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許佳念和江時序也不是沒有過這般甜蜜的時刻。

那時的他，也似尋常男孩一樣，光是脫下她的外套，手便開始禁不住打顫。

許佳念輕笑，他還會懊惱地咬住她的耳朵，在她耳側(cè)嘆道：

“有什么好笑的，誰叫我太喜歡你了，感覺像是做夢一樣?！?br>
許佳念又何嘗不是呢。

只不過如今，美夢成了噩夢。

伴隨著身后動靜逐漸變小，鏡子里倒映著陸薇薇走出房間，江時序整理好了全身。

許佳念才終于可以從這場噩夢中醒來。

她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電影落幕后的滾動名單。

“寶貝，你醒了？”

江時序的語氣里閃過一瞬的失措。

許佳念似是連回應(yīng)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直直地盯著前方。

江時序大概只當(dāng)她剛睡醒，還沒回過神，于是也沒再說其它。

二人離開私人影院，江時序還提出要一起去吃飯，許佳念仍是拒絕了。

夜晚，看著許佳念又拿著枕頭被子放在了沙發(fā)上，江時序愈發(fā)不解。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許佳念動作一頓，又故作輕松道：

“沒呢，我不是說了嗎，我感冒了?！?br>
江時序根本不信，直直朝許佳念走去，手剛要搭上她的肩，

后者卻猶如觸電般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瞬時側(cè)身躲開了。

“怎、怎么了？”

她有些口吃。

難得江時序會主動觸碰她。

可許佳念完全高興不起來。

“念念，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推遲婚禮？”

婚禮？

許佳念早就不敢再奢望這件事。

“其實我已經(jīng)在著手準(zhǔn)備婚宴了，明天我們就去看婚紗吧?！?br>
江時序笑著，臉上盡是安撫的和煦。

“所以寶貝，開心點？”

幸福突如其來，許佳念一時有些承受不住。

只是再次想到白天所經(jīng)歷的那場噩夢，她要如何才能做到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

江時序見許佳念無言，但并未有什么抵抗的情緒，于是略帶強(qiáng)硬地拉著她的手回到了臥室。

“好了，別鬧了，我們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去看婚紗?！?br>
不過多時，身邊傳來江時序清淺的呼吸。

許佳念翻過身，望著窗外高掛的明月，心里只覺荒誕至極。

在不到十天的期限里，江時序居然還愿意為她準(zhǔn)備一場婚禮。

可她終究不可能再有那樣欣然的心態(tài)了。

......

婚紗店。

店員們自然知曉江時序是個大客戶，一口氣拿來好幾件婚紗給許佳念。

“江太太皮膚白，身材又好，真是襯得婚紗又好看了十倍不止呢?！?br>
“要不要試試這件？整個龍城僅此一款的限量版婚紗，更能襯托出江太太的氣質(zhì)！”

許佳念被店員左一句右一句的江太太哄得頭昏腦脹，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穿好衣服，被推搡著來到江時序的面前。

“怎么樣，江先生，好不好看？”

店員看起來似是比這對新婚夫妻還要興奮。

“這限量款可是國際頂尖設(shè)計師的作品，全球制作不到一百套，只有這么特別的婚紗才能配得上江太太啊。”

江時序上下打量著。

“華麗是有了，但總覺得哪不對勁?！?br>
他眉頭微蹙，視線掃過店員手里拿的另外一套。

“這件，和你成人禮上穿過的款式有點像，要不試試？”

江時序的一句話，瞬間讓許佳念回憶起與他初遇時的場景。

正是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成人禮上。

彼時的她滿臉懵懂，蹲縮在陽臺角落，屋內(nèi)眾人觥籌交錯。

少年清瘦高挺的身影立于門框處，月光將他的影子剪裁得很長。

“許小姐，我是江時序?！?br>
“......被攻略者江時序此時的好感度為20?！?br>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他眼瞳含笑著朝她走近，半蹲下來，與她平視。

“你不是今天的主角么，怎么偷偷在這抹眼淚？”

那晚，他們聊了許多。

“身在江家，我做什么都是被安排好的?！?br>
“你今天生日，收到的祝福已經(jīng)夠多了?！?br>
“那我不說別的，就祝你從此以后，能成為一個自由的大人吧。”

這世界令許佳念感到陌生。

然而黑暗之中，他成為了她世界里的明月。

思及此，許佳念的內(nèi)心又柔軟了一些。

眼前的婚紗皎潔如月。

一如那晚的江時序。

許佳念笑了笑：“那就這件吧?！?br>
店員有點懵：“不試了嗎？”

“嗯，不用試了，我相信時序的眼光。”

江時序見許佳念終于恢復(fù)成往日模樣，長舒了口氣。

店員們紛紛捂嘴偷笑。

“你們可真恩愛啊?！?br>
“江太太，有個這么懂你的丈夫可真是有福氣呢！”

許佳念沒有回應(yīng)，而是回到試衣間，將身上的婚紗換下。

當(dāng)晚，定下的婚紗便送到了家中。

而江時序又是接了通電話便離開了。

許佳念將婚紗掛在了衣帽間最顯眼的位置，此時，手機(jī)傳來消息震動。

果然，微小時光又更新了。

許佳念打開手機(jī)屏幕，看見陸薇薇放出了一張手捧小花的婚紗照自拍。

正是許佳念今天換下的那套限量款——

“親愛的已經(jīng)向我求婚啦，要不要答應(yīng)他呢？”

只一瞬，腦子里有如放電影般，一幀幀播放著自己和江時序的過往。

畫面最后定格的，是那晚他同自己說，希望她能夠自由。

許佳念關(guān)滅了屏幕，倒映出她疲累的笑容。

快了，江時序很快就能自由了。

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