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儉說,我是他年少白月光的替身。
養(yǎng)我在身邊,只為排解無處宣泄的思念。
直到一場車禍,我記起了所有,
原來,我就是他早死的白月光。
我激動的準備坦白時,他正和新招的秘書曖昧不清。
面向我時,他冷若寒冰:
“她長的比你更像阿桐。”
“你也是時候讓位了?!?br>
遺失的時光已經(jīng)被我找回,
可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愛他了。
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快速而清晰地在我眼前播放。
播完最后一幀畫面,我的眼淚緩緩滾落。
“林女士,你是輕微腦震蕩加上身體擦傷,住院觀察幾天就好?!?br>
護士看我坐著呆愣,以為我還沒從車禍的驚嚇緩過來,輕聲道:
“住院這幾天最好讓家人來照顧,你昏迷時一直在念時儉這個名字,他是你男朋友嗎?怎么不見他來陪你?!?br>
雜亂的思緒變成一團線將我捆住。
我很難分神來回答她的話。
電話鈴聲恰好響起,看著來電人,我立即按下接聽。
“林葵,現(xiàn)在收拾好我的行李,我要出差半個月。”
聽著熟悉的命令語氣,我有些緩過神來,淡淡道:“我不在家,在醫(yī)院?!?br>
“你生病了?”
“出車禍,輕微腦震蕩。”
“不嚴重就好。行李的事你交代一下保姆,以前都是你收,我怕她遺漏東西。
對了,這段時間你不要給我打電話,有事發(fā)信息?!?br>
“時儉,我……”
話沒說出口,就傳來了被掛斷的忙音。
剛剛電話里,還有蘇悅的聲音。
她在問他穿什么樣的泳衣去海邊,在問晚飯在酒店吃還是出去吃。
聲音微弱,但字字句句我都聽清了。
其實他大可不必用出差掩蓋,畢竟他們熱戀的事全公司都知道,自然不可避免地傳到我耳邊。
當然我也質問過,而他只說了一句話:“她比你長得更像阿桐?!?br>
我無法反駁。
時儉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他口中的“阿桐”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沒人比得過,包括身為他妻子的我。
而現(xiàn)在,白月光是我,替身也是我。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么樣的心情。
從包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xié)議。
我攥著紙張發(fā)呆。
倘若那落灰的記憶不被我拾起,我一定會按照計劃與他好好談談離婚的事宜,可往事將我和他連成線,連抽身也變得拖泥帶水。
時儉說的沒錯。
蘇悅確實比我更像小時候的我。
她活潑愛笑,一看就是在愛里長大的小孩,和那時的我一樣。
在沒出車禍的十歲之前,我是爸媽捧在手心的寶貝。即使家中并不富裕,但他們買給我的一定是最好的。
小區(qū)里的小朋友最愛跟著我玩,我什么都不怕,還愛打抱不平。
所以在看見時儉因為沒考第一名,被他爸罰站在烈日底下拿木棍抽打時,我毫不猶豫地拉著他逃跑。
跑到小區(qū)最北邊的廢棄秋千處,大言不慚地拍胸脯保證:“以后我罩著你!”
陽光肆意灑在臉上,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傻子。
我自然不會跟他計較。
每次趴在他家門邊偷聽到他爸又抽打他時,我就會大叫:“有人打小孩啦!時儉你命苦啊,我這就替你報警!”
這方法雖然很傻氣,但好歹奏效。
漸漸地,那個廢棄秋千的地方成了我和時儉的秘密基地,但每次在這見他,他身上都會有新的傷疤。
我們東聊西扯,最后再一起握著手晃走路回家。
比我大兩歲的時儉,經(jīng)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不能讓別的男生牽你的手。”
“我們以后是要在一張紅本上的。”
我還沒來得及聽懂他說的話,就遭遇了車禍。
那場車禍,我爸媽拼命把我圍在懷里,最后幸存的只有我一個。
醒來后我被送往了孤兒院。
所有的記憶里,唯獨遺失了有關時儉的畫面。
就像是上天用橡皮擦刻意將他抹去在我的腦海。
后來,在孤兒院的我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膽小內(nèi)向。
每天晚上抱著爸爸媽媽的衣服入睡。
我世界里的太陽再也沒升起來過。
二十二歲見到時儉的第一眼。
心跳比我先認出了他。
而我把這解釋為——一見鐘情。
我和他坐在桌子的兩端,養(yǎng)父母卑微討好地把我介紹給他們家。
如果聯(lián)姻成功,養(yǎng)父母的公司就能度過危機。
時儉不加掩飾直直地盯著我的臉,眼底是亮起的光。
我想,我愿意做這場談判的籌碼。
養(yǎng)父母把我的身世瞞的很好,也從不允許我對任何人提及。
俞樂桐永遠留在了那場車禍,活下來的是被領養(yǎng)的林葵。
剛結婚時,我對這段婚姻也是充滿憧憬和熱情的。
我天真地以為,時儉愿意和我結婚,是因為他像我愛他一樣愛我。
而實際上,這段婚姻的底色是陰謀和謊言。
他不喜歡我沉悶寡言的性子,經(jīng)常讓我多笑笑,當我笑不出來時,就會被他冷落無視。
當我看到飛馳的汽車而感到害怕時,他只會失望的說:你不該這樣畏畏縮縮。
他開始變得冷漠,眼神也很少在我身上停留。
我不明白為什么,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逼迫自己愛笑,逼迫自己不害怕。
他終于愿意擁抱我,但沒多久,他又對我視而不見。
這樣忽冷忽熱的對待,幾乎要把我搞崩潰。
直到有一天深夜,時儉喝醉抱著我流淚說:
“我好想你,阿桐。原諒我找了個像你的人結婚,我對你的思念實在是無處安放??赡呐滤劬ο衲悖瑐饶樝衲?,她都不會是你……”
他的淚滴落在我的胸口,心臟也變得滾燙,我怔怔地聽著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深情告白。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提及“阿桐”這個名字,此后它成了環(huán)繞在我身邊的魔咒。
酒醒后我質問他,時儉很快就承認——我就是他白月光的替身。
他承認時竟然是一臉坦然地說出口的,沒有半絲愧疚。
因為他很篤定,即使這樣,我也只能乖乖做他的妻子。
畢竟,養(yǎng)父母的公司還得靠他家救濟。
而我最痛恨的不是時儉的欺騙,不是被當作籌碼的無奈。
最痛恨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還在為他跳動。
出院后,在回家的電梯里恰好和時儉遇上。
蘇悅緊貼在他身邊,兩個人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電梯間安靜了三秒,倒是蘇悅先開了口:
“林葵姐,好巧啊。老板在這給我買了房,就在你家樓下,以后我們就是鄰居啦。今天剛好是立冬,待會一起來吃晚飯嗎?”
她沖我甜甜的笑。
小區(qū)里的房都是千萬起步,時儉說買就買了,對她還真是疼愛。
空氣幾秒鐘的停滯后,我抬眼打量著她,答非所問道:
“你自己知道你也是替身嗎?”
蘇悅揚著的嘴角拉了下來,面色緊繃。
看來她知道。
狹窄的電梯間被沉寂包裹,氣氛降到冰點。
時儉聲音壓著怒氣:“林葵,管好你自己的事!”
我仰頭對上他的視線,正欲開口,腦袋忽然一陣暈眩,險些站不住。
一雙手及時扶穩(wěn)了我,時儉皺了皺眉:“不是說只是輕微腦震蕩,怎么還沒好?”
電梯叮的一聲響,到了蘇悅的樓層。
她對時儉嬌嗔說:“這么多行李你肯定舍不得我一個人搬吧。”
時儉看了看我:“你一個人能行嗎?”
“我說不行你會留下?”
我握住他的衣角,不受控制地開始期待他的答案。
“阿儉哥哥,電梯要關門了?!?br>
蘇悅出聲催促。
最終他還是松開了我,拿起行李走出去,讓我在家里等他。
在時儉的世界,所有二選一的選項,我總是被拋下的那個。
我坐在沒開燈的客廳,將離婚協(xié)議擺在桌上,靜靜地等時儉回來。
直到九點鐘夜已深,門口玄關處才傳來聲響。
搬個行李,從下午到現(xiàn)在,難為他還記得自己有個家。
時儉進來后注意到客廳里的我,奇怪地問道:“怎么不開燈?”
黑暗將我的表情掩蓋,我沉沉開口:“有件事我們需要談談,你……”
客廳的燈被他打開,在看到他手里的東西時,我一下噤住了聲。
是一張新信封。
每個節(jié)日,時儉都會寫一封很厚的信,寫完后在無人的風口將它焚化。
信封沒有地址,只有一個姓名:阿桐。
“你想跟我談什么?”
我看著時儉清冷的眉眼,忍不住問:“你這么晚回來,是因為去買信封?”
“是?!彼吇卮疬呁鶗孔?,沒理會在一旁微愣的我。
我的視線從他關門的背影游離到這個家的每個角落。
展示柜里的編織小狗,是我小時候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客廳玻璃缸里養(yǎng)的烏龜,是我和他一起到池塘抓的那只。
陽臺種植的多肉,是我跟他說過的最喜歡的植物。
……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恍然發(fā)覺,這個家里處處都有白月光的影子。
而這些,都是他不允許我靠近觸碰的地方。
在沒恢復記憶之前,作為他的妻子,我很難不介意,卻也只能壓抑住酸澀的心臟。
而現(xiàn)在,陳舊的回憶襲來,我成了這場悲劇的主角。
雜亂的思緒幾乎快把我撕扯成兩半。
我走過去,打開了書房的門。
時儉冷硬的側臉映在燈下,顯得孤寂又破碎。
他手里的信件一點點燃燒變成灰燼,臉頰上的淚連成線滾落砸在地上。
看著他通紅的眼底。
我這幾天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設突然有些動搖。
但下一秒就遭到他的呵斥:“誰準你進來的!滾出去!”
時儉一向不喜歡被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脆弱。
我咬緊下唇站著沒動。
他沒耐心等我開口,就已把我推向門外。
關門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心也跟著停了半拍。
我站在門板前,雜亂的思緒分出了勝負。
等明天過完時儉的生日,就徹底離開。
也算是給這段婚姻一份體面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