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卻沒睡。
三叔夫妻的房間沒關燈,時不時有說話聲;祖母那邊也沒熄燈。
徐白眉頭一蹙。
不應該。
這個鐘點,一般都入夢了。
她走到了母親的房門口,先輕輕敲門:“姆媽?!?br>
房門立馬被拉開。
母親將她拽進來。
“歲歲,阿皓被人抓走了。那人說,是蕭四爺?shù)娜恕!蹦赣H凄惶,“你闖禍了嗎?”
徐白腦子嗡了下。
她把裹著銀元的紙包塞在母親手里,腳步匆忙下樓,也不顧逼仄樓梯被踩得咚咚作響。
弄堂口,送徐白的那輛汽車居然還沒有走。
穿著黑色短褂的男人,倚靠車門抽煙。
他膚色深,極短頭發(fā),高大強壯,上臂比徐白的大腿都要粗。
他似乎知道徐白會出來,特意等著她。瞧見她在弄堂口,他輕點頭:“徐小姐?!?br>
“我弟弟呢?”
“四爺在福州有教官營,槍法、武藝都教,四爺請徐少爺去小住幾個月。
如徐小姐能照顧好我家大小姐,你弟弟自然安然無恙,還能學一身自保本事;不然,四爺請徐小姐提前去買好墓地?!蹦腥苏f。
徐白用力握緊拳頭:“四爺不信我?”
“信任是很縹緲的。徐小姐還是帥府未婚妻?!蹦腥说?。
徐白被仲秋夜風一吹,頭腦清醒了幾分。
她沉默好半晌。
男人一根煙抽到頭,將煙蒂踩滅。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石鋒?!蹦腥说?,“往后接送徐小姐的,都是我。”
“……替我謝謝四爺。我弟弟性格頑劣,在學校時常打架,又打不贏。他能得此造化,學點真本事,算四爺替我母親教養(yǎng)了兒子。”徐白道。
阿鋒愣了下。
他頷首。
徐白往回走,不再回頭。
阿鋒回到蕭令烜身邊,把徐白的話,如此告訴了蕭令烜的第一心腹石鋮。
蕭令烜仰靠在沙發(fā)里,穿著一件天青色睡袍,領口半敞,小腹上一道猙獰傷疤,如游龍若隱若現(xiàn)。
他漫不經(jīng)心開了口:“沒鬧?”
“沒有,還說多謝四爺?!?br>
“有點城府?!笔捔顭@說,“像她爺爺。徐茂清那個老東西,狡猾詭詐,可惜三個兒子全是廢物?!?br>
又問心腹石鋮,“羅家的事,安排得如何?”
“按部就班。不過,大少帥似乎也有意插手。他身邊叫宋擎的,一直在和羅家來往,大少帥可能會跟羅家聯(lián)姻。”心腹說。
“盯緊。”蕭令烜道。
他起身,準備去睡覺。
心腹問他,要不要接個女人來。他養(yǎng)在各處別館的女人,一雙手數(shù)不過來。
“太膩了。”蕭令烜說,“那種桂花味,像是有,又像是沒有,是怎么染上去的?新的香水?”
心腹:?
“……算了?!彼麛[擺手,上樓睡覺去了。
深夜,徐家終于熄了燈。
徐白今晚與母親同睡。
母親房內(nèi)放了兩張床,一大一小??恐鹿竦男〈?,是徐白的妹妹徐皙住的。
徐皙在念中學,她做完功課很累,已經(jīng)睡熟。
關了燈,徐白與母親用很低的聲音說話。
今晚,徐家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徐白的弟弟徐皓被抓走了。
第二件事,是軍政府少帥身邊的參謀長宋擎登門,給徐白的三叔安排了一個差事。
是臺縣鐵路局總管事。
“……你三叔和你祖母很興奮,鐵路局油水很豐厚?!蹦赣H說。
徐白:“少帥安排的?”
“宋參謀長親自過來的,給了上任書,七日內(nèi)必須到任,你三叔全家明后日就要走?!蹦赣H道。
徐白明白了。
翌日,徐白去蕭令烜的公館照顧蕭珠。
蕭珠有很多想法。
她躺著無聊,不停指使徐白干這、干那。
她還要徐白哄她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