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菁菁落荒而逃。
隨著顧淮的話,她好像看到了八年前那個快要瘋掉的自己。
父親給友人做擔(dān)保,投資的房產(chǎn)暴雷,一夜之間,蘇菁菁家破產(chǎn)了。
父親入獄,一直住著的別墅被法院查封。
蘇菁菁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如同一只喪家之犬,在雨夜無處可去。
那晚,鮮血順著她光滑的小腿滑落了下來,滴到了地上的水坑里。
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分辨的出來,那血究竟是從她身體里流出來的,還是從眼里流出來的。
但是到底都挺了過去,蘇菁菁長嘆了一口氣。
把航空箱放進后備箱,就準備開車回家。
昨晚就答應(yīng)好的,今天要去接小磊放學(xué),還要帶著他最愛吃的棉花糖。
想到這里,蘇菁菁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誰知道放在大衣外套兜里的電話卻突然響了,是客艙經(jīng)理吳靜。
她也是蘇菁菁和顧淮的高中同學(xué),曾經(jīng)追求過顧淮。
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一陣怒罵:
“蘇菁菁,我說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你吃投訴了你知道嗎?頭等艙的周先生投訴你服務(wù)態(tài)度惡劣,沒有滿足客人需求?!?br>
“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就來單位一趟,給我解釋清楚?!?br>
電話被無情的掛斷了,蘇菁菁卻有點莫名的想笑。
沒有滿足客人需求?
滿足什么需求?真是可笑!
她的胸中藏著一團火,猛的一打方向盤,往單位的方向駛?cè)ァ?br>
剛一下六樓電梯,就聽到辦公室里傳來“啪啪啪”的巴掌聲,吳靜又在打新乘了。
“規(guī)章手冊背不會是吧?服務(wù)手冊不會念是吧!”她又接著打了幾巴掌,整個辦公室卻沒有一個人敢攔。
誰讓她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客艙經(jīng)理呢?誰讓她是公司領(lǐng)導(dǎo)的女兒呢?
狗仗人勢也不過如此。
沒有人敢攔,但是蘇菁菁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明明現(xiàn)在身上都有著臟水,洗都洗不干凈。
但是看到半張臉通紅,低著腦袋眼里噙著眼淚,卻一聲不哭的年輕新乘,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吳經(jīng)理,她知道錯了。”蘇菁菁腆著臉笑道。
“老同學(xué),你來了?”吳靜挑起了眉頭,終于停下了手。
“自己身上的屎還沒有擦干凈,就想著別人了?”
“你來了也好,頭等艙旅客投訴的事,上面說了,不能善了,要給你一個教訓(xùn)的?!?br>
“這樣好了,停飛兩個月吧。”她惡意的扯起嘴角笑了,輕描淡寫的說著,卻根本就沒有給蘇菁菁解釋的機會。
作為多年的同學(xué),吳靜明明知道的,蘇菁菁最需要錢。
她一個單身女人,還有一個七歲的孩子要養(yǎng)活,母子兩人現(xiàn)在還居住在破舊的筒子樓里。
但是貧窮恰恰成為了蘇菁菁的把柄。
“吳經(jīng)理......”蘇菁菁也低垂下了頭。
“我要怎么樣?公司才能原諒我?”
吳靜笑的更燦爛了。
“我也不想為難你,這樣吧。你胸口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我錯了,我不該得罪頭等艙旅客。不該服務(wù)態(tài)度惡劣,沒有滿足客人需求?!?br>
“你在公司門口站上一整天,怎么樣?就不用停飛了。”
“好!”蘇菁菁一口答應(yīng),一滴淚從她眼角滑了出來。
“不好?!?br>
辦公室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竟然是顧淮!他被一堆領(lǐng)導(dǎo)簇擁著往辦公室走。
“這是海外留學(xué)回來的高材生顧總,咱們客艙部新上任的總經(jīng)理,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共事了?!比肆Σ康娜诵χ蛑?。
吳靜看到顧淮出現(xiàn)的一瞬間,眼神簡直亮的驚人。
“顧總?!彼男χ昧讼骂^發(fā)。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我是您的老同學(xué)吳靜呀。”
“當然記得?!鳖櫥闯谅暬氐馈?br>
“吳靜,你對待犯錯的乘務(wù),態(tài)度還是太軟了?!彼欀碱^不耐煩的扯了扯領(lǐng)帶。
“只掛牌子站在公司門口怎么夠?”
“蘇菁菁是吧?”
“你就掛著牌子站在公司門口,對著每一個路過的人鞠躬道歉吧。記住,要多說幾句對不起?!?br>
話音落下,他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