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孩子的季安然死氣沉沉,雙眼無神,不知在看著哪里,想著何事。
旁邊幾個郎中聚在一起,小聲地咂舌議論。
“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怎么惹王爺了,要這樣折磨?!?br>“是啊,她也真能忍,這么烈的藥,硬是一聲不吭?!?br>“我們也小心點,別觸了王爺?shù)拿碱^?!?br>這些人都是新來的,從來沒見過季安然,也沒見過蘇墨染,自然不知道此時躺在床上的就是當年風光無限的季夫人。他們匆匆喂了藥,就趕緊離開了,留下毫無生氣的她一個人。
小腹中的疼痛還在不時痙攣,告訴她剛剛自己的孩子就是這樣離開的。
季安然抬起手,寬松的衣袖落下去,手臂上一刀一刀,深淺不一的傷疤露出來。
都是她為了成為蘇墨染而留下的。
她都已經(jīng)這樣努力,深信不疑的扮演蘇墨染了,為什么他還是不肯放過她?
為什么要一次次地折磨自己,甚至連孩子都要下手!
難道只有死在他的面前,他才滿意嗎?。?br>既然這樣,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季安然內(nèi)心麻木,撐起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下了床,一步步向府外的城墻上走去。
也許是如今她的形象過于凄慘,一路上沒有人敢攔她,她在民眾的議論中站在了高高的城墻上。
冷風吹起她凌亂的發(fā)絲,她單薄如紙的身形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要倒下去。
但她一點都不害怕,沒有什么會比這段時間的折磨更讓她感到痛苦。
她和柳穆白相識了快十五年,為了完成系統(tǒng)的攻略任務(wù),這些年她對他無微不至。
下雨,她給他撐傘;喝酒胃疼,她便熬湯煮藥,不眠不休地照顧一整晚,不斷擦去他額頭上的汗;皇宮危險,危機四伏,皇上懷疑眾王爺有異心,她出謀劃策,讓他成為皇上的心腹之臣;甚至于攻略成功后,她也因為舍不得柳穆白而沒有選擇脫離。
盡管深愛多年,后來知曉蘇墨染的存在,她也打算放手成全。
可多年情誼,眾多隱忍,竟換來這樣的下場!
季安然緩緩抬手,撫摸上自己的小腹,又突然想起什么,一頓,摸上自己的臉。
高挺的鼻梁,溫和的杏眼,小巧的臉型,她摸著這張被改成和蘇墨染一樣的臉,忽然厭惡至極。
她是季安然,不是蘇墨染!
她猛地拿出從府里順出來的匕首,一刀一刀狠狠劃在自己的臉上,破壞這張屬于蘇墨染的臉,心中升起酣暢淋漓的快意。
她是喜歡作畫的季安然,
是溫柔善良的季安然,
是沒有柳穆白也能活得很好的季安然!
鮮血淋漓,女人卻笑得肆意暢快,好似終于從囚牢里解脫。她如感不到疼痛,把臉破壞到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面貌才停了手。
這一刻,風中帶著血腥的氣息,可聞起來又那么令人著迷,是她奢望的自由。
城墻下,進出城門的人絡(luò)繹不絕,而王爺府那輛馬車醒目地前行在人群中,快要踏進城門。
如有來生,柳穆白,就讓我們再也不相見吧。
看著城下那輛馬車越駛越近,季安然毫不猶豫地放松自己的身體向前倒下去。
冷風刺骨,刮在她的臉上,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系統(tǒng)的聲音。
恭喜宿主,脫離時間已到,正在為您脫離中…
啊…她都忘了。
季安然閉上眼,蒼白一笑。
回去王爺府的路上,柳穆白總覺得心神不寧,難以平靜,好像有事將要發(fā)生。
他情不自禁想到季安然,想起她失去孩子時的悲痛,其實她如果能好好聽話,以后再跟她懷一個不是不行,大不了就讓她自己養(yǎng)著,這次也只是為了讓她吃吃苦頭。
思及此,他聽到周圍有議論喧嘩的聲音,心中的不安更甚。他強行壓下,讓侍從停下馬車,想要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但他剛走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毫無預(yù)兆地從他的眼前落下。
接著,砰的一聲巨響!
柳穆白瞳孔縮小,這一瞬間,時間像是停止了一般,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感受到風從耳邊吹過,他與那雙渙散的眼眸對視,看見了她對自己笑,嘴唇微微張合。
柳穆白,我去死了……
盡管沒有聽到聲音,但他能肯定是這句話。
隨即,鮮血,許許多多的鮮血涌出來,浸滿了那個人,甚至淌到了他的腳下。
柳穆白這才回神,愣愣地看著落下來的那個人,她是季安然。
她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柳穆白下意識地伸出手,與此同時,侍衛(wèi)匆匆上前稟告。
“王爺!剛剛收到消息,蘇姑娘還活著,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