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春自小就是個溫和的慢性子,她小姨說她一出生眉心就帶著一顆鮮紅的朱砂痣。
小姨說她自帶點悲天憫人的神性,別人即使傷害了她,她也學不來報復。
其實,許知春只是覺得沒必要,她不想計較,如果有人傷害她,那她離開就好了。
報復來報復去,也不過糾纏不清,沒意思。
即使是池妄,那也一樣的。
大風裹挾著大雪,許知春報名了維亞的戰(zhàn)地軍醫(yī)。
為她辦理手續(xù)的是她的高中同學顧斯岷。
他看到文件上的名字,詫異的抬頭看她,“許知春?”
“你真的決定要一個人去戰(zhàn)火紛飛的異國他鄉(xiāng)嗎?”
許知春點頭,“確定?!?br>這一走,很大概率就是生死未卜,顧斯岷知道池妄和許知春的事。
池妄簡直是把許知春當眼珠子看,守的很緊,上學的時候幾乎不能忍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那時候池妄因為她母親的緣故被眾人排擠,他總是在角落里靜靜的待著,但是不管在哪兒,他的視線永遠在許知春身上。
他就像是許知春的一道陰暗影子。
池妄年紀小的時候打架很兇,像是不知道疼不知道怕,顧斯岷知道不是的,他也有怕的東西。
那年高中畢業(yè),有人當著池妄的面和許知春表白,顧斯岷現(xiàn)在仍然記憶猶新,那時候池妄眼底的陰翳和害怕。
他怕許知春和別人在一起,他怕許知春離開他。
那時候別人都說池妄配不上許知春,許知春性格好,人又很漂亮,很多人都喜歡她。
同學們都說池妄是癡心妄想,爛泥也想攀附月亮,說他不過是一廂情愿。
可是,池妄和許知春身邊的人清楚,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顧斯岷見過許知春撫摸池妄發(fā)梢的樣子,她笑的溫柔繾眷,他低頭耳朵紅的滴血。
他不是一廂情愿,他們是雙向奔赴的相互救贖。
過了很久,顧斯岷問她,“那池妄呢?他知道你要……”
許知春眉目依舊是柔和的,她低眉斂目,手指輕輕抵在唇上,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請不要告訴他,拜托啦?!?br>她要一個人去遠航,永遠離開池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顧斯岷為她辦理好手續(xù),“半個月之后才生效,這段時間你可以后悔?!?br>許知春只是搖了搖頭,對他說了兩個字。
“謝謝?!?br>年少的時候,池妄曾說許知春是他的命,曾許諾,一輩子守護他的月亮。
可是現(xiàn)在,他早就已經(jīng)忘記了當年諾言。
顧斯岷看著許知春一步步走進大雪里,心里一瞬間的不是滋味兒。
他親眼見過他們之間的美好,不知道池妄會不會難受,但是即使是一個旁觀者,現(xiàn)在這樣他都有點無法接受。
許知春聽見身后的腳步聲,顧斯岷氣喘吁吁的追出來,他問,“真的不能和他繼續(xù)下去了嗎?”
許知春認真的想了一會兒,然后回答他,“不可以了?!?br>她在池妄十六歲的冬天為他撐傘,此后他成為她的小尾巴,他們形影不離。
池妄很多年只敢偷看她,連一句喜歡都說不出口,他覺得自己不配,會冒犯她。
一直到十九歲被第一豪門池家認回,他才敢光明正大的追求她。
從十六歲到二十二歲,他追了六年,許知春才和他在一起。
她面對顧斯岷,和他說。
“那年我和他在一起時,我就說過了,如果有一天他背棄對我的承諾,我就一定會離開他的,并且,至死不回頭?!?br>許知春打開傘,迎著風雪出了辦事廳,她說,“我就不回頭了?!?br>說完,她就真的再回頭的離開,顧斯岷知道,她這話不止說的是他,還有池妄。
許知春到家的時候池妄正在打電話,他衣襟有些散亂,俊朗的眉頭蹙著。
“這么大的雪,她能去哪兒?!找!給我找!找不到你們?nèi)紕e干了!”
他手指下意識又往下拉了拉領(lǐng)口,深深喘了幾口氣。
一回頭,看到進門而來的許知春,他眼尾帶著著急的淺紅色大步過來。
“許知春你上哪兒去了?”
“這外面天寒地凍的,我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你為什么不接?”
“你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真害怕,你別這樣?!?br>許知春收了傘,回身,看到他散亂領(lǐng)口上的紅色口紅印記,那個色號太艷,絕不會是她用的。
她其實知道的,池妄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她看著他鎖骨上其他女人的吻痕,輕聲問他,“池妄,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