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吳廠長和趙書記的保證,我心情很好地回了宿舍,繼續(xù)整理我要帶走的東西。
不整理的時候沒什么感覺,這一整理,才發(fā)現(xiàn)我的東西少得可憐。
從大立柜上把我那只紅色人造革的皮箱拖下來——這還是我結(jié)婚的時候,狠心花了一個月工資置辦的,算是我最值錢的一件嫁妝了。
我的衣服并不多,最好的一身兒同樣是結(jié)婚時候買的,紅色格子的確良翻領(lǐng)襯衫,黑色滌綸褲子。
其他能穿的,大多已經(jīng)洗得發(fā)白。
張昭時常嘲笑我的衣裳又土又舊。
剛結(jié)婚那會兒,可能是新鮮勁兒還沒過,張昭倒是送過我一身兒毛料的女式西裝。
樣式確實好看,料子也厚實。
我一直沒舍得穿,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柜子里,都有一股樟腦味兒了。
去支邊的地方條件更艱苦,這身兒衣裳更穿不上了。
我想了想,拿著衣裳出門,去了最西面的一間宿舍敲了敲門。
“小蘇?”
門開了,車間主任劉洪的妻子陳紅開了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事嗎?”
她在供銷社上班,平時廠子里誰要買東西,時常會來找她幫忙。
“嫂子,我馬上要去支邊了。有一身衣裳也帶不走,還沒上過身呢。想找你幫忙,看能不能幫我勻出去?!?br>陳紅看看外頭,讓開了路,“進來說?!?br>她熱絡(luò)地給我倒了杯水,“你說你,好好地去支邊,這不是給人騰地方嗎?”
這時候的人,是非觀都挺純粹的。
張昭在劉新雨的事情上,平時又是出力,關(guān)鍵時候連自己老婆轉(zhuǎn)正名額都能讓給她,陳紅早就看不慣了。
“你什么都好,就是窩囊了點兒?!标惣t感慨著,又問,“你要賣什么衣裳?”
我把那身兒毛料西裝交給她。
陳紅展開看了看,嘖嘖兩聲,“這還是新的呢,真厚實,樣式也不像咱們這邊的。”
“這是從省城買的。嫂子你看,能有人要嗎?”
“那怎么不能?”
陳紅里外看了一遍,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笑道:“小蘇,不瞞你說。我兒子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我也正給兒媳婦置辦被褥衣裳呢。我看你和我兒媳婦身形相仿,干脆,直接勻給我吧。”
不愧是在供銷社工作的,陳紅算賬很厲害。
“這樣厚實的毛料,現(xiàn)在怎么也得三十多一米。一身西服做下來,起碼三米布。你買成衣時候花了多少錢我不管,我就按照布料價給你,湊個整數(shù)一百塊,你看成不?”
這衣裳放了一年多,一百塊已經(jīng)比我預想中的要高了。
我想了想,“嫂子,這你就虧了。咱們就按布料價格來,你給我九十就行。大侄子結(jié)婚的時候我不在,那十塊錢算是我隨份子了。”
這年頭,同事家里辦喜事,一般也就是送塊兒枕巾被罩之類的。要給份子錢,三頭五塊就頂天兒了。
十塊錢,是大手筆啦。
陳紅笑得見眼不見牙,拉著我的手,“那嫂子就不跟你客氣了?!?br>接過陳紅遞過來的幾張大團結(jié),我心情很好地回了宿舍。
張昭居然回來了。
他沉著臉,“蘇雪梅,我們談?wù)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