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川帶著我的尸骨回到了京城。
我爹也被他一起帶回了宮里。
他將我的尸骨安置在他的寢宮里,每晚都小心翼翼躺在我身旁,摟著那具白骨才能入睡。
還時不時會在午夜驚醒,對著我的尸骨潸然淚下。
他一遍遍哭喊著:“婉婉,你怎么能這么狠心,一次都不到朕的夢里來!”
神情恍惚時,他也會撫摸著我并不存在的秀發(fā),呢喃自語著:“朕不過是想要對你小懲大誡,你怎么這么狠心,扔下朕自己離開了,你讓朕要怎么活下去?”
看著他癲狂的模樣,我的心平靜的如同死水一般。
宋淮川,真正狠心的人是你才對。
你我年少相識,十五年的時間,哪怕是養(yǎng)條狗也能養(yǎng)熟了,可你卻對我毫無半分憐愛,讓我生不如死的度過了最后一晚。
宋淮川每日不吃不喝,精神也逐漸萎靡下去。
不過短短半月,他看起來仿佛蒼老了十歲。
眼底也出現(xiàn)大片的烏青,整個人消瘦到如同一具枯骨一般。
秦月跪在他的寢宮外想要見他一面,可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任由她在冰天雪地中暈了過去。
太醫(yī)趕來時,秦月嘴唇青紫,一張臉凍的紅腫不堪。
讓人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被太醫(yī)診出來喜脈。
秦月前來報喜時,宋淮川正將我的尸骨擺在銅鏡前,拿著木梳想要替我梳頭。
瘋瘋癲癲的模樣嚇壞了她,他卻反倒嫌秦月的驚叫聲太吵,讓人將她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
秦月身邊的宮女忍不住開口替她求情:“皇上,貴妃娘娘已有身孕,恐怕受不住這般折騰??!”
宋淮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淡然的開口:“好,那就先灌一碗落子湯再打?!?br>
秦月嚇得花容失色,痛哭著想要來抱住他的腿。
倉惶間不小心撞倒了椅子,我的白骨轟然倒地,本就腐朽的骨架徹底摔碎成無數(shù)塊。
宋淮川面色一變,猛然撲倒在地,驚慌的想要用手將我的骨架復原。
可一切都是徒勞,他癱坐在地上,對著那堆碎骨嚎啕大哭起來。
“朕的婉婉,秦月,你這個賤人,連我婉婉的尸骨都不肯放過!”
“來人,給我打死這個毒婦!”
秦月被打的奄奄一息,她凄厲的哭喊聲回蕩在寢宮里,久久不能平息。
她哀嚎著向他求饒:“皇上,婉婉姐已經(jīng)死了,你要讓月兒重蹈覆轍嗎?”
宋淮川清醒過來,推開行刑的侍衛(wèi),留下了秦月的命。
他眼神陰鷙的盯著渾身是血的秦月。
“朕之所以留你一命,是不想婉婉覺得朕太過殘暴?!?br>
“來人,將秦月拖進冷宮,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給她治療!”
秦月被拖走后,宋淮川又恢復了那副癡癡傻傻的模樣。
他一點點將我散落的骨架拼了回去,然后躺在地上,伸出手握住我殘缺的指骨。
“婉婉,你疼不疼???”
“朕一直陪著你,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好嗎?”
真是可笑,我活著的時候他傷我最深,如今遲來的深情,我又怎么會稀罕半點。
一連數(shù)日,他都躺在冰冷的地上,即便染上了風寒,也不肯起來。
他的病情日益加重,開始整日咳血,太醫(yī)來了一批又一批,也沒辦法將他治好。
百官急得幾乎瘋掉,無奈之下,只能求我那一息尚存的爹來勸勸宋淮川。
可我爹并沒有如他們所愿,勸宋淮川振作起來。
他強撐著病體走入寢宮,倚在門邊面帶不屑的看著宋淮川,只說了一句:“宋淮川,事到如今,你還不肯還婉婉一個公道嗎?”
我爹的話驚醒了他,他掙扎起身,跌跌撞撞趕往冷宮。
冷宮里,秦月正渾身臟污,趴在地上茍延殘喘。
滿身的傷口因無人醫(yī)治而開始潰爛流膿,散發(fā)出陣陣惡臭。
她抬起頭看見宋淮川時,眼里閃過一絲喜色聲音也,一如往常的嬌嗔:“皇上,你終于來看月兒了,月兒好疼啊?!?br>
她大概還以為宋淮川是特意趕來看她的。
宋淮川嗤笑一聲,抬腳踩在她的傷口上。
面目猙獰的質(zhì)問她:“你這個毒婦,當初是不是你陷害朕的皇后?”
秦月一臉驚恐的往后縮去,慌張的連連搖頭:“不是的,是蘇婉下毒害我!”
她以為宋淮川還會像之前那般相信,可她錯了。
宋淮川冷笑著掐住她的脖頸。
“賤人,你還敢狡辯,以為朕還會被你蒙騙嗎?”
“朕要讓你將婉婉受過的苦全部受一遍!”
宋淮川一聲令下,侍衛(wèi)便趕過來按住秦月的四肢。
他面目扭曲的接過侍衛(wèi)遞來的長棍,將秦月手腳全部打斷。
秦月如同我當初那般慘叫著四處翻滾。
“來人,將她扒光衣服扔進乞丐窩里!”
秦月嚇得顧不上哀嚎,掙扎著爬到宋淮川腳邊。
可惜還沒能碰到他就被人打暈拖了出去。
等待她的,將會是比我更悲慘的命運。
那些渾身臟兮兮的乞丐,會將她折磨的死去活來。
宋淮川冷哼一聲,沒有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