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風找到佟萊時,她正狼狽地蹲在一家閉店的商廈外面的檐下躲雨,說是避雨,可是卻已經(jīng)濕透了。
“走吧。
打車回去,還來得及?!?br>
簡風撐著傘,走到她對面。
半小時前,他接到汪明明的電話,說佟萊身上沒錢,也沒傘,回不來了。
他多想狠狠心,結(jié)果這想法剛出現(xiàn),身體已經(jīng)抓起雨傘跑了出去。
“怎么是你?”
佟萊仰頭看著簡風,她明明是打電話給汪明明的。
這么狼狽的時候,她妝花了,又冷又餓,她不想讓簡風看見。
“這種大雨天,汪明明也是個女孩,你要她怎么出來,”簡風伸手拉她,“你以為誰都……”這話雖然半截斷了,可佟萊聽明白了,她抹了一把臉,也不知是雨是淚,站起來對簡風笑:“你想說,誰都跟我一樣,對吧?”
簡風梗住了喉嚨。
坐在回學校的出租車上,他倆兩個離得很遠,誰都沒有開口講話。
簡風心里想的是,那天汪明明給他打電話,跟他說了佟萊和薛海洋之間的事。
汪明明說,薛海洋之于佟萊,就是個念想,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只有佟萊自己不知道,抓的是空氣而已。
汪明明說,簡風啊,你要是真的喜歡佟萊,你就救救她。
而此刻倚在玻璃上,看著雨幕的佟萊,想的是幾個小時前,薛海洋約她見面,而在飯桌上,她見到了另一個人。
是個歐洲白人女孩,有著綠色的瞳孔,天然的深邃雙眼皮,在她面前,佟萊覺得自慚形穢。
薛海洋給她倆做介紹:“佟萊,這位是Amy。
Amy,這位是佟萊,我高中同學。”
原來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原來只是做先頭部隊而已,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佟萊維持著僵硬的笑容,手卻死死扣著椅子。
那頓飯吃的太糟糕了,她幾次險些落淚,都硬生生逼回去。
結(jié)束時,她搶著付了帳,那賬單比她想象多很多,她幾乎把包里的硬幣都翻出來才算湊夠。
然后,她對薛海洋說:“你送她走吧,我一個人打車。”
目送薛海洋和Amy的身影消失,佟萊才敢哭一哭。
這瓢潑大雨都像是在同情她,她沖進雨里站了一會兒,這樣就分不清哪些是眼淚了。
“別著涼了,上去好好洗個澡,喝點熱水?!?br>
女生宿舍樓下,簡風催促佟萊快點上樓,她卻站著不動。
他倆這么尷尬實屬不該,兩個月前,簡風在一群人的起哄下,對佟萊告白。
經(jīng)過了一天的考慮,佟萊答應(yīng)了。
所以他倆目前,應(yīng)該還是情侶。
可是哪有這么心懷鬼胎的情侶啊,一個藏著秘密,一個明明知道秘密卻又要裝著不知道。
“簡風,你能幫我個忙么?”
沉默了很久,佟萊終于張口。
“你說?!?br>
“我想要一件瓷器,什么都行,好看一點的,你知道我不懂這個……”是他想要么?
簡風在心里暗暗問,嘴上卻說:“好?!?br>
他知道,如果是為了自己,佟萊不會開口的。
簡風的爸媽在最好的瓷器加工廠上班,對瓷器可謂了如指掌,他家藏品也很多。
雖說是些現(xiàn)代加工的了,但有一些市面價還是不菲的,最后他實在沒辦法,說了是送給女朋友的,他媽媽才歡天喜地親手做了一只青花的細頸瓶。
簡風捧著這只易碎品趕著回學校,想第一時間交給佟萊,結(jié)果在校門口,第一次撞見了薛海洋。
一開始他沒有注意,只看到佟萊站在那兒,等他走近了,才意識到對面的人,可也避無可避了。
那一瞬間,簡風尷尬極了,他知道自己得裝成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不知所措的表情卻已經(jīng)先一步露了出來。
他用余光掃著薛海洋,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紀,卻顯得成熟很多,身上穿著的,都是名牌貨。
“簡風,這是薛海洋,我高中同學。”
正在簡風想找借口離開時,同樣怔忡著的佟萊突然回過神來,上前了一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得意洋洋面對薛海洋:“薛海洋,這是簡風,我男朋友?!?br>
這是佟萊第一次承認,他是她男朋友,明明應(yīng)該高興,可簡風看著佟萊一臉決絕,手臂因為緊張僵硬得很,他明白,自己此刻就是個根叫“男朋友”的電線桿而已。
半是賭氣半是故意,簡風朝薛海洋伸出了手,薛海洋并沒有回握,他也不介意,笑著從包里掏出裹得嚴嚴實實那支青花瓷瓶,遞過去,憨憨笑著說:“佟萊她說,你喜歡,所以我就從家里帶來一個?!?br>
這句話說完,佟萊再也維持不了淡定的神色,她收回了手臂,傻愣愣仰頭望著簡風。
而薛海洋只是若有所思看了佟萊一眼,就接了過去。
“佟萊,我還有事,咱改天再約吧?!?br>
薛海洋一直都沒回頭,走到馬路對面,他掏出手機打了電話,離得這么遠,佟萊都看得到他的笑容。
“是汪明明告訴你的。”
佟萊問簡風,用的卻是肯定句。
簡風這才意識到自己把汪明明賣了,但他也不覺得有什么,汪明明和佟萊那么要好,關(guān)心朋友才會這么干,成年人都明白。
可佟萊卻發(fā)瘋一樣沖回了宿舍,簡風覺得不對勁,再給汪明明打電話已經(jīng)來不及。
佟萊踹開宿舍的門,汪明明剛接起簡風電話,回過頭,她已經(jīng)殺到了眼前:“汪明明,你什么意思?
究竟是我放不下薛海洋,還是你?”
電話那頭的簡風,偏偏聽到了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