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賀行舟氣沖沖地掛斷了電話。
我心下一瞬茫然,幾秒鐘后,才哆哆嗦嗦地重新?lián)艹鲠t(yī)院的急救電話。
接線員耐心地聽完我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后,立馬說:“好的,立刻安排車來接您?!?br>
轉過頭卻有些為難地跟同事商量:“醫(yī)院只有兩輛救護車,一輛剛出去接病人了,還有一輛賀主任說不能隨意動用。”
另一個人說:“賀主任說了,楊柳是烈士家屬要優(yōu)待?!?br>
接線員憤憤地說 :“可是也不能視別人的生命如草芥!
那急救中心的醫(yī)生呢?”
“全部被賀主任帶走了?!?br>
“婦產(chǎn)科的醫(yī)生在嗎?”
“剛剛安排了幾場緊急手術……”她可能沒意識到我聽到了她的話,重新拿起話筒說:“我們已經(jīng)從鄰院緊急調(diào)集了一輛救護車,10分鐘之內(nèi)就會到達,你一定要撐?。 ?br>
我感覺自己身下涌出幾股溫熱的液體,一瞬間仿佛世界都在旋轉,腹部又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撕扯著我的內(nèi)臟。
話筒無力地掉在地上,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好似陷入一個無底深淵。
搭在肚子上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我清醒了幾分,驚恐地重新握住話筒,帶著哭腔說:“可不可以請你快一點,我好想流血了,求求你快一點可以嗎?”
那邊傳來焦急地安慰:“我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請你一定保持清醒!”
此時,我混沌的耳邊傳來幾聲叫喊,外面有人說:“隔壁院里楊柳嫂子肚子又痛了,家里有紅糖海參燕窩的給拿點過去,賀主任說他會以同等價值的東西交換,給錢也行,東西倒在其次,賀主任的人情可是大事,快,有的趕緊帶上過去看看?!?br>
我急促地張嘴想叫人,但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院里的人隔得遠,根本聽不見。
幾人急匆匆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院門外 。
我痛得有些麻木了,諷刺地咧了咧嘴。
楊柳的肚子10天有9天是痛的,人卻比剛回來時圓潤不少。
同樣是孕婦,她臉色紅潤,比我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稍微清醒一點的人都知道是裝的。
但賀行舟甘愿被騙。
即使在我的生日,在他心里她也擁有絕對的優(yōu)先權。
那天,其實我是開心的,賀行舟破天荒地親自為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還特地用幾十塊錢換了一張票,給我買了一塊海鷗牌手表。
飯桌上,我爸媽也難得地露出笑臉。
可就在他要幫我戴上手表的時候,剛剛還好好的楊柳卻突然哭叫著說肚子疼。
手表滑落到地上,被驚慌失措的賀行舟一腳踩得面目全非。
他看也不看,抱起楊柳頭也不回地飛奔出去。
爸媽沒說一句話,臉色卻變得非常難看。
他們憐惜又惱怒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們根本就不同意這場婚事,是我哭著求著才勉強認下。
我不想賀行舟在他們心中的印象變得更差,小聲地為他辯解:“他哥哥不在了,如果嫂子再出點事,他沒法跟公婆交代?!?br>
爸媽照顧我睡下才走,賀行舟卻整晚都沒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