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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發(fā)表時間: 2024-11-27



            二房老夫人夫君十幾年前便戰(zhàn)死邊疆,膝下無子無女,一向疼惜薛玉蕘,眼看這侄女受了委屈,哭的肩膀發(fā)顫,也就不像坐視不理。

            她剝了個橘子,眼眸也未曾抬:“行淵,若是你軍中有人有違軍法,你該當(dāng)如何?”

            “自然依律處置!”

            “哦,”二房老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前挽朝主事時就常告誡下人,這依律處置,不僅僅是懲戒的違律者,更是要震懾有賊心的人。如果今天這個家奴輕易放過,那以后豈不是誰都敢進(jìn)主家房里偷東西?這偷東西事小,可若是傳到行淵你的軍營之中,讓底下的將士聽聞你對律法松懈,會不會有人因此效仿,也不一定。”

            “你這是本末倒置!”李絮絮辯解。

            三房夫人一向怯懦,本是個攪渾水的主,可聽了這話也沒好臉色了:“這跟長輩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

            “好了,一個奴才,往日也沒見這么麻煩!”薛行淵這時開了口:“從宮里出來到現(xiàn)在,我連口熱茶也沒喝上,將軍府是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了嗎?”

            薛行文關(guān)鍵時刻卻開了口:“以前阿梨嫂嫂在的時候,永遠(yuǎn)都有好喝的茶!”

            提到這個名字,一屋子的人頓時沒了話,靜悄悄的。

            二房和三房看好戲一般對視一眼。

            李絮絮瞧見無人說話,薛行淵也一副低頭神思的模樣,不由有些怨懟:“難道說這將軍府沒了林挽朝,連個倒茶的也沒有?”

            可這句話戳到了薛行文痛處。

            雖然不愿意承認(rèn),但是,確實(shí)是如此。

            幾個月前,府里的老管家告老還鄉(xiāng),一時又尋不到合適的人,這院兒里的大多瑣事便由林挽朝操心。

            她不在府里,今日又出了這樣的事,下人一時慌張,竟然連茶也忘了泡。

            薛老夫人冷哼了一聲,吩咐嬤嬤道:“去取壺好茶,再給將軍備上些糕點(diǎn)?!?br>
            很快,茶水和點(diǎn)心擺上來,薛行淵也坐了下來,剛嘗了嘗味道,微微蹙了蹙眉,又喝了口茶水。

            若不是他在軍中,粗茶淡飯習(xí)慣了,這一口霉了的茶和干了的糕點(diǎn)根本咽不下去。

            薛行淵也沒胃口了,看著地上還跪著瑟瑟發(fā)抖的奴才,終于想了個既不得罪母親,又圓了李絮絮善心的法子。

            “找個人牙子來,帶走發(fā)賣了去。”

            薛老夫人臉色稍霽,李絮絮想再說什么,卻瞧見薛行淵神色陰沉,只能也退一步。

            回東院的路上,薛行淵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發(fā),李絮絮更是生氣。

            “若我以后當(dāng)了主母,我肯定把這府里管教的比曾經(jīng)更好!”

            薛行淵回過神來,思慮一番,還是開口:“絮絮,我知道你心善,可是管教下人還是要......”

            “我懂,”不等薛行淵說完,李絮絮便打斷道:“我只是覺得這世間眾生平等,怎可因?yàn)橐恍┙疸y錢財,就隨意決定他人命運(yùn)?”

            薛行淵深深地嘆了口氣,他覺得他現(xiàn)在就是像在戰(zhàn)場上遇見了敵軍,提刀砍過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對方......是一群綿羊。

            李絮絮撇了撇嘴角,“算了,也只有一些心胸狹隘的小女子,愿意在后宅當(dāng)什么主母大娘子,我得志向可不在那里。”

            薛行淵挑眉,似笑非笑的問道:“那絮絮的志向是哪里?”

            李絮絮想了想,這事終歸是要告訴薛行淵,如今孫侍郎也已經(jīng)安排妥善,倒也不用當(dāng)做秘密。

            “我已拜托孫伯父幫我入刑部為女官!”

            薛行淵笑容頓時僵住,臉色微變。

            “絮絮,你難道不知夫妻二人不可同時在朝為官?”

            “我知道啊!”李絮絮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過呢,我們不還是沒有成親嗎?只是賜婚而已,且我也只是一個八品文書,不會影響你的仕途。”

            聽李絮絮說得信誓旦旦,薛行淵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只聽李絮絮繼續(xù)道:“而且我聽說陛下派往大理寺的女官,僅任一天就破了西城山匪患,這樣的奇女子我也可以當(dāng)!”

            李絮絮越說眼睛越亮,可薛行淵止不住扶額嘆氣,實(shí)在不忍心戳破李絮絮的天真心思:“絮絮,你剛回京都,這府里的規(guī)矩都沒學(xué)全,又如何學(xué)朝廷的規(guī)矩?做官不是那么容易,更何況是女官!”

            “可是我若不入朝,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挽朝入朝,我才不要屈居于她之下!”

            “林挽朝的性子自然是入不了朝,你又何必與她做比較?況且你今日對家法都是不顧,那刑部乃是朝廷六部之首,掌管刑罰律例,你又如何去遵循這其中的道理?”

            “你是覺得,我還不如林挽朝?”

            李絮絮微微昂首,神情驕傲:“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們家人是如何待我,若是自己不闖出個名堂來,今后要如何在將軍府立足?”

            “絮絮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必再多說,我累了,去歇息了。”

            李絮絮頭也未回的回了屋子。

            薛行淵深深嘆了口氣。

            從前在漠北,李絮絮也是如此不卑不亢,那時覺得十分可愛,可現(xiàn)在薛行淵卻覺得苦惱。

            母親身體又好,玉蕘年紀(jì)還小,原本想著林挽朝走了也無礙,絮絮也能將將軍府料理好,可如今她竟要入朝為官,那這將軍府到時又該交給誰管?

            薛行淵忽然想到了林挽朝,雖說身為掛帥將軍,不可能向女子服軟,更何況還是合離棄婦——可為今之計,也只有想辦法把她哄回來。

            薛行淵心里明了,林挽朝對自己是有情的,三年前的那次初見......她不可能那么容易放下。

            她臉也毀了,除了自己,她往后怎么可能再嫁出去?

            自己堂堂北慶正四品鎮(zhèn)邊將軍,連著兩次上門接她,她應(yīng)該會很高興。

            想到這里,薛行淵又不那么煩悶了。

            ——

            “什么?他又來了?”蓮蓮皺眉,握緊了手里的茶盤,看向自家小姐。

            林挽朝合上話本子,玉手輕擺,“讓老王攔住了?!?br>
            “你以為一個管家就能攔得住本將軍?”

            檐下掠過一陣風(fēng),鏤空槅木窗外人影漸近。

            薛行淵如今是將軍,一身玄色蟒紋大麾,劍眉低沉,薄唇因怒氣輕抿。

            好看還是極好看的,就是這心思太無恥,林挽朝只覺得厭煩,

            直到薛行淵看向林挽朝,眸中的怒氣卻在一剎那間像泄了氣一般消散。

            堂中,林挽朝半倚半靠在貴妃椅上,著了件朱紅色的襲朱紅色的綃裙,裙擺輕散。

            如玉面龐上一雙攝人心魂的眸子,幾近澄澈卻炫目,美的奪目而不可忽視。

            離開將軍府時,林挽朝不過十五歲,那時眸子便美的好似會說話。

            只是薛行淵只見過兩面便就去了漠北。

            再歸來,只見到了她被燒毀的臉。

            當(dāng)時薛行淵還曾在心里遺憾,曾經(jīng)在邊疆曾無數(shù)次掛念過那雙眼眸。

            如今已十八歲的林挽朝,那副面容與曾經(jīng)過猶不及,眼尾像生了倒鉤一般勾人。

            薛行淵嗓音澀然:“你......你沒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