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別是于章朝國姜意的其他類型小說《變成鬼后我直接大殺四方全文免費》,由網(wǎng)絡作家“姜意”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8.在認識段洵之前,我叫飛鷹。不是名字,是代號。我是被無痕殿搶去的。這是章朝最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也是達官貴人們最見不得人的刺刀。在無痕殿的每一天都猶如煉獄。生死決斗每一天都在上演,而我在十歲那年的一場決斗中輸了,喘著最后一口氣被扔進了后山亂葬崗。我以為我會死。卻被師兄撿了回去。那是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暗無天日的世界也能照進光。我是被師兄養(yǎng)大的。第一次下山出任務時,師兄告誡我,“鷹兒,萬事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我那時笑得張揚肆意,“師兄你忘了,我有世上最快的刀,遇神殺神,遇鬼砍鬼,怕甚?”師兄卻摸著我的頭,用那時我根本不懂的眼神看著我?!苞梼?,這世上,有的人可比鬼壞啊。”人比鬼壞。我現(xiàn)在懂了。瞧,不過是隨意說了一句當年篡位的真相,段洵...
《變成鬼后我直接大殺四方全文免費》精彩片段
8.
在認識段洵之前,我叫飛鷹。
不是名字,是代號。
我是被無痕殿搶去的。
這是章朝最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也是達官貴人們最見不得人的刺刀。
在無痕殿的每一天都猶如煉獄。
生死決斗每一天都在上演,而我在十歲那年的一場決斗中輸了,喘著最后一口氣被扔進了后山亂葬崗。
我以為我會死。
卻被師兄撿了回去。
那是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暗無天日的世界也能照進光。
我是被師兄養(yǎng)大的。
第一次下山出任務時,師兄告誡我,“鷹兒,萬事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br>我那時笑得張揚肆意,“師兄你忘了,我有世上最快的刀,遇神殺神,遇鬼砍鬼,怕甚?”
師兄卻摸著我的頭,用那時我根本不懂的眼神看著我。
“鷹兒,這世上,有的人可比鬼壞啊。”
人比鬼壞。
我現(xiàn)在懂了。
瞧,不過是隨意說了一句當年篡位的真相,段洵就將姜家滿門滅了口,連下人都不放過。
他可比我這厲鬼壞多了。
我可能殺不了段洵了。
師兄成了他的說客,擋在了他的身前。
可明明當年讓我殺段洵的也是他。
“鷹兒,放下刀,聽師兄的話?!?br>“阿念,你聽朕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br>我才不想聽那狗皇帝的解釋,我恨不得把他的肉撕下來一口一口活吞了!
我扔了刀,耐著性子聽段洵說話。
“朕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違背誓言沒有封你為后是朕的不是,朕該死,可朕也沒辦法啊?!?br>段洵看起來快哭了,“當時我剛登基,朝堂不穩(wěn),姜家勢大,只有姜意做皇后朕的皇位才能坐穩(wěn)?!?br>“況且你又……”
段洵沒說下去。
但我知道。
他想說我又是個見不得光只會殺人的,滿手血腥,滿身命案,如何配得上他。
“阿念,朕從未想過傷害你,若是朕早知那個毒婦會這樣折辱你,便是拼著這皇位不要,朕也要帶你離開的?!?br>他一口一個“朕”,哪里舍得。
都是屁話。
我的顯形符已經(jīng)快失效了,身體開始慢慢消失。
這樣也好,看不見我那狗皇帝總該住嘴了。
只可惜還沒跟師兄說上幾句話。
9.
今晚的天氣實在不好。
京城的冬天一直都很冷,又落了雨,街上瞧不見半分人影。
但做了鬼就很好,沒有形體,不怕冷,雨也落不到身上。
我坐在最高那棟樓的樓頂,用戾氣凝了把刀出來細細雕刻著紋路。
大鬼不知怎么找到這兒的,在旁邊坐了下來。
“過不了幾天你就要灰飛煙滅了,浪費時間弄這個作甚?”
“你明天就要死了,難道今天就不吃飯了?”
許是今天沒殺掉段洵讓我有些暴躁,又或者是知道自己遲早要成大鬼兜里的珠子,已經(jīng)不太怕他了。
總之我脫口便這么回了一句。
我以為他會暴起一口把我吞了,沒想到他笑了。
“若是當初你對那小皇帝也這樣,也不至于混到今日這地步吧?!?br>他說話確實毒。
我對段洵當真是掏心又掏肺。
他是我第二次任務對象。
無痕殿的殺手無心也無情,任務失敗會直接除名,甚至連收尸的人都不會有。
可我是個例外。
我有師兄護著,整整八年,我成了宗門最厲害的殺手,卻也是最不合格的殺手。
我總說我有最快的刀。
師兄卻總說我有最軟的心。
他說只要我完成這次任務,宗主就可以放我自由,讓我回邊境找親生爹娘。
可我失敗了。
我陷倒在段洵的溫柔鄉(xiāng),心疼他有著和我一樣慘淡的從前,憐惜他病痛纏身郁郁不得志的現(xiàn)在。
我假死一場,沒有再回宗門。
段洵派人在邊境查我爹娘的下落,卻傳回無痕殿當年屠村無一活口的消息。
于是我又奉上了宗門輿圖和通行金令。
除了提前收到消息逃走的師兄外,滿門盡滅。
段洵又立奇功,封為太子,太傅姜氏嫡女為太子妃。
此后兩年,我成了段洵手中最鋒利的刀,替他掃清一切障礙。
直到,弒君,登帝。
我甚至沒來得及見一見師兄就在封后大典前日被姜意一杯酒送進了死牢。
10.
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的仇不知道最終能否得報,可我想在徹底消失前見師兄一面。
可他不知道藏在哪里,又或者被段洵帶在身邊。
“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我救了你,又給你時間報仇,你還敢提要求?”大鬼挑眉望我。
我想說你還想要什么都可以給你,可低頭搜遍全身,卻發(fā)現(xiàn)除了手中這把刀,什么都沒有。
“若是我被煉化后這把刀不會消失的話,用它來換可以嗎?”
“罷了,看你這么可憐的分上,我便同意了?!?br>大鬼抬手撫過刀柄,一個“郁”字出現(xiàn)在我刻了一半的花紋上方。
“明日我會告訴你時間地點,刻完了記得把刀給我。 ”
大鬼走了。
他總是這樣來去自如,連陽光和真龍之氣都不怕。
若是我也能像他這樣厲害就好了。
活著被人害死。
死了卻連個皇帝都弄不死。
真是晦氣。
師兄確實被段洵帶在了身邊,只是不知道大鬼使了什么法子,讓我戍時三刻去城郊的酒館等他。
昨日瞧得不仔細。
今日同坐一張桌上我才發(fā)現(xiàn)師兄似乎清瘦了許多,走路時右腳也有些不利索。
“當初逃走時被宗主打傷的,已經(jīng)沒事了?!?br>我點頭應了,想著回去瞧瞧能不能再拿些東西與大鬼交換,讓他幫師兄治好它。
師兄細細問了死前的經(jīng)歷,聽到后面也紅了眼。
“段洵負我如此,不殺了他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br>師兄卻沉默了。
良久才拉著我冰涼的手低聲開口,“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師兄也恨不得替你受過?!?br>“可是鷹兒,姜意做的那些事皇帝并不知道,如今姜家滅門,你也算是報仇了?!?br>“段洵的眼線遍布京城,沒有他的默認,姜意如何能動得了我!”我悲憤至極,一把甩開他的手,“是他負我在先,是他欺騙我,是他利用我,是他要我永世不得超生!”
“江山初定,若是現(xiàn)在殺了他,戰(zhàn)亂四起,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無辜百姓遭殃?!睅熜置业念^發(fā),“鷹兒,你忍心嗎?”
他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地捏住我的軟肋。
顯形符快用完了,我在橋上送別師兄,看著他清瘦的背影遠去。
一對農(nóng)家雙生子提著燈蹦蹦跳跳地從我身上穿過。
腦海中突然響起大鬼昨日說的話,“你師兄長得是不是很丑,為何總戴著面具?”
心頭忽然一顫。
未等及反應,便已揮手招來一只皮猴,它從樹上跳下,搶走了師兄的面具。
他匆匆回身四望,接著快速掏出帕子遮住半張臉。
可我已經(jīng)僵在了原地。
整個人如同泡進了冰水里。
明明已經(jīng)是鬼了,卻還是感覺到徹骨的寒意從四肢百骸上涌。
師兄的臉,和段洵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這么巧,這世上存在兩個毫不相干卻擁有同一張臉的人?
還是,雙生子?
11.
大鬼只給了我七日時間。
我經(jīng)不住日曬,便向他借了上回的那把傘,然后連夜趕去了江南。
我該慶幸最開始刺殺段洵時有查過一些關(guān)于他的過往。
他本隨娘姓陸。
當年陸夫人懷孕后便因有傷風化被趕出了家門,找了一處叫做東離的村子住了下來。
我花了整整一夜時間才抵達杭城,可到底過了二十多年,東離村是否還叫“東離”,又是否還存在,我根本無從知曉,更別提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不知是否還活著的女人。
幸好是冬日,江南陰天多。
我只剩一張顯形符了,而且維持時間最多一炷香,無法向人打聽,只能憑著一雙腳走遍杭城,一家一戶地找。
萬幸,陸夫人走了,可陸家還在。
我做鬼時,飛天遁地,砍人削肉,無數(shù)次覺得不做人其實挺好。
可現(xiàn)在當我沒辦法站在人面前打聽消息時,才真真切切覺得做鬼是無用至極。
“不是鬼無用,是你無用。”
大鬼真是個好使的。
可是我真沒東西跟他交換了,那把刀還沒來得及刻完。
“打個借據(jù)先欠著,等日后我想到了會找你要的?!?br>大鬼說完,便往我掌心按了個轉(zhuǎn)瞬即逝的四方印,“這是憑證?!?br>我站在他的身邊,無需用符也顯了形。
大鬼扮作京城來的風流貴公子,我便是他的小丫頭。
幾框銀子使下去,再嚴實的嘴也能砸開。
當年陸夫人懷孕不過兩個月便被趕出了家門,老爺子臉上無光,直接去衙門斷了親。老夫人到底是心疼孩子的,經(jīng)常讓婆子暗中接濟。
陸夫人懷的是一對雙胞胎。
師兄和段洵是血親兄弟。
奇怪,明明已經(jīng)做了鬼,連身體都沒了,可心卻還是能痛到我渾身俱顫。
如果他們早就知道彼此。
如果從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可當年是師兄讓我去殺段洵的。
東離村到底還是找不到了,老夫人和接濟的婆子也死了,縱然是大鬼,也做不了什么。
“總不能去閻羅殿把這幾人的鬼魂都拉出來一個個盤問吧?”
大鬼隨手拍了我一掌,“你當自己是鬼帝?身上背了那么多人命,還沒進閻羅殿就得先扔油鍋里滾上幾圈?!?br>12.
我在陸府門前枯坐半日,天一黑便往京城趕。
這是我第一次讓大鬼先走。
只剩三日了。
段洵和師兄是兄弟。
他們之間有秘密。
而我要殺段洵,或許,也要殺師兄。
我必須進入王宮。
我曾很多次想過,大鬼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不懼陽光,不懼真龍之氣,法力高深莫測……
直到他在我的刀上刻下一個“郁”字。
東方鬼帝,郁壘。
他身上的東西一定是好使的。
京城的日頭落得早。
我撐著傘站在王宮不遠處,將一枚青灰色的玉牌掏出來。
那是在杭城分別時,我從大鬼身上偷來的。
進皇陵那次,我看得真真切切,這玉牌周身青光微弱卻自成空間,將裹挾而來的金色真龍之氣盡數(shù)驅(qū)散。
時間還早,我進了王城,直奔勤政殿。
幸好我成了鬼。
無人看見我,我亦可隨意穿墻而過。
燈火通明的大殿里,我看見段洵和師兄相對而坐,銀色面具擱在一旁,他們長著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我聽見師兄叫他皇帝,段洵叫他兄長。
“鷹兒對你的恨意太深,我一時之間還無法開解,所幸她進不來王宮,也沒法靠近你?!?br>“兄長,我對她,是不是太狠了些?!?br>我額上青筋幾近爆裂。
可笑,段洵竟然會對我不忍。
“欲成大事者,又何拘小節(jié)!”
我記憶中向來溫潤和善的師兄竟也會露出這樣冷厲的表情。
“若非她要跟姜意搶皇后之位,又怎么會被那毒婦如此折磨?說到底還是鷹兒太過貪心。”
段洵沉默了片刻,我看到他走到御案前拿起帝王金印,像是在掙扎之后終于說服了自己什么。
“我真的很喜歡阿念,她是那樣聰慧勇敢,可是她實在知道太多事了……”
知道得太多,所以必須死。
我曾經(jīng)以為是割肉焚魂最痛的。
原來世間至殤不過最信任之人的利用。
我曾經(jīng)以為鬼是不會流淚的。
原來傷到極致魂力也是可以化成眼淚的。
多么荒謬。
我是宗門最不合格的殺手。
卻是世間最好用的棋子。
13.
我從沒想過會有跟師兄提刀相對的一天。
“你利用我?”
“你利用我!”
我召出顯形符,嘶吼著,血衣白發(fā),是真正從煉獄而來的厲鬼。
“鷹兒,你難道忘了是誰把你從死人堆撿回來,把你養(yǎng)大教你功夫的?”
“你當真要殺師兄嗎?”
可笑。
到這個時候了,他還不肯撕下那虛偽的面具。
“我寧愿當初死在亂葬崗!”
“如果當初死了,我就不會被當成狗一樣玩弄了這么多年!”
我恨極,想叫他的名字,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連親如父兄的男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們都叫他三堂主,而我叫他師兄。
我甚至連代號都不知道。
多可笑。
“阿念,你冷靜點。”
大概是我發(fā)狂的樣子太過瘆人,段洵也試圖來勸我,雖然手里緊緊握著天子劍。
“仔細想想吧,本該是荒野棄尸的你,被朕的兄長救了,無痕殿那么折磨人的手段,你犯過那么多錯,都是他替你扛下的?!?br>“對,我們利用過你是沒錯,可十幾年的快樂是真的,放你出宗門給你自由是真的,我對你的感情也是真的。”
“你本該死在十歲那年,是師兄給了你后面十幾年的生命。”
“阿念,當年你刺殺失敗被發(fā)現(xiàn),是朕憐惜你,喜歡你,才放了你?!?br>“當年上元燈節(jié),朕帶你看花燈,是你親口許下陳諾,愿肝腦涂地以命相搏,換我心愿達成登上龍位?!?br>“這些你都忘了嗎?”
無恥!
詭辯!
我愿意為之犧牲奉獻的,從來都是那個待我如至親的師兄,是那個將我捧在手心的落魄皇子。
而不是眼前這兩個偽善之徒。
顯形符快失效了。
我也已經(jīng)不需要它了。
森寒的黑氣從我周身猛然爆裂開來,滔天的怒氣讓我將魂力燃到極致,我將長刀握在手里。
刀尖直指師兄心口。
大鬼讓我不要牽連無辜,我根本走不出這座勤政殿。
這里布了陣法。
他們害怕我終有一日會闖進來,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段洵問我是不是忘記了從前的承諾。
我也想問他。
“當初修建帝后陵墓時,你曾承諾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起?!?br>“段洵,我死了,而你還活著,這可如何是好?”
段洵臉色很是難看。
我卻笑得肆意張揚。
14.
勤政殿成了真正的煉獄。
我將魂力盡數(shù)注入長刀,強忍五臟六腑被撕裂的痛楚,一刀又一刀地砍向他們。
我該慶幸偷了大鬼的玉佩。
陣法將我的法力壓制大半。
玉佩的青光卻也消弭了段洵身上大半的真龍之氣。
師兄原本有疾的右腳徹底被我廢了,身上也到處是汩汩冒血的窟窿。
段洵只是輕傷。
他有天子劍,有真龍氣,更有我的師兄死死在身前護著。
而我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氣。
師兄朝我舉起天子劍。
“段暄!住手!”
段洵大吼。
我終于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我強撐著睜開眼,看見我的師兄段暄一臉森寒舉著劍,“皇帝,不要婦人之仁,此女必須立刻斬殺,以絕后患!”
段洵走到我的面前,緩緩蹲下。
“我們之間,終究是我對不起你?!?br>他看著我,啞聲問道:“阿念,你可還有什么心愿未了。”
“讓我死個明白吧,”我粗糲地喘著氣,一字一句問,“我到底,是怎樣的棋子?”
我想知道自己這半生,到底是怎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我想知道自己摯愛之人,到底是怎樣百般巧語利用我。
無痕殿的孩子大多都是搶來的。
為永絕后患,搶走后便會殺人屠戶。
東離村就是這樣消失的。
無痕殿屠村時,段洵恰好被接濟他們的婆子帶走,逃過一劫。
陸老夫人痛失愛女和親孫,一病不起,強撐到先帝二次南巡,使計讓段洵認了親爹后便撒手人寰了。
無痕殿的宗主頗有些龍陽之好。
段暄在宗門的每一天活在仇恨與不堪之中。
直到我的出現(xiàn)。
直到他和段洵相認。
我有世間最快的刀,也有世間最軟的心。
我注定會掉進段洵的溫柔陷阱里。
拋棄他們母子的先帝死了,屠了他們村子的宗門覆滅了,所有直接間接傷害過這對兄弟的人都消失了。
我可真是把好用的刀。
此仇不報,我不得瞑目。
15.
我曾在坊間流傳的那些志異本子里看過。
大修士自爆金丹可爆發(fā)出足以焚盡一座城的力量。
神明自爆魂靈可爆發(fā)出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
我只是個鬼。
太虛弱了。
但我還是想試試。
段洵還在我身邊喋喋不休。
他們看不見大鬼的玉佩。
我便將他悄悄掛到段洵腰間,頃刻間就將他的真龍之氣消弭殆盡了。
我自爆魂力是不能焚城滅世的,但殺兩個人應當是綽綽有余。
“狗皇帝,既然如此不忍,那便讓我送你們下地獄吧!”
魂力爆發(fā)的瞬間,勤政殿瞬間從內(nèi)部炸開化為齏粉,緊接著被更為濃烈強大的森寒黑氣重重裹挾??!
我只來得及看到那對兄弟目眥盡裂的丑相便失去了意識。
我終于親手結(jié)束了這荒唐的半生。
“蠢貨!”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喚我。
“偷了我的玉佩?!?br>“欠了我的刀。”
“賒了我那么多債一個未還就想跑?!?br>好像是大鬼的聲音。
我背叛了師門,替本該被我刺殺的目標賣命。
那人帝臺高坐之際,允諾的后位卻給了別的女人。
而我被凌遲挫骨,永鎮(zhèn)于焚魂塔下。
從前我不信鬼神,死后卻成了厲鬼。
而那個我恨不得食肉寢皮的男人,卻對著我的骨灰流了淚。
1.
焚魂塔在皇城以北最為陰暗幽寒的地方。
我站在樹下,看著老道士用血符縛滿我那遍布窟窿的尸體。
這里鎮(zhèn)壓著的都是于章朝國運大不利的極惡之人。
上一個是被我一刀斃命的三皇子。
這一次是我。
“陛下,時辰到了,可以開始了。”
高臺之上,皇后姜意輕聲提醒身旁的男人,那樣溫柔的語氣,眼底卻藏著止不住的快意。
皇帝段洵半邊身子掩蓋在陰影里,我只能看到半張冷漠的側(cè)臉和向外輕揮的手。
我曾是他最鋒利的刀。
也曾是他許下生死相守的后。
每一次抵死纏綿時,他總一遍又一遍摩挲我的眼,告訴我他有多愛我。
可后來,把我扔進死牢任人玷污的是他,剜我眼挑我筋的是他,割我肉剔我骨的是他。
如今讓人當眾燒毀我的尸骨送進焚魂塔永世鎮(zhèn)壓的也是他。
段洵在害怕。
他怕我變成厲鬼找他報仇。
祭臺上的火比烈日還灼熱。
我跪倒在樹下,哀嚎不止。
我曾以為最痛不過被摯愛之人辜負。
但原來,靈魂被撕裂焚燒的痛楚要比那些狠上千萬倍。
2.
殺了他!
殺了他們!
被辜負、被欺騙、被利用、被折磨……
滔天的恨意從靈魂深處猛然炸開。
森寒的狂風從我的周身卷起,漫天黑云遮蔽整座北皇城,慘然血雨傾盆而下。
我猩紅的雙眼里映出祭臺上慌亂逃竄的人影。
段洵死死捏著劍,在禁軍的掩護下倉皇往外跑。
我無罪。
便是焚魂塔也奈何不得我。
我成了厲鬼,血衣白發(fā),猛然撲向他。
老道士拎著桃木劍想要抵擋,卻被我一掌直接削斷了半顆頭。
我在黑幕下顯出了形。
人哪有不怕鬼的?
尤其是我這樣狂性大發(fā)的厲鬼。
我劈手奪過長劍凌空砍向段洵。
他臉上潮濕一片,不知是雨還是嚇出來的眼淚。
他的雙眼映出我的劍。
該結(jié)束了。
你這該死的畜生!
人人都怕鬼。
可鬼也怕有真龍之氣護佑的人。
3.
我醒來時,雨停了,黑云也散了。
我拖著滿身傷痕,在樹蔭下低低地喘著。
段洵成了系國運于一身的皇帝,周身縈繞真龍之氣,我殺不了他,甚至連那座王宮都靠近不得。
我報不了仇。
“呦,醒了?還挺扛打?!?br>誰在說話?
我吃力爬坐起來,循著聲望去。
有一高大男子自樹上跳下來,對著我似笑非笑。
“你能看見我?”
難道我從此以后便顯形了?
“若是化成厲鬼便能顯形,那跟人有什么區(qū)別?”這人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嗤笑:“豈不是鬼鬼都爭著滿世界拉仇尋恨了?!?br>他朝前走了幾步,抬手伸了個懶散的腰,日光從上頭灑下來。
他走路時步子看著正常,腳卻未曾挨過地。
他是鬼。
一只能行走在陽光下看起來很強大的鬼。
我問他為什么會這樣。
“大鬼和小鬼是不同的,無腦的魯莽和睿智的沉穩(wěn)也是不同的。”
他說話可真毒。
我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泣血懇求:“幫我殺了他們,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給你?!?br>4.
可我有什么呢?
我沉默地跟在大鬼身后,去他說要去的地方。
未及半里,我便被強烈的真龍罡氣刺得七竅銳痛,心口如刀絞一般,接著便是一口血噴出。
這里是皇陵。
大鬼不怕。
我怕。
我驚惶后退,“大仇未報,我還不能死?!?br>“真是廢物?!?br>大鬼在我頭頂拍了一下,一瞬間所有痛楚全都褪去了,我的腦子里一片清明。
皇陵在整個章朝風水最好的地方。
段家的人,死了也要守好他們的江山。
段洵也是這樣,雖然他的皇位是我弒君幫他偷來的。
大鬼說他愿意幫我,只要我放棄輪回轉(zhuǎn)世,把靈魂送給他煉珠子。
可是我骨灰被鎮(zhèn)壓在焚魂塔下,本來就不得輪回。
大鬼笑了,手指前方,讓我進去。
章朝有規(guī)矩,帝王登基時會為自己修建陵寢,帝后同穴。
老皇帝死的那天,段洵親手為我洗刀,他擦掉我手上的血,指著皇陵的方向?qū)ξ艺f:“皇陵已經(jīng)修好,帝后同寢。阿念,我們不論生死都要在一起?!?br>我是殺手,只有代號沒有名字。
段洵說第一次見到我就再也沒能忘記。
皇家無情,他卻對我生了情念。
現(xiàn)在那個給我起名“阿念”的男人正捧著一方黑匣子往皇后的陵寢放。
他看不到我。
我卻能看到他臉上的眼淚。
那是我的骨灰。
原來我是可以轉(zhuǎn)世輪回的。
“這小子也未必對你無情?!?br>大鬼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我身后。
可那些欺騙、背叛、利用、傷害……統(tǒng)統(tǒng)是真的。
我看到段洵那張臉就惡心。
我和大鬼做了交易。
我把靈魂獻祭給他,他許我七日報仇時間。
新死鬼是要下閻羅殿登善惡臺判輪回道的,而像我這樣獻祭自己的鬼是要進他的爐子的。
臨走時,大鬼給了我三張顯形符。
我狂性大發(fā)時是能顯形,可要是傷及無辜就生了罪孽變臟了。
臟了的魂他可是不收的。
5.
要殺的人太多了。
段洵動不了,不代表別人不行。
我去了死牢。
我曾見過很多死前惶惶掙扎,嚇到癲狂失禁的人,我以為死是最痛苦的。
直到我被段洵拋棄,我又以為那是最痛苦的。
后來我被扔進了死牢。
從五歲被搶到宗門開始非人的殺手訓練,到后來的焚尸毀骨,原來是世上總有比痛更痛的。
不知道大鬼的爐子燒起來是不是也很痛。
死牢陰氣重,讓我更強大了。
我沒有用顯形符,只游走在他們之間,看著他們一邊嘶嚎一邊掙扎逃竄。
我一個個拔了他們的舌頭,一塊一塊拆了他們的身子。
每削下一塊肉便想起當初被這群爛東西按在地上打罵侵犯的畫面。
這里尸橫遍地,連守衛(wèi)都嚇暈了。
我踩著滿地血水往外走,只覺暢快。
大鬼在外面等我。
他還是那副懶散樣子,拎著把傘站在太陽底下。
我有點羨慕。
這一生,從殺手到厲鬼,我好像從沒見過光。
大鬼把傘扔我手里,又掏出塊帕子:“擦擦干凈,臟死了?!?br>我心狠手辣,幾乎屠了整個死牢。
大鬼問,“你就不怕殺人太多進油鍋?”
“沒能把他們挫骨揚灰扔進焚魂塔永世不得超生已經(jīng)是福報了,有什么可怕的?”
大鬼撫掌大笑:“好好好,我們當鬼的就該有這樣的風范?!?br>6.
京中開始有鬼殺人的流言出現(xiàn)。
人人驚恐。
而我的復仇才剛剛開始。
當年一杯酒藥倒我的人是皇后姜意的貼身侍女,一紙令言把我扔進死牢的也是皇后,我身上這兩百零三道刀痕更是拜她所賜。
這種痛苦,她怎能錯過?
可自從那日我從祭臺上顯了形,姜意便躲在深宮不出來了。
江南旱地連綿,可這兩個縮頭烏龜竟連明日的求雨大典都取消了。
百姓的生死可以不顧。
但親爹娘的葬禮總得參加吧?
一個不夠便殺兩個,兩個不夠便殺一群。
姜老太爺位至國公,滿門貴胄,若是從爹娘到哥哥全沒了,靠山一倒,姜意這皇后位置怕是坐不穩(wěn)了。
我在國公府的正廳坐著。
前面嘩啦啦跪著一地人,姜意那一品誥命的娘正扶著滿身血污的老太爺哭得稀里嘩啦,那嫡親的兩個哥哥更是嚇吐嚇尿了一地。
真臟。
我隔空彈了一下快燃盡了煙,冷眼瞧著那老太太,“一炷香的時間快到了,你那女兒還沒回,可怎么辦呢?”
他們家貪贓枉法、燒殺搶掠的事沒少干,可約莫是第一次瞧見我這樣狠辣的厲鬼,嚇得渾身直哆嗦。
“宮……宮門落了鑰,傳信,傳信的人,不,不太好送進去?!崩咸贿吙念^一邊哭,“求菩薩再給我們點時間,您要什么我都愿意給!”
原來將上位者如蛆蟲般踩爛在腳底是這么快意的事。
“當真什么都愿意?”
姜家人連連伏地點頭,磕了滿地血肉。
“好吧?!?br>我慢悠悠走到那對兄弟身前,話頭未落地便各斷了他們一只胳膊。
尖嘯四起。
我周身戾氣爆發(fā),眼底血紅一片,“從現(xiàn)在起,每隔一炷香我便斷他們一只手腳,我倒要看看,沒了姜家倚仗,她這后位還坐不坐得穩(wěn)!”
姜意到底是來了。
在收到姜老太爺項上人頭時,這個躲在深宮中的女人到底是坐不住了。
可也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段洵竟也跟著一起來了。
很好。
倒用不著我再費心思找了,血海深仇今日可以一并報了。
7.
“阿念。”
他紅著眼喚我名字。
稀罕,這狗皇帝竟還記得我叫什么。
“怎么,你是活膩了跟著一起來找死的嗎?”
段洵似乎僵了一下,“是我對不起你。”
“既然知道,那待會兒我砍你時最好乖乖受著?!?br>姜意剛邁進門檻便瘋了大半。
姜氏滿門一百二十三人,死的死,傷的傷,濃重的血腥幾乎蓋住了整座宅子。
大鬼不讓牽連無辜,我便挑挑揀揀,從她的直系血親里找了幾個削了胳膊腿和腦袋。
壞鬼殺壞人,總不算有罪吧。
“瘋子! 你這個瘋子!”姜意癲狂大叫,“我當日在死牢就該直接將你挫骨揚灰永世封禁!”
段洵也是不忍,到底是枕邊人的血親,他擰著眉,又如從前那般語氣訓我。
“阿念,你莽撞了,姜家對朕有恩,更是我朝三代功臣,你這樣是死罪?!?br>他大概是忘了,我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我有罪?”
我簡直要笑折了腰。
“若是我報仇有罪,那你這等弒君弒父謀權(quán)篡位的不忠不義之徒豈不是該千刀萬剮?”
滿堂俱靜。
段洵眼底僅存的那點兒似乎是憐惜的東西也沒了。
這樣很好。
我與段洵相處三年,最是知道怎么戳他的心最疼。
當年先帝下江南云游,途經(jīng)杭城,強搶當?shù)匾簧膛由洗S諾帶回京賞封位,卻在不過短短半月后便膩了。
先帝在南方游歷一圈,回程時把這女子忘了,最終也沒帶回去。
商人本就位低,這女子失了貞潔又懷了孕,日子過得很是凄苦。
直到段洵磕磕絆絆長到七歲,才被第二次下江南的先帝給接了回去。
那時皇后無子,地位不穩(wěn),段洵又聰慧乖巧,便要去養(yǎng)在了膝下。
可到底是商女之子,段洵又體弱多病,在宮里沒少受欺負,到后來皇后產(chǎn)子,他的日子就越發(fā)難過了。
直到二十三歲那年,段洵獻策解決江東水患,才開始受到重視。
我便是那時候被派去刺殺他的。
儲君之位高懸,絕不能讓一個低賤的商女之子得了去。
段洵最恨人提起這段往事。
我看到他拿劍的手青筋畢現(xiàn)。
他想殺了我。
而我更想殺了他。
我將周身戾氣化作長刀,裹挾著滿腔怒氣砍向他。
段洵后撤一步,抽劍抵擋。
天子劍,又有真龍之氣守護,我怎么可能動得了他。
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他啊。
漆黑的刀刃砍進腰腹時,姜意甚至來不及發(fā)出聲音,緊著便被我一腳踹飛了出去。
她伏在地上,被我像條死狗一樣拖起。
段洵目眥盡裂,“阿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朕命令放了她!她是皇后,不是你能殺的!”
我有時候真覺得現(xiàn)在的段洵很可笑。
我歪頭一笑,“可以啊,你死,她活,這個交易如何?”
他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他以為姜意又是個什么東西?
“鷹兒,別鬧了。”
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我渾身一震,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