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喻川言獨身回來了。
我往他手上遞了一杯咖啡,低聲開口:“放我離開吧,主人?!?br>
喻川言抬眸:“因為師姐?”
“你沒必要這樣,小荷,沒人能比得上師姐在我心里的地位,激將法對我沒用?!?br>
我勉強笑了笑,坦言道:“我不想成為她的研發(fā)成果。”
“小荷,你沒有選擇的,我不答應(yīng)?!?br>
“而且?guī)熃阆Я巳?,落后太多了,急需一個完美的作品讓她站穩(wěn)腳跟,重新走在科技的前沿?!?br>
他眼眸漆黑,笑容也淡。
他一直在為許荷做打算,從未在乎過我愿不愿意,連例行的詢問都不需要。
沒過多久,許荷過來了。
她上下打量著我。
“師弟,正好讓它測試一下痛覺?!?br>
“我看她不是挺怕水的?!?br>
我不由自主地開始戰(zhàn)栗起來,求助地看向喻川言。
喻川言看了我一眼。
“她的右腿昨天出了故障?!?br>
“那又怎么了?”
“一個仿生人而已,你很在乎嗎?
真正的我都回來了,你還要她有什么用?”
許荷毫不掩飾對我的敵意,見喻川言還在猶豫。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她確實幫助了我很多。”
她冷笑一聲繼續(xù)緊逼:“當(dāng)時我被人在海上威脅偷走你制作的仿生人,我跳海才保住了一條命。”
“我完全可以說,我顛沛的這幾年是她害的,一個仿生人而已,連阿貓阿狗都比它有靈性?!?br>
喻川言移開了看向我的視線,神色逐漸變得冷硬起來。
“不就是水而已,狗都會游泳,怕就自己學(xué),我不需要一個有缺陷有弱點的仿生人作為助手,你不會我會研發(fā)出其他的仿生人來替代你?!?br>
許荷這才笑了起來,得意地朝我勾了勾唇,眼底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惡意。
我被兩人驅(qū)車帶到了海邊。
巨浪打來的時候,許荷伸手用力將我推了出去,余光中我瞥見她光滑的手腕。
浪花像一只吞噬萬物的猛獸,將我拆吃入腹。
在海浪中浮沉的時候,我的恐懼到達了頂峰。
第一次有了缺氧瀕死的感覺。
腦海中示警信號響個不停——仿生體嚴(yán)重故障!
不及時修復(fù)將啟動自毀程序報廢處理!
我被打撈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不能動作,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瀕死信號響徹了整個大腦。
喻川言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他搖晃著我的肩膀。
“小荷,醒醒!
能聽到我說話嗎?”
他掀開我的衣服摸索著我后背上的重啟按鈕,試了幾遍都沒有作用。
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慌亂起來,攥著我的手腕微微顫抖。
“等我啊小荷,會沒事的。”
他將我抱到車上,猛踩下了油門,握著方向盤的手還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許荷跟在他身后上了副駕駛,有些不滿道:“不就是一個仿生人,壞了再制作一個不就行了?!?br>
喻川言嘴唇泛著白,喉頭發(fā)緊。
“師姐,小荷陪了我三年,就算我不喜歡它,我也不想讓它離開?!?br>
“這事是我們做錯了,師姐?!?br>
許荷的臉色難看至極。
“哪里錯了?
它不就和實驗室里的小白鼠一樣?
你給小白鼠做腦部切片的時候有想過自己做錯了嗎?”
喻川言說不出話來,一股難言的情緒揪緊了心臟。
“你愛上它了嗎?”
喻川言嘴唇干澀:“沒有?!?br>
“那行,你選一個吧,選我還是選那個連心臟都沒有的仿生人。”
說完這句話,許荷直接翻出車窗跳了下去。
肉體碰撞到地面發(fā)生巨大的聲響。
喻川言沒有絲毫猶豫,果斷放棄了我,踩下剎車沖出去:“師姐!”
我躺在后備箱里,腦海里繁雜的各種信號交織在一起。
我感知不到身體的疼痛,如果我是個人的話,那我現(xiàn)在的骨頭應(yīng)該已經(jīng)全斷了。
因為我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如果不是還有殘存的意識,我就只是一塊特殊材料。
我存在的這三年,為喻川言蕩平了道路,讓他在仿生人領(lǐng)域一路順風(fēng)。
在他被合作伙伴背叛的時候,一直是我在他身后。
見過他在大賽上獲獎時感激我的樣子,像是在炫耀一個稀世珍寶。
也見過他深夜脆弱的時刻,我學(xué)著知識庫里看到過的童謠,給他唱兒時母親的吟語。
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動情的時刻。
他喜歡的人一直是許荷,只要她回來,他就丟盔棄甲。
我們的三年時光,他只是用我慰藉他失去許荷的時間。
畢竟我和許荷的身體和長相一模一樣。
腦海中的警示語逐漸變淡,在意識消散的最后時刻。
我想,要是我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