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上京最恣意的女子。
曾經是。
……我叫姜寧,阿爹是鎮(zhèn)遠大將軍姜隨侯,阿娘是清河崔氏嫡女崔云織,連兄長姜景也是戰(zhàn)功加身的驃騎將軍。
我生在漠北,從小便隨父兄大漠跑馬,軍中習劍,練就一身的好功夫。
直到十一歲那年,阿娘有孕,難抵漠北風刀霜劍,加之阿爹我年歲日漸大了,不便一直待在軍中,便隨阿娘一同回到了上京。
這一回去,我便成了整個上京城的風云人物。
上京城大抵是從未出現(xiàn)過我這般的貴女。
琴棋書畫樣樣不精,詩詞女紅一竅不通,成日里縱馬射箭舞刀弄槍,和那幫子紈绔子弟廝混在一處。
礙于我有個軍功赫赫深得皇上寵信的爹,滿上京無人敢在我面前多言,不過他們私下里稱我為貴女之恥,我卻是知道的,可我不在乎。
十二歲那年,春狩,我在圍場上第一次遇見蕭煜,如見天上神祇,一見傾心。
后來我才知道,他原來是當朝太子。
漠北的阿嬤說,遇到喜歡的男子,就要去爭取,我們漠北的女兒從不扭捏作態(tài)。
我深覺有理。
打那以后,我便成了蕭煜的一條小尾巴,日日追逐其后,滿心滿眼都只有他。
哪里有蕭煜,哪里便有我姜寧。
為了能時常見到蕭煜,我甚至求阿爹讓我進宮做六公主伴讀。
阿爹大約是見著從不喜讀書寫字的女兒竟破天荒地主動要求伴讀,實在不忍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便厚著臉皮向陛下求了特許。
雖則眾所周知,我舞刀弄槍在行,舞文弄墨委實不通,不堪為公主伴讀,但陛下念在我父兄勞苦功高,也欣然應允了。
從此我便長居宮內。
我性子野慣了,無法無天,時常借機偷偷溜去東宮見蕭煜。
因著陛下倚重阿爹,對我也寵愛有加,對此僭越之舉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不過多責罰。
蕭煜也拿我無法。
雖他并未說過喜歡我,但那時的我也不知哪來的自信,總覺得我早晚會成為他的妻子。
我的聲名也因此再上層樓,在狼藉之上變得更加狼藉,成為了上京城里貴人百姓們茶余飯后的談笑之資。
這般日子一晃就是四載有余。
十六歲那年,阿爹受奸人陷害,吃了一場敗仗,被陛下召回上京。
父兄本想回京請罪,不料甫一入宮,便被皇帝下令捉拿,被扣上了通敵叛國的帽子。
一道圣旨,鎮(zhèn)遠大將軍府,男子盡數斬首,女子皆充作奴。
一切只在瞬息之間,仿佛一條在暗處嘶嘶吐舌的毒蛇終于亮出了它的獠牙,籌劃已久的陰謀終于破土而出,打得人措手不及。
只可惜那時的我還太小,看不透其中關節(jié),一心以為父兄是遭人陷害,陛下聽信奸人讒言。
我去求蕭煜,宮門外,我跪了一日一夜,卻連他的面也沒見到。
最后聽到的是,蕭煜向皇帝請命,親自抄沒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