便就此罷休,不必再提到圣上跟前去了,而他李家也終于算是可以暫緩一口氣了。
只是,明明是川兒斷了一條腿,他李朝靖還得感恩戴德的趴著謝恩,痛苦的咽下這口氣。
李朝靖心力交瘁的擺了擺手,“以后此事,不必再提了。對了,崔家可有送信過來說什么?”
那崔十二娘雖然人在福建,但崔家在京中也多有本家之人,特別是崔十二娘的父親和伯父,如今都在朝為官。
李恪川斷了一條腿,從此以后仕途之路注定斷了。
所以,李朝靖擔心崔家會為此退婚。
畢竟,誰肯讓自家女兒,還是崔家的嫡女,嫁給一個毫無前程的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