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笑了笑,算了,反正都要走了,是非對錯,也懶得再同他爭辯。
“我...我還是不吃了吧。”
正在氣氛尷尬時,侯芯愛嬌滴滴地擦著眼淚,作勢要離開,屁股卻遲遲不動,陳南初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帶著余怒說:
“坐,這以后也是你要的管理的餐廳,你得檢驗餐品?!?br>
服務(wù)生站在一邊,不知所措,我頭也不抬地說:
“上菜吧,老樣子?!?br>
主廚,是我從京市挖過來的,手藝自然是不用多說,陳南初喜歡干式熟成牛眼部位,五分熟,我不愛吃生的,哪怕我自己是個廚師,牛排也只能接受九分熟,侯芯愛就不同了,她說她在國外生活了很多年,習慣吃三分熟的。
“阿也啊,我在國外的時候,沒見過人吃九分熟的牛排,呵呵,這不是暴殄天物嘛?!?br>
牛肉里的血紅蛋白將侯芯愛的紅唇染得更紅了,她的語氣帶了一絲嘲諷,我懶得同她多說,低頭仔細分切著自己的牛排。
“侯經(jīng)理,食物本就是為食客服務(wù)的,食客的體驗大于食材制作的規(guī)矩?!?br>
主廚荊子夷不急不許地說了一句,我勾唇笑了,他可真是我的嘴替,不枉我花了很大的心思將他挖到海市。
侯芯愛臉上掛不住,眼角斜了荊子夷,偏頭見陳南初將盤中的牛排分切好,插了一塊送到我面前,剛才他語氣有些不太好,我知道他說完就后悔了,可奈何這么多人看著,他拉不下臉道歉,只得以這種方式,緩和氣氛。
工作中,我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但在他跟前是個好脾氣,往日我們拌嘴,只要陳南初示好,我就會給他臺階下,我本打算息事寧人,剛把盤子往前推了推,就聽見侯芯愛雀躍地說:
“阿南,我嘗嘗五分熟的,你也嘗嘗我的?!?br>
說著,身子前傾,一口咬住陳南初的叉子上的牛肉,用一種浮夸的表情贊嘆著:
“好好吃啊!你快嘗嘗我的?!?br>
不等陳南初反應,侯芯愛的叉子已經(jīng)碰到陳南初的唇邊了,還一個勁地催促:
“快吃啊?!?br>
陳南初看著我的臉色冷下去了,但他又不好駁了侯芯愛的好意,只得張開嘴,吃了下去,點點頭說:
“不錯,阿也,你也來嘗嘗?!?br>
陳南初又送了一塊牛肉到我面前,我把盤子拉回來,淡淡地說:
“不用,我不吃生的?!?br>
“姜姐......”
小荊彎著腰,湊近問我:
“還可以嗎?哪里需要改進?”
荊子夷在京市已經(jīng)赫赫有名,我知道他來青雀是奔著我來的,還以為能同我共事,但我把大權(quán)讓出去了,整個餐廳,由著他做主,我信得過他。
我輕輕地笑了笑,贊許地看著荊子夷說:
“不愧是京市第一主廚,名不虛傳。”
“嘖嘖......”
侯芯愛不懷好意地掃過我的臉又看向荊子夷,話里有話地說:
“你倆都是廚師出身,平時一定有很多共同語言吧,小荊長得又帥又年輕,阿南,你可得看好姜也哦?!?br>
荊子夷微微變色,臉漲得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著:
“侯經(jīng)理,姜姐在我們?nèi)ψ永镔澴u很高,大家都愿意在她手下做事,你可不能亂說,你說我就罷了......你——”
“哎呀......瞧你緊張的,我開個玩笑而已,我跟阿南在同一個領(lǐng)域也是很有共同語言的呀,對吧,阿南?!?br>
侯芯愛掩住嘴角的笑意,看著陳南初,陳南初握住餐叉的手骨節(jié)發(fā)白,隨即松開,默不作聲。
是啊,很是有共同語言,我嘴角勾出一絲戲謔的笑意,陳南初早上收到的第一條信息是侯芯愛的,問候他早晨好,下雪時還有雪景的照片,配上文字:跟你一起看雪,算不算同白頭啊。
晚上的最后一條信息,也是侯芯愛的,照片是漆黑無人的辦公室,一盞昏暗的臺燈底下凌亂的擺著幾份文件,配上文字:哎......替陳總加班,心甘情愿,明天要帶咖啡給我哦,我要喝星家的,我的口味你知道的。
我看到過幾次,起初陳南初還會解釋,一切都是為了公司,后來便開始發(fā)脾氣,指責我格局小。
直到我生日那天,做了一桌子陳南初愛吃的菜,擺好蛋糕,等著他回來。
陳南初沒回來,可我看到了侯芯愛的朋友圈,是一個草莓蛋糕,侯芯愛配圖說:今天特別想吃草莓,感謝陳總的小蛋糕。
我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捏起上面的草莓,一整顆一整顆往嘴里送,一顆沒咽下去,又塞進來一顆,草莓撐破我的嘴角,酸甜的汁水與血腥混合在一起,那是我最后一次為陳南初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