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送來了一個嶄新的骨灰瓶。
向云鹿小心翼翼地把手掌心殘留的最后一丁點骨灰放了進去,然后在墳前,重重磕起了頭。
爸,對不起,女兒不孝,愛錯了人。
爸,對不起,女兒不孝,沒保護好您。
爸,對不起,女兒要走了,這幾年都不能再來看您了。
磕完三個頭后,她抬起頭,看著天際掠過的一群悲啼寒鴉。
一道鮮紅沿著眉角滴落,擦過那微紅的眼眶墜下來。
渾似血淚。
黃昏時刻,向云鹿離開墓園,獨自回了家,把前些日子整理出來的東西拖到了樓下。
寫滿段臨舟名字的暗戀日記,被她扔進了火里;
她暗戳戳給他們買的情侶款,被她丟進了垃圾堆;
和段臨舟偷偷摸摸照過的情侶合照,被她一張張剪成了碎片;
處理好這些東西后,她回了房間。
門合上的瞬間,向云鹿聽到了樓下的開門聲。
她反手鎖上門,然后熄了燈,摸著黑把自己蜷縮在床上。
不多時,屋外傳來了叩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鹿鹿,開門?!?br>
“鹿鹿,我可以解釋?!?br>
是段臨舟的聲音。
她并沒有理會,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解釋?解釋什么呢?
解釋他沒有把她當報復工具?還是沒有在宋窈窈砸碎她爸爸骨灰盒后選擇站在她那邊?
不一會,敲門聲平息了,可手機卻接二連三的震了起來。
向云鹿看著還在不停發(fā)消息解釋的段臨舟,點進他的主頁,直接把他拉黑刪除了。
一整夜,任憑外面?zhèn)鱽硎裁磩屿o,向云鹿都沒有理會。
直到第二天聽見媽媽的聲音,她才打開了門,撲進了她的懷抱里。
向母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卻還是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像小時候那樣輕聲哄著她。
一旁徹夜未眠的段臨舟看到這場面,沉默了很久,轉身下了樓。
接下來幾天,向云鹿不想被段臨舟糾纏,都一直睡在向母的房間。
母女倆白天一起收拾行李,晚上相擁而眠,聊了很多只屬于她們的小秘密。
在媽媽的懷抱里,向云鹿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寧。
離開前一夜,她還想和媽媽睡一起。
向母擔心女兒有說不完的話睡不好,要她好好休息。
向云鹿只能一個人回了房,望著漆黑的穹頂發(fā)呆。
十二點,門口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
是段臨舟,他拿著備用鑰匙又摸了進來,將她圈進懷里。
“還在生哥哥的氣?是哥哥錯了,別氣了,好不好?”
“你都生了哥哥三天氣了,再冷戰(zhàn)下去,我真要瘋了?!?br>
向云鹿沒有說話,閉上了眼。
聽到這淺淡的呼吸聲,段臨舟眼里閃過一絲無奈。
他知道她這幾天不好受,也不想折騰她,只親了親她的額頭。
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向云鹿一夜沒睡。
早上,段臨舟的電話突然響了。
她拿起來,看到宋窈窈三個字后,她抬手搖醒了他,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睡眼蒙眬的段臨舟瞇著眼按下接聽鍵。
沒聽幾句,他就松開了扣在她腰間的手,猛地坐了起來。
掛斷電話后,他回過身,輕輕叫了一聲,“鹿鹿,我……”
“不要開燈,走吧?!?br>
黑夜里,向云鹿的聲音輕不可聞,聽不出任何語氣。
段臨舟以為她已經(jīng)消氣了,嗯了一聲,起身往外走去。
開門前,不知為什么,他心里突然慌了一下,忍不住回身看向床上那縮成一團的人影。
“鹿鹿,我先出去一會兒,等我回來再來陪你?!?br>
向云鹿并不需要他陪,
也不會再等他回來。
他們結束了。
聽到別墅外傳來的汽車啟動聲,眼睜睜看著段臨舟開車離開后,向云鹿才打開了燈。
她起了床,像平時那樣換衣、洗漱。
收拾好一切后,向母在外面敲門,叫她起來吃早餐。
她乖乖吃完飯,正好看到段父指揮著傭人,把她的行李箱都抬了下去。
眼看著最后一個行李箱要搬完,她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回到自己早已搬得空空蕩蕩的房間,拉下抽屜,拿出里面的銀行卡和分手信。
而后,將它們全都放到了段臨舟的房間,他回來后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段臨舟,這一次,是我先不要你?!?br>
做完這一切后,樓下傳來了向母柔柔的呼喚。
“鹿鹿,快點,不然趕不上飛機啦!”
她應和一聲,快步下了樓。
別墅外的車輛正在等著,向云鹿和兩位長輩一一告別后,轉身便坐上了前往機場的汽車。
身后向母含著哽咽的聲音響起。
“鹿鹿,要照顧好自己啊?!?br>
“還有,我在你口袋里放了你娃娃親對象的電話號碼,你有什么事,一定要找他?!?br>
“你努力追夢,家里的事別擔心?!?br>
向云鹿打開車窗,紅著眼一一應著,直到身后的人影再也看不見,她才抬眸看向窗外。
今日陽光明媚,未來可期。
一如她往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