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鈺扶著周雨薇離開的背影,逐漸在我的視線里模糊成一片。
我已經(jīng)看不清了。
那個曾經(jīng)和我擠在破舊出租屋里,忍受寒冷與饑餓,一起窮困潦倒,卻依然滿懷希望的晏明鈺,仿佛已經(jīng)徹底不見了。
他曾陪我熬過無數(shù)個失眠的夜晚,一起努力打拼,為每一份微小的成功歡呼雀躍。
我們也曾在醉酒后相擁大笑,又在彼此的懷抱中療愈傷口。
可這些,終究像一場夢一樣,散落得無影無蹤。
胸口傳來一陣鈍痛,像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我的心臟,讓我無法呼吸,無法站直。
我不得不蹲下身,捂住胸口,指尖無力地抓緊衣襟,像這樣就能緩解一點疼痛似的。
顫抖著的手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藥瓶,我咬牙擰開蓋子,仰頭將止痛藥咽了下去。
藥片的苦味和眼眶的熱意一同涌上,我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wěn)。
好一會兒,鈍痛稍稍緩解,我才從地上站起。
視線觸及桌布上的血跡,以及灑在地毯上的酒精,腦海里已經(jīng)能想象到張姨的冷臉和指責(zé)。
她一向嫌惡我,認為我配不上晏明鈺,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理由看不起我。
我低頭看著滿目狼藉,抬手輕輕按住胸口,低聲對自己說:
“沒事噠,沒事噠?!?br>
晏明鈺忘了我,也沒關(guān)系。
這樣也好。
要是他還像以前那樣愛我,沒有了我,他該怎么活下去呢?
畢竟......
我就快要死了啊。
—
晏明鈺大學(xué)時,因為不服晏家的安排。
曾叛逆的與晏家斷絕關(guān)系,離家出走。
晏家斷了他的經(jīng)濟來源,甚至動用手段處處打壓,想逼他低頭回家。
可他就是咬緊牙關(guān),硬生生扛了下來。
那時的我,也處在生活的低谷。
父母早早離異,我成了誰都不愿意要的拖油瓶。
拼盡全力考上大學(xué)后,依舊是貧困生,靠拼命打工勉強養(yǎng)活自己。
我與他,恰好在那時相遇了。
兩個背負沉重生活的人,在各自的泥潭中掙扎著,卻也帶著青春年少特有的倔強與希望。
最初,我們只是彼此分享零碎的信息和小小的機會,試圖努力掙脫困境。
后來,便開始逐漸合作。
他曾陪我一起擺女裝地攤,我也幫他倒賣過限量球鞋。
我們的起步并不光鮮亮麗,甚至有些狼狽。
但在一起賺到第一桶金的那晚,我們躺在那間堆滿貨物的出租屋里,四肢酸痛,卻肆意放聲大笑。
晏明鈺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那雙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映著昏暗燈光,盈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許棠,我喜歡你,我會一輩子對你好?!?br>
那一刻,我覺得全世界都亮了起來。
后來,我們合伙開了公司,賺了不少錢。
可卻始終沒有從那間見證我們所有心酸與成長的出租屋搬走。
反而是攢夠錢后,我們把這間屋子買了下來。
從那時起,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意義。
無數(shù)個疲憊的夜晚,我們一起躺在老屋逼仄的小閣樓里。
透過頭頂那方小小的夜幕,看風(fēng)起云涌,看群星閃耀。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曾經(jīng)少年時遙不可及的一切,仿佛都觸手可及。
那些窺不見星月的夜晚,他會將我攬入懷中,低聲呢喃:
“糖糖,今夜月色真美?!?br>
那個低谷中與我相伴的晏明鈺,那個陪我一起爬坡上坎的人,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溫暖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