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烜輕輕揉了下被槍管頂?shù)冒l(fā)酸的額頭:“一把年紀了,火氣還這么大,不應該啊。又不是沒死過兒孫,犯不上動怒?!?br>
陶龍頭的憤怒被震驚與懼怕一激,所剩無幾。
他看著蕭令烜。
似年邁的獅子,眼睜睜看著年輕體壯的孤狼,在他的族群里大肆屠殺,卻無能為力。
“你想怎么樣?”陶龍頭問蕭令烜,聲音更蒼老了幾分。
“向我賠禮道歉?!笔捔顭@說。
“翎兮,向蕭師座道歉?!碧正堫^開口。
陶翎兮哭過、喊過,如今只剩下麻木與呆滯。
她頭發(fā)散了,狼狽看著蕭令烜:“對不起煊哥,我錯了?!?br>
“知錯要改?!笔捔顭@叼著煙,走到陶翎兮身邊半蹲下。
地上躺著的陶君明,尸體正在慢慢變涼、變硬,死不瞑目。
蕭令烜仿佛瞧不見。
陶翎兮跪在地上哭她大哥,蕭令烜半蹲在她身邊。
他那雙眸,太黑了,似醞釀了無數(shù)的風暴與狠戾。唯獨沒有溫情。
“知錯要改,陶小姐?!笔捔顭@重復了自己的話。
陶翎兮怔怔看著他,下意識瑟縮了身體。
他那張極其好看的唇,叼著的煙頭忽明忽滅,陶翎兮很怕下一秒他會把煙頭按在她臉上,就像他對她大哥那樣。
蕭令烜卻只是朝石鋮伸手。
石鋮把左手持的匣子槍扔給了他。
蕭令烜拿著槍。
陶家眾人嚇得腿軟,怕他會殺了陶翎兮。
無數(shù)槍口對準蕭令烜。
蕭令烜卻道:“那兩個隨從,帶過來。”
是陶家捆綁著的隨從,準備好給蕭令烜發(fā)落、讓他出氣的,一直跪在旁邊。
石鋮一手持槍,一手拖拽了隨從過來。
蕭令烜嘴里銜著煙,繞到陶翎兮身后,將她環(huán)在懷里,用她的手扶住槍:“你闖的禍,你收個尾?!?br>
一槍打爆了隨從的頭。
匣子槍很重,后座力震得陶翎兮雙手發(fā)麻、肩膀酸痛,腦袋嗡嗡作響。
隨從腦袋被打破,腦漿與鮮血濺到了她臉上。
石鋮又把另一個隨從也拖過來。
蕭令烜的煙灰,落在陶翎兮的手背,她皮膚上被燙紅了一塊。
他再次開槍。
明明是結(jié)實溫暖的懷抱,陶翎兮向往已久,此刻卻如置身刀山火海的十八層地獄。
蕭令烜放開她時,她跌在地上,坐都坐不穩(wěn)。
臉上黏糊糊的,腦漿與血順著面頰流到了嘴邊。
她耳邊除了槍聲的回蕩,再無聲息。
她墮入了煉獄。
“四叔,怎么鬧這么大陣仗?”陶翎兮半晌聽到陌生男人的聲音。
“你趕來得巧,好侄兒?!笔捔顭@語氣很淡,“挺好,你來跟陶龍頭聊聊?!?br>
又道,“回去給我大哥帶句話:做了大帥,有點大帥的樣子。到處伏低做小,搞得陶龍頭這位老哥哥把他當晚輩,連帶著也把我當小孩子了。
瞧瞧,陶家的孫兒輩,不是想嫁給我、就是想罵我。一點也不知道尊老?!?br>
他施施然出去了。
沒人敢阻攔他。
陶龍頭雙頰控制不住顫抖。他可能快二十年沒受過這種氣、這種威脅,也沒感受過這樣可怕的壓制了。
蕭珩面無表情。
他沒有安慰老爺子,而是走到了陶翎兮身邊,輕輕扶住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她臉上的血:“不怕,乖?!?br>
陶翎兮大駭之后,人懵了很久。聽到這句話,她才緩過來幾分,撲在蕭珩懷里放聲大哭。
蕭令烜這天沒回同陽路七號。
徐白給蕭珠換藥,又教她認字。
蕭珠記憶力非常好,教一遍就記得住。
“……字寫得比從前好了,筆鋒很穩(wěn)?!毙彀卓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