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音每月都會去寒山寺祈福。
從前她所求不過兩件事,一愿江辭舟和江照夜身體安康,二愿容國國泰民安。
此次病愈后,溫南音才恍然驚覺,她竟然從來沒有為自己祈福過一次。
溫南音跪在蒲團上,虔誠地祈愿自己能順利假死離開,從今往后與父子兩人再不相見。
溫南音已經(jīng)不想再和這對父子待在一起,她淡淡開口,“臣妾想焚香抄經(jīng),皇上和小夜可以先行回宮?!?br>
“音音為重,朕等你一同回去。”
下一瞬,門被叩響,一道軟甜的聲音傳來,“這位郎君,小女子頭回來寒山寺,沒想到迷了路,能否勞煩郎君為我指路?”
溫南音循聲望去,竟然是楚清秋!
江辭舟又驚又怒,但還是溫聲對溫南音說:“音音,那你先抄經(jīng),朕在寺門前等你?!?br>
溫南音點了點頭,江辭舟帶著江照夜離開房間,很快,外面響起江辭舟極力壓低了的聲音。
“朕告訴過你,不要出現(xiàn)在音音面前!”
“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你與朕的關(guān)系,朕豈不是會被天下人笑話?”
畢竟,他這些年無數(shù)次向天下宣告自己有多愛溫南音。
也正是因為他愛妻愛子的良君形象,百姓才格外愛戴他。
江照夜立刻幫著求情,“父皇,你不要怪楚娘娘,我們?yōu)榱伺隳负笠呀?jīng)快七天沒去看過她了。”
“小夜,我同你父皇有些事情要說,你先去找寺里的小和尚玩,好不好?”
江照夜跑遠了,溫南音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聲音。
“江郎,我找春風(fēng)樓里的花魁娘子討了件衣裳,薄如蟬翼,你喜歡嗎?”
江辭舟沉默片刻,隨著一道碰撞聲,他把楚清秋按在墻上,咬牙切齒說:“這是你自找的,待會可別向朕求饒!”
哪怕隔著厚厚一堵墻,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傳了進來。
“江郎,你更喜歡我還是皇后娘娘?”
江辭舟重重喘息著,“音音端莊,不比你會討朕歡心?!?br>
“江郎,人家站不穩(wěn)了,我們?nèi)坷锖貌缓???br>
直到房間外再沒有任何聲音,溫南音才回過神來,握著的筆在空中停了許久,落下一團團墨漬暈染在宣紙上。
紙臟了,溫南音把它揉作一團,放到燭臺上燒成灰燼。
人臟了,她也絕不會留戀。
溫南音起身,見到在院子里跟小和尚斗蛐蛐的江照夜,狀若隨意問:“你父皇呢?”
江照夜對答如流,“父皇送完那個人就回這里等母后了,剛剛才跟國師一起去議事了。”
溫南音沒什么表情,嗯了一聲。
她知道江辭舟沒有在寺門等她,她坐上馬車,獨自一人回了宮。
直到溫南音用完晚膳,江辭舟和江照夜才火急火燎地趕到鳳儀宮。
“音音,你怎么不等朕和小夜就自己回來了?”
看到溫南音已經(jīng)自己用完膳,沒有像往常那樣等他們,父子兩人心里都有些失落。
“臣妾在寺院閑逛時聽到有男女媾和的聲音,實在不堪入耳,便趕緊離開了?!?br>
江辭舟瞬間臉色一僵,連聲音都顫抖起來,“竟敢在佛門境地干那種事情,音音可看清了他們的臉?朕定要治他們的罪!”
溫南音無比平靜地抬眸看向江辭舟,像是審視。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江辭舟幾乎以為事情敗露了,溫南音才笑著開口:“臣妾只是聽到了些聲音,并未看見是何人。說到底也是人之常情,除了臣妾大概也沒旁人知道,皇上便網(wǎng)開一面吧?!?br>
江辭舟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音音就是太心軟了?!?br>
江照夜機靈地想叉開這個話題,黏在溫南音身上撒嬌,“兒臣想吃母后做的蛋黃酥了。”
江照夜是黏在溫南音身邊長大的,很小的時候,他要蜷在溫南音懷里,摟著她的脖子才能睡著。
溫南音一直很疼愛她唯一的兒子,江照夜年幼時貪玩跌進了御花園的湖里,救上來后昏迷了整整三天,溫南音也生不如死了三天。
那時候她想,如果閻王一定要收走一條命,那她寧可代江照夜去死。
可現(xiàn)在,江照夜身上已經(jīng)全部是楚清秋的味道了。
他是否也會像從前那樣,撒嬌要楚清秋哄他睡覺呢?
溫南音斂眸,輕輕推開了江照夜。
“母后今日抄了經(jīng)書,手指酸得厲害,小夜要是餓了就讓御廚給你做些點心吧?!?br>
她又看向江辭舟,“皇上,臣妾乏了?!?br>
父子倆總覺得溫南音有些反常,可她的確一直身體虛弱容易疲倦,只好點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