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饒不繞的,都給你說了這銀子是少爺正大光明賺回來的!”
小夕哪里會信。
少爺從出生到現(xiàn)在,花出去的銀子不計其數(shù),但賺回來的銀子......那是真的一文都沒有!
現(xiàn)在少爺忽然間帶了那么多的銀子來......他這才剛成為王府姑爺不過四天時間!
他去哪里賺銀子?
他做什么能賺銀子?
聽說王府并不待見少爺。
聽說長纓郡主在成婚當(dāng)天就走了......少爺連洞房都沒入,這足以證明王府對少爺?shù)膽B(tài)度是惡劣的。
這亦是爺爺這幾日長吁短嘆的緣由。
爺爺說王府的富貴太大,少爺兜不住,恐會有性命之?!?br>
倒不是說王府謀害了少爺,而是少爺那脆弱的心里,他承受不住王府帶給他的巨大的壓力!
王府有的是白綾!
少爺恐怕會......自尋短見!
少爺其實(shí)更適合這里的清貧。
日子雖然苦一些,但苦習(xí)慣了也就那樣,至少不會輕易尋死!
今日少爺活生生的回來了,小夕本放下了心,卻不料那些銀子嚇壞她了。
曾經(jīng)的兩千兩銀子對于白府而言或許算不上多大的事,但對于現(xiàn)在的處境而言,這卻是一筆巨款!
“那你告訴我你是如何賺來這些銀子的!”
小夕倔強(qiáng)的站在了白少秋的面前,面容嚴(yán)肅,就連鼻翼兩側(cè)的那幾粒雀斑都更醒目。
“你這丫頭......少爺我是從上陵書院那個叫宋子規(guī)的學(xué)子手里贏來的!”
小夕心里頓時一緊:
“賭?你又去賭了!”
“宋子規(guī)......他不是去歲將你陷害入獄的那個西陵城第一才子么?你和他賭什么?”
“就是他,賭對對聯(lián)......這也算是報了一半去歲那事的仇了?!?br>
小夕更加不信,眼里愈發(fā)擔(dān)憂。
少爺對對聯(lián)?
你要是說賭牌九她還信,畢竟少爺銀子花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賭坊!
與西陵城第一才子賭對對聯(lián)贏了兩千兩銀子......
這簡直就是張嘴說瞎話!
小夕咽了一口唾沫,又深吸了一口氣,苦口婆心的說道:
“少爺,咱不需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些銀子,你從王府偷來的也好,從宋子規(guī)身上搶來的也罷......趕緊拿去還給人家!”
“人家會報官的!”
“你若是再被抓進(jìn)去......現(xiàn)在已沒有東西可賣了,這小院也就值二兩銀子......難道你想吃一輩子的牢飯么?”
白少秋這就郁悶了。
該怎么給這丫頭解釋呢?
“小夕啊......我若說以往少爺都是裝的,你信么?”
小夕果斷回道:“不信!”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你將弟子規(guī)默寫出來我就信!”
這個,白少秋真不會。
他拉下了臉來,“我還是不是你少爺?!”
“......是!”
“你還聽不聽少爺?shù)脑挘俊?br>
這一次小夕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白家雖敗落了,但白家不做違法之事!”
“少爺若真的能正大光明的賺回這么多的銀子,奴婢會很歡喜,爺爺更會很歡喜!”
“但是......少爺啊,你讀書這事,不是奴婢小看你,你真不認(rèn)識幾個字,何談對對聯(lián)?”
“我且問你,茴香的茴字,它有幾種寫法?”
白少秋一愣,“四種寫法!”
“那你寫出來給奴婢看看!”
白少秋又傻眼了,記得孔乙己那文章里也沒有說其余三種寫法呀!
他繼續(xù)搓揉著那件衣裳,語氣也軟了下來:
“少爺以往洗過衣裳么?”
“沒有!”
“你瞧瞧,現(xiàn)在少爺這衣裳洗得對不對?”
小夕看了片刻:“對!”
“所以呢,人,是會變的!”
“曾經(jīng)的我少不更事......其實(shí)并不是讀不了書,僅僅是不想讀書,但現(xiàn)在少爺我想明白了?!?br>
“白家因我而敗落,我就要重新將白家振新起來?!?br>
“父母是被我氣走的,將來我尋訪到他們的下落便要將他們接回來?!?br>
“我來呢,是尋思用這贏來的銀子,請福伯將曾經(jīng)的那些匠人們給請回來......”
“印刷的作坊要重開......另外尋個地方來開?!?br>
“書局也要重新找個鋪?zhàn)樱酝鶗值奈恼乒衲苷埢貋碜詈?。?br>
“這些銀子還不夠,少爺我會想辦法,但這事,福伯先得去弄著。”
小夕站在白少秋的一旁仔細(xì)的聽著。
她的眼里有了濃濃的驚訝之色,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白少秋,有些恍惚。
少爺和以往真不一樣了!
他真的在洗衣裳!
說的這些話有條不紊不像是假的。
她當(dāng)然希望少爺能重振昔日白府之榮光,只是......這可能么?
少爺說的好聽是王府的姑爺,事實(shí)上也就是個贅婿!
身為贅婿,就算他和郡主有了夫妻之實(shí),生下來的孩子也不能姓白,而要隨母姓東方!
西陵城的白府,事實(shí)上已不復(fù)存在。
小夕的眼睛漸漸暗淡了下來。
“少爺,老爺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算是開了書局,也沒有書的來源?!?br>
“這事我會弄好?!?br>
“......少爺去上陵書院就是和那些夫子和學(xué)子們搞好關(guān)系?”
“不是?!?br>
“那是為何?”
“看書啊,少爺我吃了午飯就要回書院的書樓去看書......所以你現(xiàn)在去買酒菜還來的急!”
“再說了,少爺我是皇上御賜贅婿,就算這些銀子是搶來的,他們又能奈我何?”
小夕覺得這話倒是個理兒。
但終究覺得搶這件事并不光彩。
“去吧,信我!或許要不了兩天街上就會傳出我贏了宋子規(guī)這件事?!?br>
“就算他們要臉面不傳出來也沒關(guān)系,這不還剩下四天就是竹溪文會么?”
“你得趕緊做兩身好看的衣裳,到時候少爺帶你去竹溪文會?!?br>
“你看著少爺我在這文會上奪魁!”
小夕撇了撇嘴,心想以往少爺敗家敗得實(shí)實(shí)在在,可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口吐狂言的時候——
竹溪文會是西陵城三大學(xué)院每年一度的盛會!
屆時,不僅僅是書院的夫子們,還有城守府管理教育的官員,甚至還有王府的人共同見證!
聽說能過竹溪的學(xué)子不過半,能跨過書香門的學(xué)子再半!
能入蘭亭者......已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少爺竟然揚(yáng)言在竹溪文會奪魁......這無異于癡人說夢。
“等你真奪魁了再說吧......酒就不喝了,余記鹵雞也等你奪魁之后再吃也不遲。”
小夕轉(zhuǎn)身,向茅屋一旁的廚房走去。
“奴婢去做飯了,至于那些銀子如何處理,等爺爺回來再說?!?br>
她來到了廚房的門口,忽的轉(zhuǎn)身,又擔(dān)憂的說道:
“少爺,奴婢聽說你在王府過的并不好?!?br>
“你......你現(xiàn)在似乎有了臆想之癥,”
“諸事想開一點(diǎn),他們?nèi)羰悄媚惝?dāng)下人使喚也忍著點(diǎn)?!?br>
“其實(shí)很多事做呀做的也就習(xí)慣了?!?br>
“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你可千萬不要去尋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