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睜開眼。
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泥濘的落葉堆里,潮濕的腥氣直往鼻子里鉆,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關(guān)節(jié)是不痛的。
我動不了,身體動不了,腦子也動不了!
我是誰??
我怎么了??
這是在哪里??
沒有人能回答我,因為這里除了之外,只有遍地的蟲蟻蛇獸。
我的頭頂就是百丈懸崖,樹枝上還掛著一塊被血染紅的破布,像是一件巨大的披風(fēng)。
我的胸口有傷,可傷口的腐肉像是被什么東西咬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
只是瘡痍的皮膚,還是那么觸目驚心。
這么重的傷都沒死,那我就應(yīng)該活著!
終于,一個獵戶模樣的人,發(fā)現(xiàn)了我。
他看見了我的傷,又捏起傷口附近的一支小白蟻。
“傷的這么重,虧得有這些吃腐肉的小東西,居然救了你一命!”
“救……救我……”粗糲的大手掰著我的臉,左右看了看。
“這臉還沒壞,貨色不錯!”
我就這樣被抗出了樹林,離開了崖底。
又被關(guān)進一個鐵籠子里,裝上了馬車。
搖搖晃晃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被抬進一個院子。
院子里有很多很多的鐵籠子,哀哀凄凄的聲音此起彼伏。
“又來新貨了?”
“這個貨色好,不過看著快死了,得快點出手!”
那個大胡子繞著我的籠子走了一圈,敲了敲鐵門。
“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有氣無力的說:“不記得?!?br>
“晦氣,怎么還是個傻的!”
大胡子唾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趕緊脫手,明天一早就拉到奴市去!”
……我餓昏了。
再醒來時,已是烈日當頭。
我正在一個臺子上,被人圍觀。
“這個不錯,看著細皮嫩肉的,怕是不扛折騰……傷這么重,不知得花多少錢養(yǎng)著,不劃算不劃算!”
我口干的要命,看到那些人都當做是救命稻草,想要抓住。
“救救我……救救我……”可不管我怎么求他們,他們還是自顧自的去看別的籠子了。
就在我差點要放棄時,一個男人,在這片污穢中看到了我。
他只望了我一眼,便說:“本王要這個!”
這次被抬上馬車之前,他們給我喝了水,還換了干凈的衣服。
“算你走運,被景王看上了,可以晚死幾天了!”
景王是誰?
他救了我,我一定要乖乖聽他的話。
馬車顛簸了好幾日,不過這次有人給我送水送干糧了。
我胸口的傷開始干癢,我感覺到它在結(jié)痂長肉,我用碗里的水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不說盛顏仙姿,卻也雪膚花貌。
可我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下車,景王要見你!”
我被大力扯出了鐵籠,雙腳踏到土地上的那一刻,差點摔倒。
景王在他的帳篷里,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像,你這張臉,像極了她……聽說,你不知道自己的來處和名字?”
“是?!?br>
我顫聲回答。
“今后,本王就是你的主人!
為你賜名……九昭……如何?”
我俯首叩拜,“九昭謝主人賜名!”
景王笑了,“九昭啊,本王有一個與生俱來的仇敵,本王要折磨他的至親,斬斷他的傲骨,讓他孤立無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九昭愿助主人,萬死不辭!”
我得活著!
活著才能知道,我是誰,來自哪里?
2景王沒有再把我關(guān)回籠子,他給了我一匹馬。
問:“會騎馬嗎?”
我搖搖頭,卻一瞬躍上了馬背,驚訝了一眾侍從。
景王笑著看我,“根骨不錯,本王得好好培養(yǎng)你。”
從那天開始,他便親授我心決,劍法,輕功,騎射……還讓他的侍妾鳶兒貼身照顧我,教我男女之道……他說:“九昭,你終有一日,會成為本王的絕殺!”
我也想成為主人的絕殺,想來,那是我找回自由的唯一出路。
不知是我天資絕頂,還是本就根基不俗,我的進步極為神速。
那天夜里,景王帶我進他的府邸,給了我公主般奢華的待遇。
我穿著那些金尊玉貴的衣飾,站在鏡前,好似在夢中一般。
我一定在夢里見過這個場景,那時的我眼眸里藏著清冽和魅惑,身邊還有一個矜貴無雙的男人。
……“九昭,明日府內(nèi)設(shè)宴,我要你去侍候一個人……是,主人?!?br>
我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聽話。
……景王府大宴賓客,來的不是皇親就是國戚。
“太子殿下駕到!”
眾人都起身施禮,迎接今天最尊貴的客人。
太子一身玄色長袍,器宇軒昂,眸如辰星,仙人之姿令人不敢仰視。
他身旁伴著那位嬌美人,大約就是宰輔之女,圣上新封的太子妃了。
我伏低身子,暗暗盤算,如何在太子妃的眼皮子底下,勾引太子呢?
是了,我今天的任務(wù)便是勾引太子北辰蕭。
主人令我,在高床軟枕里,讓他沉淪地獄,永不超生!
……賓客中的貴女們都不覺露出艷羨的目光。
“太子果然是人中蛟龍,矜貴的氣質(zhì)就不用說了,單說他一人平一城的赫赫威名,就足以睥睨所有皇子啦!”
“噓——別讓景王聽見,你不想活了?”
“太子還是蕭王時,被送去西芷做質(zhì)子,一直不受倚重,不就是靠滅了安平城才翻了身么?
景王論相貌,論才氣,完全不輸!
況且景王的母族權(quán)系龐大,將來這太子之位輪到誰坐還一定呢……也是……這太子妃不還是景王的表妹嗎?
坊間都說他們有一腿……這話可不敢亂傳!
若是景王給太子戴了草帽子……嘻嘻……”……坊間的傳聞到了這群貴女口中,倒是更熱鬧了。
我管他是蕭王還是太子,只知道他是我的目標。
聽聞那太子妃心系主人,我倒是更添了幾分信心。
隨手招來一個小侍,給了他景王的令牌。
“你去悄聲傳話給太子妃,景王約她入后院書房相見?!?br>
“是?!?br>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主人教我的。
北辰蕭看起來冷冷的,想要讓他成為我的入幕之賓想是不易。
“哎呀?!?br>
我失足落水之時,北辰蕭正和眾臣在對岸賞蓮。
蓮池里的水很冷,卻沒有山崖下的陰濕更難捱。
沉沒的瞬間,我拼命的掙扎,讓我瑩白的面龐暴露在日光之下。
只見他脫穎而出,踏著蓮葉而來,輕易就捉住了我纖瘦的手腕。
我出水之時,凌亂的白色紗衣堆疊成一團,又恰到好遮住了引人遐思的瑩光。
少一分,便春光稍減。
多一分,便露骨難耐。
鼻間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檀香味,他很好聞。
我假裝嗆咳著,陡然對上一雙驚愕的眸子。
茫然的掩住胸前,用幾乎蒼白無力的聲音,說:“殿下饒命……”北辰蕭半晌才回過神,狹長的眼眸恢復(fù)了清冷。
“你有何罪!”
我顫聲道:“奴……不該窺伺太子殿下神顏,更不該犯癡失神落水,累得太子殿下相救……”他伸出一只手,捏起了我的下頜。
“你是景王府的奴?
叫什么名字?”
我不敢掙開他的手,只能被迫抬眸。
“奴……名喚九昭?!?br>
豈料,他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往前欺近我的臉。
“再說一遍,你叫什么?”
“九昭?!?br>
北辰蕭突然勾起嘴角,眼底的寒光愈加鋒利。
“好一個九昭,三哥真是煞費苦心了,孤又豈能負了他的美意!”
3北辰蕭伸手替我捋起鬢邊凌亂的發(fā),勾至耳后。
他說出來的話卻如同毒蛇吐信,令我渾身顫栗。
“你想何時動手殺我?”
“殿下何意?
奴不敢!”
北辰蕭脫下了他那件玄色的披風(fēng),替我披上。
拇指恰好摩挲著我肩頸的肌膚,占有欲十足。
他陡然把我抱起,“我們換個地方,你可能就敢了!”
感受到腰間的桎梏,我腦中潮水般涌現(xiàn)了一些不堪的畫面,索性閉上了眼睛。
距離這里最近的園子,便是景王的書香院。
北辰蕭好像能讀懂我的心一般,直朝著書香院而去。
……“嗚嗚,景哥哥,皇上已經(jīng)下旨賜婚了,你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嫁入太子府嗎?”
“若音乖……嫁入太子府有何不好?
你不想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子嗎?”
“嗯,可是人家只想在景哥哥之下……那個北辰蕭冷冰冰的,一看就是個不會疼人的!
我看到他那張冷臉就害怕,他若是知道我是你的人,定會殺了我……怕什么?
有本王在……若音妹妹……景哥哥,別這樣,太子殿下還在外面……你不是嫌他不會疼人?
本王就多疼疼你!”
……我沒想到,里面的對話會如此勁爆,偷偷觀察了一下北辰蕭的臉色。
嗯,果然冷冰冰的。
他的耳力比我好,想必連里面的喘氣聲都聽得真真的。
他抱著我的手緊了緊,掐得我腰疼,可我愣是忍住了,沒吭聲。
我的小手抓了抓他的衣襟,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我縮在他的大披風(fēng)里,像一只安靜又膽小的貓。
北辰蕭低頭看了看我,轉(zhuǎn)身便進了一旁的廂房。
他把我丟在床上,手里的紙扇,從我的下頜,一寸寸的劃到喉間。
“告訴我你是誰?
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br>
扇紙劃破了我的肌膚,血珠一絲絲冒了出來。
我闔上雙眼,勾起一抹凄然的笑,“殿下是當朝的太子,當世的英雄,殿下既要九昭的命,九昭自然無敢不從?!?br>
北辰蕭又是一窒,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神從未離開過我的臉半分。
“九昭……”他迷離的喚著我的名字,抱緊我,吻著我頸間的血珠。
“殿下……”讓高高在上的北辰蕭為我匍匐,才是今天真正的目的。
我周身都抹了魅香,雖然落水讓藥效減弱了,但他最終還是中招了。
北辰蕭清俊的眼底,交織著說一種不清看不明的東西。
恨意?
欲念?
抑或是情愛?
他一直一直在我耳邊喑啞低喃……“九昭……過了這么多年……你終于回來了!”
……第二日。
北辰蕭纏著我的身子醒來,又露出那般震驚的眼神。
屋外地上跪了一眾大臣,似是等了太子殿下一整夜。
這下坊間又要有傳聞了:一向疏冷的太子殿下,竟與景王府的女奴纏綿悱惻……剛剛被賜婚的太子妃,書房私會表哥……我十分想笑,面上卻不敢有半分雀躍。
還要裝出累了一夜,沒精打彩的神情。
“殿下……九昭有罪……殿下饒命!”
北辰蕭睨了我一眼,再一次用他的披風(fēng)罩住我。
“你是有罪,孤罰你入太子府牢,永世不得出!”
隨即,不理會我的驚愕,對外下命:“來人!
女奴九昭意圖勾引孤,即刻綁回太子府,孤要親自審問?!?br>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