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皺眉,“雪梅,有什么事,咱們回去再說?!?br>
“不用了,趁著大家都在,我就直說了?!狈畔戮票?,我大聲道,“今天,我的支邊申請也被批準了,下禮拜就走。不過,我家底兒薄,就不請大家了。今天,借著劉老師的光,跟大家提前告?zhèn)€別?!?br>
酒桌上眾人面面相覷,然后,又都偷偷去看張昭和劉新雨。
張昭顯然沒想到我會去支邊,更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間,當著這么多人宣布出來。
他眉頭緊緊皺起,逼視著我,“雪梅,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啊。我響應國家號召,要去西北支援邊疆的教育事業(yè)。我感到非常光榮!作為我的愛人,你不為我驕傲嗎?”
“我驕傲個屁!”張昭顯然是氣壞了,“蘇雪梅你什么意思?偏偏要這個時候去支邊,你他媽的在給誰難堪呢?”
劉新雨漂亮的臉蛋上已經(jīng)掛了淚水。
“雪梅姐,我知道張大哥讓你把轉(zhuǎn)正名額讓給我,你心里不高興了??墒?,你也沒有必要因為這個,就放棄大好前程啊。”
“我......這個轉(zhuǎn)正名額我不要了,我還給你。你不要去支邊了好不好?”
她的眼淚撲簌簌落下來。
飯桌上幾個年輕的小伙子頓時都開始打抱不平了。
“蘇老師這就是你不對了啊。都住在一個家屬院里,大家伙兒都是互幫互助的。新雨愛人去世早,張科長多照顧照顧她,也是情有可原嘛?!?br>
“就是呀。新雨前腳轉(zhuǎn)正,你后腳就去支邊,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是她把你擠走的嗎?你讓她往后怎么在學校里工作???”
我抓起了酒瓶。
還要說話的人頓時閉了嘴。
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干了,我對劉新雨說道:“你很清楚,上級已經(jīng)批準了你的轉(zhuǎn)正,不可能再改變。所以這種把名額還給我的話,你還是別說了。假惺惺的,怪膈應人的。”
“蘇雪梅,你閉嘴!”張昭立刻呵斥。
沒想到我這樣直白,劉新雨晃了晃身體,死死咬住嘴唇,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怨氣。
她還委屈上了?
我不管她,繼續(xù)說:“我知道,我阻止不了張昭繼續(xù)照顧你。既然這樣,我遠遠離開,他愿意怎么照顧你,就怎么照顧你。不過......”
我的視線掃過飯桌上每一個人,笑容涼薄。
“我一個代課老師,收入微薄。去西北支邊,很多東西需要準備。我需要錢。”
劉新雨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頓時就白了。
她求助地看著張昭。
我沒給張昭說話的機會,從兜里掏出那疊信紙。
“和張昭結婚快兩年了,他一分錢工資沒有交給過我。據(jù)他說,你寡婦失業(yè)的日子過得艱難,他就把工資都借給了你。”
“這是你給他打的借條。劉老師,我現(xiàn)在以張昭愛人的身份要求你,把這些錢還給我?!?br>
“我問過了,咱們廠效益不錯,普通工人每個月四十塊錢工資,還有十幾塊的獎金。張昭是中層領導,月工資有七十塊。獎金我就不算了,兩年下來,他一共借給你一千六百八塊。你算算借條上的錢,是不是這個數(shù)兒?!?br>
我把那摞借條放在了飯桌上。
轟的一聲,酒桌上的人都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