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爹高中探花,要進宮赴宴。
臨走之前,他還笑著對娘說,會帶娘最喜歡的凌霄花回來。
那晚,娘一直守在門口,癡癡等著。
參加宴會的其他人都回來了,唯獨不見爹的影子。
娘從黑夜等到天明,終于見到了爹。
他的衣衫有些散亂,臉色蒼白,唇卻像染了胭脂一樣殷紅。
“相公,怎么才回來?”
“別碰我?!?br>
不知為何,一向溫柔似水的爹猛地將娘推開。
娘一夜未睡,腳下無力,趔趄著就要摔倒。
爹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在咫尺之間停住。
眼睜睜地看著娘倒在地上。
“相公?!?br>
娘喚了一聲,愣愣地看著爹。
可爹卻冷著眉眼,神色厭棄又不耐。
“昨日在宮宴上,我與丹云公主一見傾心。
不日就會奏請圣上賜婚。”
“至于你,”爹頓了頓,臉上閃過迷茫,但瞬間又被冷漠取代。
“若能安分守己,將公主侍奉得好,我可以念在曾經(jīng)的情分上,將你留在府里?!?br>
說完,爹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娘一人茫然無措。
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爹變得這樣冰冷又陌生。
皇上下旨,給爹和丹云公主賜婚。
一時間,上京里傳遍了他們的佳話。
驚才絕艷的探花郎在宮宴上撿到了丹云公主跑丟的貓。
物歸原主時,兩人一見定情。
當真是天作之合,命定的緣分。
所有人都贊嘆著他們的愛情。
沒有誰會在意,爹原本有結(jié)發(fā)的妻子。
晚上,我靠在娘懷里,輕聲問:“娘,爹怎么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什么要娶公主?”
“相公他......他可能......”娘推開窗,望著書房里的燈火,眼中彌漫起一層薄霧。
自從那日從宮里回來,爹再沒來過娘的院子。
他每天都歡歡喜喜地,一心想著娶那個丹云公主。
大婚當日,十里紅妝,丹云公主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進府里。
娘要跪著給她奉茶。
第一杯,她嫌熱,直接將杯子摔在地上。
第二杯,她讓娘跪在碎瓷片上。
鋒利的豁口割破了娘的膝蓋。
大片的血氤氳開,映著這滿屋的大紅,更添喜色。
丹云公主勾了勾唇,滿意地笑了。
爹就坐在她的旁邊,冷眼旁觀。
可以前,明明爹是最在意娘受傷的。
娘在刺繡時扎破手指,爹都會心疼得不行。
捧著娘的手一下下吹著,眼角眉梢皆是憐惜。
新人入洞房后,娘才一瘸一拐地回來。
撩開衣服,腿上血肉模糊,傷口深可見骨。
我嚇得眼淚直流,娘卻還柔聲地哄我。
“囡囡別哭,不疼,真的不疼?!?br>
夜深人靜時,本該與公主洞房花燭夜的爹突然闖進了娘的院子。
他身上還穿著正紅喜服,更襯得眉目俊美出塵。
“相公。”
娘有些驚喜,起身相迎,卻忘了腿上的傷。
“小心?!?br>
爹上前一步,直接將娘攬進了懷里。
溫柔又自然。
仿佛他們本就應(yīng)該這樣相依相偎。
就在我以為曾經(jīng)的爹又回來時,他卻用力把娘推開。
嗓音冷得似浸著冰。
“少來這一套勾引我,真是不知羞恥?!?br>
他又一次丟下娘離開了。
看著背影,就像是落荒而逃。
新婚,爹沐休三日。
白天,他和丹云公主形影不離。
作畫,賦詩,撫琴,畫眉。
爹的那雙手可以寫出璀璨文章,也能平添閨閣之樂。
只是從前他陪著娘做的事,現(xiàn)在換成了公主。
到了晚上,書房的燈整夜亮著。
丹云公主的臥房里不停傳來東西被摔得粉碎的聲音。
我很害怕,躲在娘的懷里,問:“爹爹和公主吵架了嗎?”
娘搖搖頭,癡癡地望著書房那盞昏黃搖弋的燈。
三日過后,爹一早出書房出來,清瘦蕭索,去上朝了。
沒有人陪丹云公主,她便將夜里的怒火都發(fā)泄在娘的身上。
娘總是受傷,丹云公主卻不允許請大夫。
我要去告訴爹,卻被娘攔住。
“囡囡,別去,沒用的?!?br>
“為什么啊娘?”
我急得大哭起來:“爹到底怎么了?
他為什么要喜歡丹云公主?
為什么任由她欺負娘?”
平時,無論丹云公主怎樣磋磨,娘都面容平靜,不曾有一滴眼淚。
可現(xiàn)在聽了我的話,卻眼淚洶涌而出,整個人都忍不住發(fā)抖。
“娘也不清楚你爹是怎么了,但娘知道,他和我一樣痛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