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干活確實(shí)很快,再加上十一之前就收拾好了幾片能用的瓦,敲敲打打一番,主房和廂房都能用了。
溫夫人和溫之柔帶著睿兒睡在床上,其他人,拆了房門當(dāng)床板,將就著睡。
如此簡陋,也比之前好太多了。
陳十一想,明日要去鎮(zhèn)上瞧瞧,找找有什么掙錢的路子,畢竟,有太多需要用錢的地方了。
被褥,總不能一直以天為席吧,夏日還行,冬日,沒有被子會被凍死的。
衣衫,總不能一直穿這一身,無論如何,每個人都要備上一套換洗的。
反正,細(xì)碎繁瑣的,很多很多…
次日,她從昨日已經(jīng)放網(wǎng)的網(wǎng)兜里撿了兩條魚,再和昨日剩下的蘑菇一起燉了,用完飯,她直奔鎮(zhèn)上而去。
平安鎮(zhèn),距離風(fēng)鳴礦洞有十幾里山路。
往返一趟,要花去一個時(shí)辰。
她趕到鎮(zhèn)上的時(shí)候,鎮(zhèn)上已經(jīng)開始熱鬧的集市。
屠夫攤位前的人最多,那把剁骨刀不間斷地砍著案板上的骨頭,旁邊的餛飩攤上,只寥寥幾人,再過去,賣雞鴨魚肉的商販比比皆是。
山間的竹筍,陳年的酸菜,澄黃的蜂蜜,昨日撿的樅菌也有人在賣。
可能是誰都能去山上拾的一二,即便攤販的叫賣聲一浪高過一浪,買的人相對比較少。
再走過去,主街道上,是酒樓,客棧,布莊,首飾鋪,糕點(diǎn)鋪?zhàn)印?br>
有的寬廣巷子里,傳來打鐵的聲音。
店招五顏六色,長短不一,在墨色的青石街道上,蕭索的細(xì)雨中,繁華中融著清冷。
她拐進(jìn)了一道花團(tuán)錦簇的巷子里。
巷子里極為熱鬧,兩旁的梧桐樹纏上了粉色的薄紗,大白天的,紅色燈籠的燭火依舊燃得正旺,穿行在此處的人,無不錦衣,無不簪花,與正街的市井生活相比,這里泛著極致糜爛的奢華。
“小乞丐,快過來。”
陳十一抬眸,看見一個扮相十分精致的美人朝自己招手。
她朝美人走了過去,雙眸亮晶晶的。
“姐姐,你是在叫我嗎?”
“姐姐?呵呵呵…”
那美人扯了絲帕掩嘴而笑,嬌俏著對著旁邊的人說道。
“有人喊我姐姐呢…”
她轉(zhuǎn)而向陳十一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姐姐,我們啊,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娼女?!?br>
陳十一聽了,渾身僵硬,有點(diǎn)不知所措。
“得,我和你個小乞丐說個什么勁兒,諾,去外頭的吳家點(diǎn)心鋪?zhàn)樱瑤臀屹I一盒梨云糕片,剩的五個銅板,是你的跑腿錢?!?br>
陳十一聽得有賞錢很是開心,從那美人的掌心取過錢,跑了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又轉(zhuǎn)身回來。
“你不怕我拿錢跑了嗎?”
美人捂著手帕又笑了。
“那你跑了嗎?”
“我怎么稱呼你?”
“月星連北斗,冰雪繞南枝,大家都喚我南枝?!?br>
“南枝,你為什么喊我去幫你買糕片?”
南枝雙手一叉腰。
“你到底去不去?話怎么這么多?不去把錢還我?!?br>
陳十一一溜煙地往外跑。
只聽得身后嬌軟的聲音嘀咕著。
“誤了梨云糕片出鍋的時(shí)辰,看回頭仔細(xì)扒了你的皮?!?br>
鎮(zhèn)上窮苦的人家太多,想要找活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陳十一懷里揣著五枚銅板,在鎮(zhèn)上尋了很久,也沒見有什么活計(jì)。
偶爾有一兩個,問了,要不就是要識字,要不,就是要男的。
陳十一想多問一句,都被別人不耐煩地趕走。
已經(jīng)過了未時(shí),還要趕回去做飯。
她回去的時(shí)候,經(jīng)過一個米糧店。
“掌柜的,您這里最便宜的米是什么米?”
一中年男子正在撥弄著算盤,頭也不抬地回道。
“糙米,二十文一斗。”
陳十一抿了抿唇角,小心翼翼地問道。
“掌柜,可以買五文錢的糙米嗎?”
許是掌柜的沒做過銀錢這么少的生意,終于從算盤中抬起頭,臉上盡是疑惑。
或許是常年做生意,遇到?jīng)]錢的人多了去了,他疑惑過后回道。
“好,我給你稱?!?br>
說完,提了個尖嘴形的木斗,先是封了木斗底下的嘴,然后往斗里面填米。
掌柜的皺眉問道。
“米袋子呢?”
陳十一搖了搖頭。
“沒帶。”
掌柜的有點(diǎn)不耐煩了。
“誰家買米不帶布袋子的?!?br>
陳十一瑟縮,訕訕地收回掌心里的五枚銅錢。
“對不起,掌柜的,那我下次拿了袋子再買吧?!?br>
許是掌柜的看著自己可憐,又或者他真的不想少做一個生意,撂下一句話。
“等著?!?br>
不久后,從角落里收了個白色布袋出來,把量好的米倒進(jìn)袋子里,丟給陳十一。
“明天把袋子還回來?!?br>
陳十一心想,她運(yùn)氣真好,今天遇到的都是好心人。
回到院子里,溫之柔散落著烏黑的發(fā)絲,靠在椅子上,就著庭院的火堆,烤著頭發(fā)。
“十一,怎么這么晚回來?我今天沐浴洗發(fā),沒水了,柴火也沒多少了,記得多備點(diǎn)干柴。”
“好,我知道了?!?br>
陳十一走進(jìn)廚房,把糙米放在櫥柜里,把陶罐取了過來,把米倒了一半進(jìn)去,準(zhǔn)備去溪邊淘米。
睿兒興沖沖地跑了進(jìn)來。
“姐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陳十一牽過他的手,一起走到溪邊。
“很久沒吃主食,今晚能喝粥了?!?br>
她打開一直放在溪邊兜魚的網(wǎng),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得一陣失望。
她把漁網(wǎng)又重新埋了一個位置,希望明天能有點(diǎn)收獲。
晚膳,一大鍋糙米粥,還有一大盤綠油油的薺菜。
大家圍坐在火堆旁,靜靜地吃著飯。
“這是什么米熬的粥,怎么這么難以下咽?”
二少夫人細(xì)微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陳十一趕忙回話。
“我今天只掙了五文錢,只夠買點(diǎn)糙米,明日我再去鎮(zhèn)上找活干?!?br>
溫之遠(yuǎn)大聲呵斥道。
“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br>
二少夫人咬緊了唇,眼眸里泛著水光,看起來甚是心酸可憐。
“我只是問問而已?!?br>
“好了,這是干什么呢?!?br>
溫夫人說了他們一嘴,隨即嘆息道。
“純兒,溫家遭了難,日子早已不比從前侯府的富貴,能有命活下來就不錯了,十一丫頭也很辛苦,一個人到處找吃的,難為她了?!?br>
“十一,不是還有魚嗎?”
陳十一聽得溫之柔的話,羞赧地說道。
“小姐,今天網(wǎng)里沒逮到魚。”
溫之衡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睿兒左看右看,漆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
“姐姐,你熬的粥很好喝,我能喝一大碗?!?br>
陳十一眼睛彎成月牙。
“睿兒喜歡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