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謝絕了兩人的好意。
我自己的身體我還是清楚的。
隔了一宿,清早起來時明顯沒那種灼痛感了,但我也沒敢掉以輕心,回公司后,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吃了頓胃藥。
投資人心疼小心肝,我心疼項目,畢竟還得靠這款游戲賺大錢呢,可不得把自己照顧好了。
不過我吃胃藥時被細心的王嘉瞧見了,他一臉羞愧道:“若星姐,怪我,不該留你一個人加班的?!?br>
所以過了晚七點后,他人也沒走。
我覺得挺欣慰的,提議今晚加餐,卻被王嘉給阻止了:“別,晚餐馬上就到。”
我以為是王嘉提前點了外賣,然而不出片刻,我便看到嚴冬拎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箱子走了進來。
他的眼鏡上蘊著一片水霧,整個人看上去行色匆匆的。
我疑惑的看著他,問:“班委怎么過來了?”
“不是我說你啊冬哥,效率有點低啊,我跟若星姐都快餓壞了?!?br>
我看著王嘉,又看看嚴冬,目光最后鎖定在他手中的大箱子上,問:“這里裝的該不會是晚餐吧?”
嚴冬勾著嘴角,夸贊道:“挺聰明?!?br>
他居然帶來了四菜一湯。
賣相不錯的美食上,還飄著一層熱氣。
嚴冬解釋說:“保溫箱的功勞?!?br>
“這排骨哪家定的,湯味醇厚,濃香四溢,”王嘉抿了口排骨湯,夸贊道:“老板還挺實在?!?br>
嚴冬推了推眼鏡,笑著沒說話,又給我碗里夾了塊排骨。
王嘉見狀白了嚴冬一眼,夾著嗓子說:“冬哥,人家也要嘛?!?br>
我跟嚴冬都被他逗笑了。
門口的提示音忽然響起,我好奇的看過去,卻看到了去而復返的林寧寧。
林寧寧的目光在嚴冬的臉上一掃而過,又落在桌上的飯菜上,笑著說:“嚴先生是來給若星姐送晚餐呀。”
嚴冬側(cè)過臉,頓了兩秒,禮貌道:“林小姐吃了沒,不介意的話一起?”
“不了,”林寧寧甜甜的拒絕,說:“我拿了東西就走?!?br>
她這么說,我們都沒再多言,但見她進辦公室后,嚴冬臉上明顯一滯,看我的眼神也變得復雜起來。
飯后,我送嚴冬下樓,這才知道他今晚是乘地鐵過來的。
“晚高峰,我擔心堵車,王嘉說你胃不舒服,食物還是要趁熱吃。”
所以他是擔心食物涼了才乘地鐵的?
那么大的保溫箱拎在手里,一定很不方便吧。
我看著他,心里很過意不去,勸說道:“下次別這么麻煩了?!?br>
“不麻煩,”嚴冬態(tài)度謙和,“教學生活枯燥,練練廚藝,也算是學以致用。”
他好像總能把話說的很好聽。
“對了,”嚴冬欲言又止,“林小姐她……”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甜軟的聲音給打斷了。
“學長,等很久了吧?”
我跟嚴冬同時側(cè)過身,這才發(fā)現(xiàn)站在不遠處傅景聿。
霜降后的京港夜露深重,他身著一件灰色長款風衣站在昏暗的路燈下,立如玉樹,細碎的發(fā)尾上似垂著幾滴小水珠,估計已經(jīng)等了很久。
而他等待的小姑娘則踩著小碎步下臺階,歡呼雀躍的朝他奔過去。
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我匆匆收回視線,看著嚴冬說:“我送你去地鐵口?!?br>
嚴冬沒反對。
然而我步子剛邁出去,傅景聿的招呼聲卻不合時宜的在我耳后響起:“夏經(jīng)理今天下班挺早?!?br>
路燈下,我們四個人神色如常的站在一起。
傅景聿瞄了一眼嚴冬手上的保溫盒,問:“這是?”
嚴冬還沒開口,一旁的林寧寧馬上接了話:“保溫盒呀,學長你是不知道,嚴先生知道若星姐身體不舒服,特意給她準備了愛心晚餐?!?br>
傅景聿掃了嚴冬一眼,又看向我,說:“夏經(jīng)理不僅代碼寫得好,朋友關系也維護的相當出色呢?!?br>
他聲線很平,可我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譏誚。
嚴冬謙和道:“若星平時沒少幫我忙,她這兩天胃不舒服,我過來看看?!?br>
似在替我解釋。
傅景聿聽完后嗤笑道:“昨晚還是生理期,今天就成為了胃不舒服,夏經(jīng)理的身體,還真是隨機應變?!?br>
我不可思議的看向傅景聿。
他這是什么意思?
覺得我是在裝?
林寧寧似聽出來了,嗔怪道:“學長你不懂,女生生理期的時候,確實比較容易引起其他不適啦?!?br>
她像是替我解釋,但還不如不解釋。
“是嗎?”傅景聿瞄了我一眼,嘴角的笑意味不明,“那夏經(jīng)理,可要保重身體了?!?br>
一句話,直接把我架在了火上烤。
保重。
從傅景聿嘴里說出來,是那么的諷刺。
我忽然想到他昨晚跟林寧寧的解釋,平和道:“當然,傅總煞費苦心的給我們投了那么多錢,我可不得好好保重啊。”
傅景聿瞳孔微顫,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我不準備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磨嘴皮的事情上,又開口道:“傅總您忙,我們先走了。”
我說完,又給嚴冬遞了個眼神。
嚴冬微微頷首,跟在了我身側(cè)。
我們就這樣安靜的過了馬路。
“就送到這吧?!眹蓝粗?,眼里夾雜著擔憂,欲言又止。
我也沒含糊,提醒他:“你工作也忙,別再做這種傻事了?!?br>
嚴冬微微一頓,看著我,問:“若星,我能問你一個唐突的問題嗎?”
我蜷了蜷手指,點點頭。
“你跟景聿……”
“投資人和項目負責人的關系?!蔽一氐奶故?。
嚴冬似松了口氣,揚著嘴角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傻事?!?br>
怎么還說不通了呢。
“行了,時間寶貴,去拉代碼吧,”嚴冬指了指腕表,“再遲一點末班地鐵就趕不上了。”
嚴冬是知道怎么打趣我的。
我確實老老實實的回來寫代碼了。
回小區(qū)時已是深夜。
我拎著筆記本進樓道,頭一抬,迎面竟撞上了傅景聿。
他身上還穿著那件深灰色的風衣,翻領造型,過膝長款,落肩設計,款式簡約卻不過時,跟我?guī)啄昵八退哪羌荒R粯印?br>
大約只是巧合。
此刻,男人腰間的系帶隨意的掛在身后,整個人看上去時髦又隨性。
傅景聿不愧是行走的衣架子。
不過我也就只看了兩眼,然后默不作聲的,從他身側(cè)走過。
忙了一天,我現(xiàn)在需要休息。
“至于嗎?”
低沉的嗓音從耳后傳來,我頓了頓,不情愿的轉(zhuǎn)過身,說:“原來是傅總啊,抱歉,我沒戴眼鏡。”
傅景聿沒吭聲了,但那雙黑眸,卻一動不動的落在我身上。
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我下班了,”我實在疲于應付這個男人,“傅總有什么事明天說吧?!?br>
說完我便走。
“不過是個微信,至于刪除嗎?”不依不饒的語氣裹著奚落,我聽到傅景聿說:“怕嚴冬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