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此后,你便與母親一起顛簸流離,辛苦度日。”
“盡管如此,但你心中的志向,從來沒有熄滅過?!?br>
“君子志存高遠,雖貧賤而不移!”
“可你雖有才華,但科舉這種事,從來不是有才華就夠了?!?br>
“翻開史書,才高八斗,滿腹詩書文章,科舉卻屢試不第的人,比比皆是?!?br>
“更何況,就算你僥幸中舉,中進士甚至中狀元,也不過是堪堪跨入官場。”
“宦海浮沉,你無權(quán)無勢,在官場上沒有任何靠山,沒有背景,無人提攜,想要升遷上去,又談何容易?”
“于旁人而言,只要能做官,哪怕最后只能做一個小縣令,那也夠了?!?br>
“主政一方,統(tǒng)管一地,何等威風(fēng)?”
“但于你而言,恐怕你只會極度失望。”
“你不會甘心一輩子就這樣虛度。”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自當(dāng)做一番事業(yè)?!?br>
朱允熥再飲一杯酒,笑道:“無權(quán)無勢無背景,靠你自己,走科舉之路,縱踏上官途,此生亦難有成就?!?br>
“投到本王的門下,做本王的老師?!?br>
“輔佐本王奪得儲君之位,待有朝一日,本王登臨大位,你便是帝師,便是內(nèi)閣輔臣。”
“唯有如此,你方能一展心中抱負,不枉來這世間一趟?!?br>
頓了頓,他盯著楊士奇,一字一句道:“因此,不管有多大的風(fēng)險,你都不會拒絕?!?br>
“世間豈有雙全法,沒有風(fēng)險,又哪來的回報?”
楊士奇臉上神情變幻,終于化作哈哈大笑。
“殿下聰慧,遠非常人能及,竟一眼看穿草民的心思,佩服佩服?!?br>
他站起身來,拱手彎腰,深深作揖而拜。
朱允熥笑道:“所以,你剛才故意說要拒絕,是擔(dān)心我請你來做了老師,卻不愿聽你的勸諫和謀劃?”
楊士奇輕輕點頭,道:“此正是草民所最擔(dān)心的事情?!?br>
“殿下年少,才氣絕高,兼且天資聰穎,古往今來,世所罕見。”
“然才高者必自傲,聰穎者必自滿。殿下對自己信心十足,恐怕便難以聽得進別人的話。”
“唯有讓殿下清楚知道,自己已身處險境,一步不慎,便會跌落萬丈深淵,方能讓殿下格外小心行事。”
“這并非是楊某自負其才,欲效仿諸葛孔明行事,令殿下三請,以抬高身價,實不得已而為之,殿下莫怪!”
朱允熥笑道:“無妨!本王心里亦有數(shù),本王眼下的處境,表面看起來很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問題?!?br>
“滿朝文官,讀書人無數(shù),也無人愿意做本王的老師?!?br>
“須知這些人,素來最是圓滑,善于兩頭押注,輕易不會得罪人,更別說是面對堂堂親王,陛下的親皇孫。”
“無非是本王雖在朝堂上成功阻止了皇爺爺立儲的念頭,但他們卻還是并不看好本王?!?br>
“儲君之爭,兇險異常?!?br>
“朝堂內(nèi)的高官們,個個都只想自己要如何才能置身事外?!?br>
“也只有如黃子澄、方孝孺這等尚未發(fā)跡崛起的人,才會迫不急待的表態(tài)站隊,支持我那二哥獻王,以求博得一飛沖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