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沈君朝卻不知道。
“宋時薇,你知不知道,求著給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br>
他從妓院帶回來一個女人。
然后一頭扎進那女人房里,徹夜未出。
沈君朝一擲千金邀瀟湘館的花魁夜游美人湖,我沒鬧。
沈君朝夜半出入新寡的文樂公主府上,衣衫不整,我沒鬧。
沈君朝在我身上喘著粗氣,嘴里叫著其他女人的名字,我也沒鬧。
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欠他的。
那夜,我撐著破敗的身體悄悄離開。
沈君朝發(fā)了瘋似的尋我,在漠北的雪地里跪了四天四夜。
阿爹指給他一處墳塋。
他親自掘了,抱著尸體長眠于此。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墳里埋著的根本就不是我。
初秋時節(jié),天氣還未徹底轉涼,我已早早披上了大氅。
剛接過菊影新換的手爐,便聽見屋外一陣喧鬧。
“欺軟怕硬的狗東西,滾開。”
沈君朝一腳踢向翠竹的心窩,將門踹開。
屋外的風趁機灌進來,引得我一陣咳嗽。
沈君朝皺眉。
菊影正要張嘴,被我搖搖頭止住,示意她將窗子都推開。
沈君朝素來不愛聞藥味兒,可偏偏我后半輩子離不得藥。
“是你讓憐兒在院外罰跪的?”
他是來問罪的。
我輕笑。
才短短幾日,沈君朝對那女子的稱呼就從謝姑娘變成了憐兒。
一周前,沈君朝將謝憐兒從瀟湘館帶回了府。
說瞧著她可憐,先接回府里將養(yǎng)著。
我早先便與沈君朝有約定。
他在外頭如何胡來我可以不管,但卻不能把人帶回家里。
公公大發(fā)雷霆,要對沈君朝使用家法。
沈君朝此時為了謝憐兒已是不管不顧。
硬生生挨了二十大板,被打的皮開肉綻,卻咬著牙一聲沒吭。
我記得,沈君朝上一次受家法還是在十五歲。
因為同御史家的公子趙子彧當街互毆,被巡街的官差抓回衙門。
公堂之上,兩人都鼻青臉腫,沈君朝還不忘沖趙子彧揮拳頭:“若下回再讓我聽見你說要娶宋時薇,還繼續(xù)揍你?!?br>
當天,沈君朝就被他父親領回去,扒掉褲子打了二十大板。
“不痛嗎?”
我去探望他時問。
“當然痛,痛死了?!?br>
沈君朝齜牙咧嘴。
看我嚇的縮回手,他又瞇起眼睛:“但為了你值得?!?br>
看他笑,我也笑了。
收回思緒,我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冷著一張臉,已經許久未對我笑了。
“我若說不是呢?”
胸口微微起伏,只這短短幾個字,已經讓我覺得費勁兒。
“那她是有病嗎,自己跑來你院里跪了四個時辰?”
沈君朝眼中怒意翻滾,“現在人發(fā)了熱臥床不起,嘴里還嘟囔著求你饒了她?!?br>
老實說,我也想知道這個謝憐兒兒是不是有病。
今日莫名其妙跑來我院中糾纏,求我原諒她和沈君朝。
菊影和翠竹兩人合力都未能將她拉起來。
只能由她從日出跪到了日落。
現在看來,這謝憐兒非但沒有病,還聰明的很。
我垂眸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