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悠明顯地感覺出凌簫的不對勁兒,他之前沒這么愛偷看她的,可從那晚之后,他時不時就會偷看她兩眼,這還不算,他眼中的情緒讓她有些捉摸不定。
有時,她突然與他有視線接觸時,能看到他眼中的欣喜和愛意。
她一向是理智的人,不相信凌簫會因那一晚愛上自己,在那之前,他對她頂多也就是喜歡而已,就如同他喜歡上別的物件一樣的喜歡,根本談不上愛??扇缃瘢难凵穹置骶褪菒凵纤臉幼?,看一眼她的裸體就愛上她了?可笑至極!
若他真是如此淺薄,她不免要低看他幾分了。
可他似乎又不是這樣,在那晚之后,他對她一直謹守禮數(shù),甚至較先前還要有禮,先前偶爾還會吃吃她的豆腐,那晚之后,卻再沒有這樣了。
她疑問歸疑問,并沒有找凌簫解答。
凌簫帶著她走的路很是奇怪,專走荒僻小道不說,有時明明前一天走的是往東的方向,后一天卻又改往西了,整一個東西南北亂走,從他走的線路上完全猜不出他下一步的去處。
柳燕悠不免松了口氣,這人反偵察的能力還蠻強的,看樣子是為了躲避皇甫云睿。
想來他當(dāng)初不時出入睿王府還能全身而退是有些道理的,她不覺對他又高看了幾分。
只是,這人到底是什么人?目前為止,她只知他的名姓,而這名姓也是他告訴她的,不知真假,至于他的身份,她就更一頭霧水了。
她閉著眼,將他第一天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所有的表現(xiàn)順了一遍,都沒有想通他為何要帶她出王府,又為何帶著她東躲西藏。
分析來分析去,完全沒有頭緒。
凌簫今天意外的選擇了走大路,還專門給她雇了馬車,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他難道不怕皇甫云睿追捕了?她悄悄睜開眼,掀開馬車車簾向外偷看。
沒想到凌簫正騎在馬上看她,兩人一下子對了眼兒,柳燕悠有些尷尬地開口:“這是要去哪兒?”
凌簫移開目光,溫言道:“去了就知道了?!?br>
柳燕悠無話找話地又問了一句:“走大道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
凌簫看她,眼神溫柔,“你是怕皇甫云睿追來嗎?”
柳燕悠點頭,說實話,對皇甫云睿,她是真的怕了,一想到他,心里就忍不住打戰(zhàn),那就是一個完全不講道理的野獸,你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發(fā)瘋,也不知道他會怎樣傷害你,那種感覺實在不好。
“別怕,有我在哪?!?br>
凌簫溫聲勸說,他的聲音就像是三月里的春風(fēng)一般,撫慰過她的心房。
柳燕悠忍不住發(fā)問:“你好像不太一樣了,為什么?”
凌簫笑笑沒說話,若在之前,他八成會趁機調(diào)笑說因為喜歡她什么的。
柳燕悠大惑不解,這人到底是怎么了?
凌簫過了一會兒才說:“以后你會知道的?!?br>
柳燕悠聳聳肩,知道他是不想說,她也不是多事兒的人,就不追問了。
目光轉(zhuǎn)向道邊兒的風(fēng)景,這個時代沒有高樓大廈,這次出逃,倒似是出來旅行,處處都是景色,路兩旁的樹林茂盛,枝干挺拔,葉片繁盛,隨風(fēng)起舞,透出勃勃生機。
路旁野花野草也青綠可愛,空氣更是清新,草香混和著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
她深吸了一口氣,陶醉地想著,若不是如今玉含煙的身份,這個時代還是蠻適合生活的哪。
凌簫看著柳燕悠,目光漸炙熱,卻在柳燕悠感覺到他的目光睜開眼時看向了別處。
馬車一路直駛,一改往日往復(fù)的風(fēng)格,似乎凌簫已經(jīng)找到了目標,這一次他們直奔目標而去。
不過半日功夫,馬車到達一座城池,高大的城墻上鑲著三個大字——蘇陽城。
還未進城,車外已經(jīng)人聲不斷,柳燕悠好奇的掀開車簾。
城墻巍巍,似是用石塊砌成,看上去就很牢固。
隨著馬車進城,路兩旁熱鬧景象盡現(xiàn)。
各種商店的旗幡迎風(fēng)飄揚,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人來人往,儼然現(xiàn)代的歡慶日,熱鬧非常。
柳燕悠不明所以,他們這是逃犯啊,跑到這么熱鬧的地方真的好嗎?
雖然老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這話在這里也同樣適用嗎?
她不太確定。
挑簾看向凌簫,他騎在馬背上,更顯得身材高大,寬厚的肩膀讓人有想要依靠的沖動。
路邊不時有女子朝他偷看,模樣嬌羞,他卻好似沒看到一般,徑直往前。
柳燕悠不覺微笑,他這樣的表現(xiàn),還非說自己是“采花盜賊”,要么就是隱藏的太深,要么就是假裝的,而她更傾向于相信后者。
只是,若他不是采花盜,先前在睿王府發(fā)生的事是怎么回事兒?莫非除他之外,還有別人偷潛入府?
唉,職業(yè)病又犯了。她苦笑,不管是誰跟她都沒有關(guān)系了,原本計劃逃出后要做的事兒,如今因為凌簫的存在得改變內(nèi)容了。
她很奇怪自己對凌簫的反應(yīng),在現(xiàn)代,她絕對是慢熱的人,對任何一個陌生人,從陌生到熟悉再到信任都需要經(jīng)過很長的時間,可對凌簫的感覺,卻有些怪異,初見,就覺得他不是壞人,就算他曾多次占她便宜,她都沒有改變看法。這會兒忽然覺得有些不正常,為什么她會對他有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哪?
“下車吧。”
不知何時,馬車已停下,車簾被掀開,凌簫的聲音響了起來。
到了?
柳燕悠心中升起問號,好奇的起身看向車外。
凌簫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助她下了馬車。
柳燕悠張大了眼睛,哇,這簡直就是天堂啊。
眼前一汪湖水如碧,水韻悠悠,如情似夢。堤岸邊楊柳依依,柳枝輕垂,隨風(fēng)起舞。
湖面上幾座畫舫飄著,真真一副天然勝景,如在畫中。
這景物不是蘇杭,卻勝過蘇杭,讓人一眼就愛上這個地方。
她來不及去思考逃難中的凌簫為何會帶她來這里,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湖邊兒。
湖面上波光粼粼,青碧的水泛著幽幽的光,仿佛少女的水眸,在向人輕聲訴說心事。
她欣喜不勝的表情看在凌簫眼里,他扯起唇角,目光溫柔似湖水。
抬起頭,他看似無意般做了個手勢,然后就背起雙手,輕抬腳步走到柳燕悠身邊兒,笑問:“可喜歡這兒?”
柳燕悠轉(zhuǎn)頭看他一眼點了點頭說:“這兒真美。只是咱們不逃命了?”
凌簫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有我在,他們是不可能抓到你的,放心好了?!?br>
柳燕悠很是無論語,這男人的自信還真不是一般的滿,不過,也許他是對的,逃出來這么些天了,皇甫云睿的人并沒有出現(xiàn)過,不知道是凌簫太聰明躲過去了,還是那人根本就沒把她們放在眼里,沒打算來追。
不過一轉(zhuǎn)念,她又搖了搖頭,皇甫云睿那么自大的人,不來追是說不過去的,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姓凌的這小子太狡猾了。
她想后抬眼看凌簫,他卻也正好在看她,二目對視,這一次,是柳燕悠先移開了目光,她有些承受不出他眸中的情愫,這人真的愛上她了?可怎么會?
“哦,我們來這兒干嘛???只是為了賞景?”
柳燕悠沒話找話。
凌簫看出她想轉(zhuǎn)移話題,笑了笑說:“等下你就知道了。”
這樣故弄玄虛的凌簫讓柳燕悠更好奇了,不過他既然說等下就知道了,那還是耐心些好了。
“好了,來了。走?!?br>
沒過多久,凌簫欣喜的開口,在柳燕悠反應(yīng)過來前抓住她的手,牽著她走向不遠處泊船的碼頭。
柳燕悠好奇的看著一艘畫舫緩緩的朝碼頭駛來,看樣子,凌簫要帶她上船,可坐船用得著那么興奮嗎?看他一臉按捺不住的樣子,應(yīng)該不會只是坐船這么簡單。
凌簫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笑笑,握住她的手說:“走吧,上船?!?br>
柳燕悠隨著他上了船,好奇的左看右看。
船上裝飾的很華麗,船上的物品擺放得很整齊,看上去干凈有序,她正想開口問這船是誰家的,就聽到一個悅耳的女聲傳來。
“簫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柳燕悠順著聲音望過去,就見一位粉衫姑娘燕子一般朝凌簫飛奔過過來。
那女子卻在看到凌簫和柳燕悠相握的手時突地就站住了,瞪著一雙杏眼,撅唇問:“她是誰?”
她的聲音里帶著嗔怪和不滿,雙目中充滿了戒備的神色。
“這女子對凌簫有意思。”柳燕悠馬上就得出了結(jié)論。
“顧媽在嗎?”
凌簫似乎無意回答她的問題,只開口問話,抓著柳燕悠的手也并沒有松開的打算。
那女子咬唇欲語,似乎心有不甘,凌簫卻沒給她再開口的機會,繼續(xù)說道:“我要帶她去見顧媽,其他事兒以后再說。”
那女子聞言瞪了柳燕悠一眼,嗡聲說:“顧媽在里面?!?br>
說完,她又狠狠瞪了眼柳燕悠,轉(zhuǎn)身走向船艙。
凌簫俯頭過來在柳燕悠耳邊兒說:“走吧。”
柳燕悠敏銳地覺察出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兒發(fā)顫,他面上也不似以往平淡,似乎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在里面。她不明白是因為什么,難不成這個即將見到的顧媽是什么“大人物”?又或者是因為剛剛那個女子?
她心里滿是疑問,卻并沒有問出口來。這種時候,她通常會要求自己先觀察。
凌簫帶著她進了船艙,才進去還沒來得及觀察,一個女人就快步走了上來,口稱:“凌公子,您……”
她的后半句話在看到柳燕悠后似乎被噎在了喉中,只一臉震驚的手指著柳燕悠。
“顧媽,我?guī)貋砹耍阏J認看,是她嗎?”
凌簫開口問,聲音還是有些虛。
顧媽卻突然流出眼淚,上前一步,抓住柳燕悠的另一只手,哽咽著說:“太像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