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想過去仔細看看那株桃樹。
但或許因為桃木辟邪的緣由,我每次靠近都有種說不出的懼意,總是來不及仔細看便匆匆逃開。
沒等我先找到這株桃樹的異常,秦慎先病倒了。
半夜風涼,他總是穿著里衣出來,又沒有好好休息,天一冷便病倒了。
秦慎一向身體很好,突如其來的病倒把端和郡主嚇了一跳。
她日夜守在秦慎床前,甚至親手為秦慎抓藥煎藥,盯著他喝下,如此這般折騰大半個月,秦慎的病才慢慢見好。
秦慎病好的那一天,從未下過廚的端和郡主進了廚房,親自為秦慎做了一盤紅豆糕。
“秦郎,這可是我自己做的?!?br>
“你快嘗嘗?!?br>
對上端和郡主期待的目光,秦慎微笑地點點頭,直接伸手去拿。
我下意識沖上去想抓住秦慎的手,可身體卻徑直穿過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慎拿起一塊紅豆糕放進嘴里。
少有人知道,秦慎對紅豆過敏,根本吃不了紅豆糕。
果然,不過一會的功夫,秦慎臉上便起了大片的紅腫瘙癢。
端和郡主被眼前一幕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叫來了大夫。
大夫一番診斷后,開好了藥又叮囑道。
“大人這是對紅豆過敏,下次在飲食方面多加注意便好?!?br>
端和郡主連忙看向秦慎,責怪道。
“秦郎,你為何不跟我說你吃不了紅豆?”
“你要是出事了,我必要將那些廚房的仆從和大夫統(tǒng)統(tǒng)杖斃?!?br>
“是我未曾跟他們提過,與他們無關(guān)。”
秦慎伸手抓住端和郡主的手,眼底滿是無奈。
“郡主第一次為我下廚,我怎么能讓你一番心意白白作廢?”
我看著眼前跟記憶中完全不同的秦慎,一時間心里竟是止不住地失落。
秦慎從未用這么溫柔無奈的語氣跟我說過話。
我與他相處的大半時光,都是我自顧自念叨著,而他在一旁靜靜聽著,只有在少數(shù)時候才會回應(yīng)幾句。
至于下廚,我也曾下過廚做過吃的。
但秦慎每每都是責怪,言語之間常常怪我多此一舉。
原來這一切并不是多此一舉,只是做的人不同,自然反應(yīng)也不一樣。
他也會溫柔淺笑,為人破例,在乎心意。
只是那個人,不是我罷了。
我失落地站在旁邊,看著端和郡主撲進秦慎懷中。
耳邊回蕩著兩人的細密話語,唯有我望著院子里那株枯萎的桃樹,心里只余茫然。
我第一次這么期盼自己能夠離開,不必看著秦慎與端和郡主如何郎情妾意。
我想我終究是個貪心的。
當初只期盼秦慎能夠救我出宜春樓,后來又期盼他能與我互通心意,相守一生。
就算我死了,我也希望他能對我有一絲的悲傷和懷念。
而不是像如今一般,與他人和美安樂,如同從未有過我的存在一般。
……秦慎病愈后,專門在休沐這天做了一盤桃花酥。
桃花酥精巧別致,散發(fā)出陣陣香氣。
端和郡主面露感動,可隨即又試探性地問道。
“秦郎,這冬日你是從哪找到的桃花來制作桃花酥?”
秦慎倒了一杯茶,拿了一塊桃花酥放在端和郡主的盤子上。
“我曾聽聞桃花長情相守,桃花酥也是寓意長久?!?br>
“這些桃花是我之前派人收集放入冰窖保存的,只是前段時間朝中事務(wù)繁多,沒時間給你做。”
“你快嘗嘗味道怎么樣?”
我看著盤子上的桃花酥,突然想起桐安城也有類似的習俗。
桐安城外有一座臨安寺,臨安寺周圍種滿桃花樹。
寺廟之中更有一株百年桃花樹,傳聞在百年桃花樹下的有情人許諾相守一生,便會長長久久。
我曾想跟秦慎一同去那株桃花樹下,可秦慎一聽便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若要靠一株桃花樹才能相守一生,未免太過可笑?!?br>
他不愿花兩個時辰與我去桃花樹下許諾一生。
卻愿意花三個時辰待在燥熱的廚房里,為郡主做出這一盤桃花酥期盼長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