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我抱著母親的牌位,整個(gè)人都在發(fā)抖。
娘親的骨灰為了二次葬回娘家,一直供奉在祠堂。
到現(xiàn)在,宋姨娘是連祠堂也不給位置。
我只能將牌位和骨灰抱回廂房。
繚繚香煙中,我長(zhǎng)跪不起。
抱著那冰冷的木牌。
我蜷縮著在蒲團(tuán)上睡過去。
一覺醒來,窗外吵得厲害。
我抬頭,卻見窗戶大開著,一團(tuán)什么影子正沖著祭壇沖過去!
蜷縮一夜,我身子早已麻木,剛站起身便重重跌在地上。
“啪!”
我木然扭頭,母親的骨灰散落一地。
一顆圓滾滾的東西落在我腳邊,兀自彈跳了幾下。
滾了一圈的灰。
我張大了嘴,也叫不出聲。
幾個(gè)世家小子沖進(jìn)來,撿起來那蹴鞠,指著我鼻子:“你做什么把我的球弄臟?”
“擦干凈!”
他們身后,是匆忙趕來一臉悲戚的秦嬌。
她慌忙撿起來那球,使勁拍:“啊呀,這是沾了什么臟東西,晦氣的!”
“姐姐幫你弄干凈。”
她嫌棄地用帕子擦著那蹴鞠。
我紅了眼,只覺胸中掀起滔天巨浪,腦中嗡嗡作響。
那些小子在屋里亂竄,母親的骨灰被帶得滿屋都是,被踩出黑呼呼的腳印。
我仰頭,淚水失禁般涌下來。
“姐姐,你別哭呀?!鼻貗捎媚桥磷觼砑傩市实夭廖业臏I。
腦子里最后一根弦斷了。
只覺額角青筋都忍得突突地跳。
我一把抓過她的手,狠狠咬住不放。
秦嬌嚇得尖叫,隨手拿起旁邊的花瓶便往我身上砸!
額角的鮮血流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鮮血混著骨灰的味道。
宋姨娘瘋了一般哭著沖過來:“作孽啊,為什么要欺負(fù)我們小嬌!”
說著便使勁踹我。
那幾個(gè)世家小子不分青紅皂白也圍上來踢我。
我不松口。
父親沖過來,揪住我的頭發(fā),把我往地上摜。
我伏在母親的骨灰上。
顫抖著捧起來一片碎骨。
父親大吼:“秦晚棠!你莫不是失心瘋?怎么會(huì)咬自己的妹妹?”
秦嬌揚(yáng)著那手腕,像搖一面勝利的旗幟。
“爹爹!不管姐姐的事,不要怪她,是,是我來晚了,讓公子們的蹴鞠撞了那骨灰?!?br>
她搖著父親的手臂,哭得梨花帶雨。
“你看看你妹妹,你再看看你?哪里有半點(diǎn)閨秀的樣子?”
父親指著我的鼻子,惱怒道:“為了個(gè)男人鬧到這步田地,知不知羞。”
我用盡全身力氣吼道:“這是娘親的骨灰!是陪了你十七年的結(jié)發(fā)妻子,枕邊人!”
我知我不該怯懦,但淚水卻忍不住一直落。
若說我的三年太短,那么娘親的十七年呢?
若說我不曾給過那人什么,那娘親呢?
拜過堂,成了親,生了我。
我忽然怕聽到答案。
父親見我哭得抽搐不止,總算是嘆了口氣,溫聲道:“我們總要往前走。斯人已逝,晚棠?!?br>
“你娘親泉下有知,也愿我們家庭和睦?!?br>
我驚愕抬頭。
他竟如此冠冕堂皇。
是啊,你們家庭和睦,娘親呢?
她在地下有多難過你可曾有一瞬記得她?
再抬起頭來,我變了眼神。
“我們家庭怎么會(huì)和睦呢?爹爹啊,你的嫡妻死了!”
“哪怕你姬妾滿室,也是無妻的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