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妹,小符真的不見了?!逼腿送低迪蜃C妹軋螅拔疫B連去了好幾日的花田,到處都沒見小符的人?!?br>
“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只是今日還沒來得及去看,不過也八九不離十了?!蹦瞧腿藫u頭,“雖說老爺把小符給那花房奴隸處置,但要真把人弄死了,那那個花房奴隸死定了?!?br>
“低等奴隸就是低等奴隸,狗改不了吃屎?!逼腿死^續(xù)說。
祝妹抹了抹眼淚,“哎,可憐了小符?!?br>
仆人見此,安慰道,“祝妹你當真有情有義,你別擔心,這事兒我得去跟陳管家報告去了。”
待仆人走后,祝妹才擦了擦眼角,噙出個淡淡的微笑來。
她就知曉,那死狗脾氣火爆,小符落在她手上絕對逃不了好果子吃。可她沒想到,那死狗竟然如此沖動,直接殺了小符泄憤。
她有些感謝小符了,這下可以利用她的死大做文章了。
不過她還留了個心眼,這個事還需要再三核實,萬無一失了,再去做局。
就在這個時候,她從兀楞楞的白天中,仿佛看到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高大、黝黑、風塵仆仆。
祝妹瞪大了眼,下一刻,仆人房的門關上,她看到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戴著個斗笠,身上背著幾個大袋子,身材高大健碩,皮膚黝黑健康,長得濃眉大眼,他朝她端了一眼,“祝妹?!?br>
祝妹眼里蓄滿了淚水,恨不得馬上抱住眼前的人,“大馬哥!”
大馬按住她的肩膀,有點不敢看她,“祝妹,使不得。”
“我已經是要成婚的人了?!?br>
“你說過,過了那個晚上,我們就沒關系了?!?br>
那個晚上,那個晚上,他知不知道那個晚上,已經讓她懷上了他們的骨肉……。
“這個給你,替你尋了好久才買到的?!贝篑R一大袋子藥包和著一個瓷瓶塞到了她的手心里,“這是神醫(yī)的藥,你的腳一定會治好的。”
祝妹顫抖著手,正當她心中溢滿感動之際,又聽大馬道:
“我回去了,狗兒一定還在等我……”
狗兒,狗兒,他口口聲聲都是那個狗兒,他知不知道他的身心其實都在她祝妹這里?。?br>
他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
祝妹憤而盯著他,“你的好狗兒,她好狠的心?。 ?br>
大馬皺起眉頭:“她,她怎么了?她又給你帶來麻煩了嗎?”
“大馬哥,你托我照顧她,可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壞?!弊C醚鄣锥际瞧鄾鲋?,“她……她把小符害死了……”
“那個小符啊,那個風風火火的小姑娘,她……她才十三歲啊……”
大馬驚得退后了兩步,“你說得可是真?”
“千真萬確,不信你可問其他仆人們?!弊C醚灾忚?,她顧不上去進一步確認了,只想狗兒趕緊毀滅掉,“廚房的孩子們,都被她害到了其他院子里做苦力。”
“還有許多人,因她的原因,扣了三個月月錢?!?br>
“大馬哥,你為了她賠了多少禮,她呢……她天生壞種,死不悔改啊!”
一股火沖上了大馬的腦子,他跟一陣風一樣沖了出去。
祝妹望著他的背影,扶著自己尚未顯懷的肚子,“好孩子,阿娘馬上就把你的爹搶回來?!?br>
“你且等等,等等就可以見光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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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小荷正在教小符怎么去漚肥,她把攪動的釘耙放到小符手里,“你等等,我去拿個桶來?!?br>
“好,好?!毙》舆^,就開始賣力攪動起來。
小荷心頭挺高興的,她來了七年了,總算有了第一個傳人。要是小符是個可靠的、不會背叛她的,她不介意把自己的手藝傳授給這孩子。
越走到花房配所,她越忐忑,她還沒有給陛下解釋方才的事。她嘴巴笨,陛下又過于聰慧了,她還沒想好怎么去編纂。
哎,要讓陛下不去計較容貌,又要讓他相信自己根本不丑,這也太難了。
正當她捂臉之際,她從指縫中看到了一個久違的身影——
高大的身材、樸實的常服、黝黑的皮膚、憤怒的模樣。
她怔愣了一瞬,她有多久沒有見到這個人了呢,這個占據(jù)她人生大部分情緒的人。
上輩子的最后一面,她坐在遠去的馬車上,眼睜睜看著他全身骨頭都被敲碎了,也要爬到祝妹身邊,身體蓋在她身上,替她受難。
那時候大馬和祝妹已經有了一個兩歲大小的孩子了,肚子里,還揣了一個五個月大小的。
在她計謀下,一家四口慘死在北跶的折磨之下,而她與韋府眾人,逃之夭夭。
真是恩愛啊,她在馬車上看著兩人情深似海的模樣,笑著笑著,哭出了聲。
她還陷在回憶里,冷不防那人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啪!”
一個巴掌,狠狠扇了過來,將她扇了個清醒。
“你這個兇手!”
小荷被扇得右耳轟鳴,鐵銹入口,一口血忍了又忍才沒噴出來。
巨大的沖擊之下,她反而冷靜下來了。
那些年,她數(shù)不清自己被誤會了多少次了,她閉著眼睛也知道誰在背后搗鬼。
祝妹太知道怎么去刺激她了。
她能容忍所有人的薄待,卻不能忍受大馬哥,他哪怕一個不信任的眼神。
可偏偏大馬哥就是這樣偏聽偏信,他寧愿相信祝妹那矯揉造作的污蔑,也不愿相信她這個與他同甘共苦了七年的人。
“我又怎么兇手了?”小荷捂著臉,定定站著問道。
大馬見她死不悔改,瞬間通紅了眼睛,“我走時讓祝妹多照看你,你為什么不能好好聽話,非要去做那種為非作歹的事情?”
他痛心疾首,“如今出了那樣的事,我和祝妹都保不了你了,主人家非刮了你不可……”
他去拉扯她的手,“走,你趕緊跟我去認錯,有什么我倆一起擔著……”
微冷的風中,小荷看向這個曾經給予她致命痛苦的男人。
好奇怪,他明明這般偏聽偏信,卻愿意在這時和自己同生共死。
是不是當年,要是她不變壞,他就真的和她成婚了?
臉上的傷好疼啊,她捂著臉,劇烈的疼痛又一下子震醒了她。
不,不會的,他一定會慢慢地、一往無前地滑向祝妹那邊。這時候,他已經和祝妹珠胎暗結了,他對她只是責任,對祝妹卻是憐惜、心動和信任。
她如果不及時止損,她依然會痛苦,依然會發(fā)瘋,依然會走上上輩子相同的道路。
“請問大馬,我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小荷再次重申,頭腦從未有過的清明。
大馬見她執(zhí)迷不悟,不知悔改,作勢又要打,“你這顆心到底有多黑多壞,小符只是個十三歲的……”
就在他一巴掌快要下去的時候,田埂上篤篤篤跑來一個人,她舉起沾了屎的釘耙,就往大馬身上招呼。
“叫你姑奶奶什么事?”小符擋在小荷身前,小小的個子,撐起了一片天。
大馬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中,他那雙大眼睜圓:“小……小符,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