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下著小雨,原本中官要替他撐傘,但他接了傘,把我牽在身側(cè)。
“我不怕雨的?!?br>
他側(cè)首看著我,動了動嘴唇?jīng)]出聲:“我知道。”
別人看不見我,所以他松松攏著我的手看起來像是握著虛拳,沒人覺得奇怪。
他的手也涼涼的,但是和我的涼不一樣,他的手像玉。
“我的手很冷吧?會不會冰到你?”
“不會?!彼穆曇艉茌p,夾在淅淅瀝瀝的雨聲里,然后又握緊了一點。
皇后的貼身宮婢等在元明殿外,一見司恒便迎了過來。
“殿下來了,圣人備了點心,殿下可要用些?”
“可有玉露霜和柰糕?”
這兩樣糕點都是我喜歡聞的,所以我抬眼看著他。
他捏了一下我的手算作回應。
“回殿下,有。”
殿里比外面暖和一些,皇后端坐在上位,笑容和藹。
“問大娘娘安?!?br>
“快起來,”皇后笑著,“這是徐中書的女兒,徐禎柔?!?br>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br>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另一側(cè)坐著一位小姐,她繞過坐席給司恒行禮,落落大方。
“徐娘子?!彼竞阆蛩c頭,算作回禮。
她一雙秋水似的眼睛看著司恒,黛眉如山,嫻雅柔婉,倒是人如其名。
兩人對坐,皇后居中時不時引一引兩人談話,三個人很是其樂融融。
我原本想在皇后殿中逛一逛,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玩的東西,畢竟難得來一次,但卻被他按在身側(cè)。
我只好低頭嗅那些點心的香味,它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好聞。
聽見他們在聊寒石的花鳥圖,我便隨口說道:“寒石的花不錯,就是鳥太呆了,每一只都像在走神的阿福?!?br>
阿福是灑掃東宮的內(nèi)侍,胖墩墩的,每次灑掃完總喜歡倚著掃帚看天發(fā)呆。
司恒聽完一笑,引得徐禎柔看過來。
“徐娘子的見解很是一語中的。”他收斂了神色向徐禎柔說道,然后稍微用了一點力捏我的手以示懲戒,罰我亂說話。
我撇了撇嘴,徐禎柔的兩頰卻飛上薄霞。
送走徐禎柔后,皇后問司恒:“恒兒覺得徐家女兒如何?”
至此我才明白這場會面意味著什么,原來是給太子相看太子妃。
司恒微微笑道:“徐家娘子很好,只是兒臣想再等等。”
“也好?!?br>
皇后點點頭,沒有強求什么,然后關(guān)心了一下他的身體,囑托他好好照顧自己就放他離開了。
回去時,他讓中官遠遠地跟著,自己撐著傘。
“阿雀覺得徐禎柔如何?”
“你今日說的事,就是要我?guī)湍憧刺渝俊?br>
“你覺得她會成為一個好妻子么?”
我回想起她微紅的雙頰,又想到他們站在一起珠聯(lián)璧合的樣子,心里莫名發(fā)堵。
但我還是說:“會,她會很愛你。”
司恒聽完突然停住,冷冷地對后面那些中官說:“退下,不必再跟。”
我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
他低頭看著我,攥著傘柄的手青筋突起,提著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八歲那年我遇見你,十一年了,四千多日日夜夜,還沒有把你的心捂熱半分么?還是,阿雀,你根本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