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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位置 : 首頁 > 其他類型 > 情深已遲暮月兒蕭昱無刪減+無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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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表時間: 2024-11-14
            大掌撫去我臉上的淚水,他眼眸盛滿失落:“月兒,就那么恨我嗎?”
            “恨,我恨死你了——”
            我徹底失控。
            揮舞四肢對他拳打腳踢。
            他這樣的出身,骨子里都帶著傲氣。
            從來不會勉強女人。
            畢竟想要跟他扯上關(guān)系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不多久,我便聽見離去的腳步聲……

            一場春雨。
            浣衣局里患上的關(guān)節(jié)病又開始疼了起來。
            我蜷在床榻冷汗直冒。
            小玉給我備上暖婆子也不管用,她心疼我,要去求皇上給我找太醫(yī)。
            我拒絕了。
            好不容易才從浣衣局解脫出來,我不想再生枝節(jié)。
            好在天氣放晴得很快,天空撒下暖陽時,我抱著膝坐在臺階上望著天。
            紅墻高瓦,春意盎然。
            十九歲的我,卻活得如同一位遲暮老人。
            沒有半點生機。
            小玉欲言又止,卻終是沒忍住地勸慰我。
            “郡主,我瞧著皇上還是很在意您的,這些日子趁您睡著時,偷著來看過您好多回呢?!?br>我苦澀地笑了笑:“心中愧疚罷了?!?br>“不管是出于真心還是愧疚,皇上總歸是喜歡小姐的,小姐何不給皇上一次機會,為自己爭一席安穩(wěn)之所呢?”
            小玉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一記張揚的嘲諷。
            “因為她沒臉!”
            緊接著,是方清容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邁入院內(nèi)。
            小玉被嚇得臉色一白,撲騰一聲跪了下去:“奴婢恭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吉祥。”
            方清蓉懶得看小玉一眼。
            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提了裙擺,恭敬地朝她跪拜:“奴婢見過貴妃娘娘。”
            方清容這才得意地揚了揚眉稍,聲音高亢道:“讓我來告訴大家為什么吧,因為凌月郡主的身體已經(jīng)被玩爛了,根本不敢在皇上面前展露?!?br>“這萬一要是把皇上惡心到了,可就不是送去浣衣局這么簡單了?!?br>小玉從小陪我一塊長大,深知我的為人品性。
            自是不信這些話。
            她傻乎乎地替我辯解:“貴妃娘娘明鑒,我家小姐不是那樣的人?。 ?br>方清容矜貴的面容一冷。
            “你這是何意?指控本宮撒謊?”
            “奴婢不敢?!?br>小玉被嚇得趕忙伏在地上。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不僅敢頂撞本宮,還敢教唆自家主子勾引皇上。”
            方清蓉冷笑著一字一句說完,厲聲道:“來人,把這個狗東西的舌頭給我拔了,扔進浣衣局去?!?br>她身后的侍女應(yīng)了聲,立馬上前來摁押小玉。
            我急忙擋在小玉身前,朝方清蓉連磕了三個響頭。
            “貴妃娘娘息怒,小玉她沒有冒犯娘娘的意思!”
            我深知這個女人最快樂的事情就是將我踩在腳底下欺凌,羞辱。
            為了讓她消氣。
            我自輕自賤道:“貴妃娘娘說的沒錯,像奴婢這種被玩爛的女人根本不配勾引皇上,不敢污了皇上的眼?!?br>“奴婢不會,也不敢對皇上有非分之想,求貴妃娘娘開恩?。 ?br>方清蓉笑了。
            高高在上的臉上盡顯得意。
            她往前一步,用鞋尖勾起我的下巴朝小玉看了一眼:“小賤婢聽見了么?你家主子自己都承認(rèn)了?!?br>“求娘娘不要這般羞辱我家小姐!”
            小玉撲上去抱住方清蓉的鞋子。
            卻被方清蓉一腳踹翻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即刻把她的舌頭給本宮割了!”
            “不要——”
            盡管我拼盡全力想要阻攔。
            還是沒能將小玉從幾位侍從手中搶回來,隨著刀起刀落,小玉凄慘的叫聲響徹整個院子。
            眼睜睜地看著血水從她的口中涌出。
            我僵住了……
            小玉被割掉舌頭扔進浣衣局里。
            臨走時,方清蓉笑著說要讓小玉也嘗嘗我這三年來的滋味。
            這三年來的滋味……光是想想我就撕心裂肺??!
            我終于明白了。
            方清蓉如今不能拿我怎么辦,便把氣都撒在小玉身上。
            我不能讓小玉受那種苦。
            可三年前我斗不過方清蓉,三年后我依舊斗不過她。
            無奈之下,我只能跌跌撞撞地跑去前殿請求皇上的幫助。
            只是,像我這種無名無分,卑微如泥的女子,想見皇上一面談何容易。
            沒等我踏入前殿便被御前總管一腳踹下。
            “哪來的下賤痞子,膽敢驚擾皇上。”
            “我要見皇上!”
            我跪在地上,情急哀求:“李公公,求求您讓我見皇上,我有要事找他?!?br>“大膽狂徒,皇上和貴妃娘娘正在里面聽曲呢,哪有空見你!”
            “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杖責(zé)二十大板!”
            我被幾位侍衛(wèi)押著往。
            情急之下,我大聲哭求:“李公公,我是沈凌月??!我曾救過皇上的性命……”
            我以為大家都忘記我對蕭昱的恩情了。
            畢竟當(dāng)年的蕭昱還是個孩子。
            認(rèn)出是我后,李公公對我的態(tài)度有了些許轉(zhuǎn)變,卻仍舊盡職地將我擋在門外。
            李公公說妃嬪沒有主動到前殿來求見皇上的權(quán)利。
            我這是在犯宮規(guī)。
            我跪在地上,見不到皇上便不走。
            李公公搖搖頭,隨我跪了。
            跪在殿前的幾個時辰里,我本就疼痛的雙腿越發(fā)疼得麻木。
            渾渾噩噩間,我隱約聽見殿內(nèi)傳來一絲熟悉的曲聲。
            是蕭昱最喜歡的《長相曲》。
            蓉貴妃已經(jīng)將它學(xué)得入木三分。
            記得我第一次給蕭昱吹這首曲子,還是在野外用竹葉吹出來的。
            那一年,朝野局勢動蕩。
            年僅十歲的蕭昱被人追殺到野外,從山上滾落時受了重傷。
            追殺他的人見他傷重,以為入夜后就算不被凍死也會被野獸吃掉,便撇下他回去復(fù)命了。
            待人走后,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我才敢從大樹后面爬出來。
            那年我也才八歲。
            卻毅然地救下了蕭昱,摘下竹葉給他吹《長相曲》壯膽。
            他在我的《長相曲》中慢慢恢復(fù)意識。
            因為他不肯說自己家在哪里,我便把他帶回沈家養(yǎng)病,每天哥哥長哥哥短地追著他叫。
            后來某日。
            家里來了一群官兵,對著少年跪了滿地。
            我才知道自己撿回來的這個哥哥是當(dāng)朝太子,未來很有可能要當(dāng)皇上的。
            在我惶惶不安時,是蕭昱牽起我的手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沒有尊卑之分,無需禮儀約束。
            我信了。
            并且滿懷期待地長大后嫁給他。

            要不是剛剛聽到那首《長相曲》。
            我甚至無法將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男子,跟當(dāng)年虛弱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說還要再聽一遍的少年聯(lián)想到一塊了。
            蓉貴妃彈了曲,也陪蕭昱用過膳了。
            走的時候朝我勾起唇角,含笑說:“看來浣衣局的管事公公還是不夠盡責(zé)啊,沒有將凌月郡主教好。”
            聽到浣衣局,我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不知道小玉怎么樣了。
            有沒有像我一樣被管事公公強行抓去賣給那些侍衛(wèi)。
            在蕭昱滿懷期待的注意下。
            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邊磕頭邊說道:“皇上,當(dāng)年您被人追殺受傷,是我救了您沒錯,但日日給您煎藥燒飯的是小玉啊,求您看在當(dāng)年的情分上,救救小玉!”
            蕭昱眼底的希望淡去。
            他優(yōu)雅轉(zhuǎn)身,落坐在明黃色的軟椅上,看著我的目光染上一層涼薄。
            “月兒不顧宮規(guī)跑來前殿找我,卻是為了一個丫環(huán)?”
            他的語氣,使我一顆心直直墜落。
            “小玉從小與我一塊長大,情如姐妹,求皇上救救她?!?br>“那我呢?”
            他瞅著我酸酸地問:“月兒這些日子想盡法子避開我,口口聲聲說不會再喜歡我。既如此,我又為何要看你的面救一個婢女?”
            我怔住了。
            他卻突然俯下身來。
            修長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將我細細打量:“月兒,當(dāng)真一點都不愛我了么?”
            我真的一點都不愛他了。
            我甚至對他的碰觸感到不適。
            可是我要救小玉啊!
            我只能昧著真心朝他點頭。
            “愛的,月兒一直都很愛皇上的?!?br>“多愛?”
            他粗糲的拇指輕輕刮過我的唇瓣,又描上我被淚水浸紅的眉眼上。
            “口說無憑,用行動證明一下我才信你?!?br>我怔住了。
            用行動證明……
            危急時刻,別說用行動證明我愛他了,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我只擔(dān)心自己這副被男人玩爛的身體。
            會讓他惡心到吐出來。
            到時小玉就真的沒救了。
            我淚如雨下。
            視線模糊地迎視著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誠懇說道:“只要皇上能把小玉救回來,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br>“那現(xiàn)在朕讓你脫!”
            他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他在我面前頭一回用到了‘朕’這個字。
            可見。
            男人的征服欲不容挑釁。
            在他惱怒的注視下,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直至他的耐心被磨沒,頎長的身體往后一收,冷冷地扔給我一句:“算了,不必強求。”
            “皇上,小玉她……”
            “一個膽敢頂撞貴妃的婢女,死了也就死了?!?br>他冷酷地說完,朝殿外喊了聲:“來人,把凌月郡主給朕送回寢宮禁足一月。”
            苦苦哀求下,我仍被強行拖了出去。
            李公公見我如此不識好歹。
            好心提醒了一句:“凌月郡主看不見皇上正在氣頭上嗎?再這么鬧下去小心連自己都不保?!?br>我怔住了。
            是啊,強權(quán)之下。
            我的那點救命之恩又何足掛齒……
            求不著蕭昱,我只好跑去求太后幫忙。
            可婢女卻告訴太后昨日就出門禮佛去了,要三日后才回來。
            我只能回到自己的院里等。
            小玉那么堅強,肯定能撐到我去救她的。
            小時候我不小心打碎了父親的玉碟,小玉怕我挨打,果然替我頂下罪責(zé)。
            她跪在院中被連抽二十鞭,被抽得皮開肉綻時,硬是連哭都沒有哭一聲。
            可我忽略了一點。
            浣衣局不是沈家院子,浣衣局的管事太臨也不是沈家人。
            當(dāng)晚,小玉被侍衛(wèi)凌辱至死的消息便傳到我這邊來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不愿接受這個事實。
            直到方清蓉的婢女送給我一只斷手,斷手背上隱約可見的舊鞭痕瞬間刺痛了我的眼。
            那是小玉的手啊。
            我疼得撕心裂肺,直接哭暈過去。
            醒來時,我看到蕭昱面色憂慮地守在我的床榻前。
            以往都是小玉守著我的。
            因無法從失去小玉的悲痛中緩過來,我不自覺地喊出了小玉的名字。
            蕭昱這次沒有發(fā)怒。
            只是略顯悲涼地問我:“小玉對你來說真有那么重要么?比我都重要?”
            我氣笑了。
            小玉當(dāng)然比他重要。
            至少小玉不會傷害我,不會在我落難的時候拋棄我。
            可是小玉已經(jīng)死了,說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我轉(zhuǎn)了個身,給了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以他的如今的身份地位,本不用在意我的臉色的,他甚至可以用一道指令讓我對他俯首求饒。
            可他卻沒有這么做。
            大掌輕輕握住我肩膀,輕聲解釋。
            “我原想著讓她在浣衣局里待上幾天,待到你性子軟和了,我氣消了,再將她放出來?!?br>“月兒,我希望你能像過去那般滿心滿眼都是我,可你卻一直避著我,好不容易到前殿去求見我一回,卻也是為了一個婢女?!?br>“月兒……我也會傷心的?!?br>“我錯了。”
            “月兒,你已經(jīng)躺了三天了,起來聽我說話好不好?”
            “我們還像少時一樣相親相愛,開開心心的過日子?!?br>我抓著被子的兩只小手默默地捏緊。
            心痛到窒息間,好不容易才尋回自己的聲音:“蕭昱,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身后突然安靜了。
            我在床榻上躺了三天。
            想了無數(shù)種替小玉報仇的方式。
            卻抵不過方清蓉送來的一碗肉湯。
            方清蓉的婢女把湯呈到我跟前時,冷漠地說道:“貴妃娘娘說這碗肉湯滲了肉泥的,很是滋補。它的名字喚作‘姐妹情深湯’郡主可不能辜負了這份情義啊?!?br>聽了婢女的話。
            我驀地瞪大雙眼看向她手中的湯。
            深色的湯里什么都看不見,可我卻瞬間崩潰。
            將婢女手中的湯砸到她身上,我跌倒在地上尖叫:“方清蓉,你會得報應(yīng)的!”
            婢女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湯汁。
            起身俯視著我冷笑:“貴妃娘娘說了,浣衣房磨不掉郡主對皇上的那顆野心,她有的是辦法磨?!?br>說完,她轉(zhuǎn)身領(lǐng)著一干婢女揚長而去。
            我趴在地上。
            顫抖著手指撫摸那滿地的湯汁,哭得肝腸寸斷。
            新來的婢女顫顫巍巍地遞給我一方帕子,小聲唉嘆道:“郡主,您得罪誰不好呢?非要得罪貴妃娘娘?!?br>我怔住了。
            我得罪她了嗎?
            可我除了喜歡過蕭昱外,從未與她有過瓜葛啊。
            方清蓉——
            是她非要我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默默地收住哭聲,接過帕子將臉上的淚水擦去。
            婢女被我臉上的狠戾嚇得一激靈,惶恐道。
            “郡主,您可別再惹蓉貴妃了,她母家可是北侯府鎮(zhèn)國大將軍,連皇上都要忌憚三分的。”
            “我懂?!?br>我冷戾地點頭。
            大概是心存愧疚,這幾日蕭昱每晚都會過來陪我。
            今晚亦不例外。
            他還給我?guī)砹嗽S多珠寶首飾。
            捧著珠寶的婢女們排成一排,蕭昱牽著我的手,親自向我介紹它們的由來與價值。
            我臉上掛著笑,一一收下。
            蕭昱見我終于笑了,也跟著開心起來。
            他將我牽到床榻落坐,注視著我的眸子深情如水。
            “月兒,等我將方氏一族的兵權(quán)成功收回,便迎你入中宮當(dāng)我的皇后,從此再不分離好不好?”
            我笑了。
            卻笑不達眼底。
            “皇上拿回兵權(quán),就非得將我關(guān)入浣衣局,將小玉的命當(dāng)螻蟻嗎?”
            蕭昱好看的臉上劃過一絲愧意。
            “對不起,月兒,我錯了。”
            “皇上沒有錯,江山社稷高于一切?!?br>“月兒,別再說了……”
            他修長的手指托起我的小臉,深邃的目光在我臉上細細打量著,仿佛要從我眼中看到他的身影。
            小時候,他伏案寫字,我便托著腮在一旁看他。
            每次把他看羞赧了,問我為何一直盯著他瞧。
            我每次都說:“因為昱哥哥眼中有我的身影,我在看我自己。”
            他不解:“為何我眼中會有你的身影?!?br>我說:“因為昱哥哥喜歡我。”
            他愣了愣,隨即笑著低下頭去佯裝繼續(xù)寫字。
            是的,他從未否認(rèn)過喜歡我。
            不然我又哪來的勇氣喜歡他那么多年呢?
            “月兒,我會從你眼中找到我的身影的?!?br>他沙啞著聲音說。
            接著低頭,輕輕地在我的唇瓣上啄吻了一下。
            見我沒有反對后,又試吻了吻,越吻越深入……
            獨特的氣息,溫柔的親吻,本該是我少女時期最繁華的夢。
            此時我卻心如止水,毫無感覺。
            他溫?zé)岬氖种秆刂业哪橆a線條往下,我的淚水滴在他的手背上,他似被燙到了一般松開我,問道:“月兒,怎么哭了?”
            我抬起小臉,含淚望著他問:“臟么?”
            他一愣,眼里盛著不解。
            我又問了句:“我,臟么?”
            “不臟?!?br>他低下頭來吻我的耳珠,氣息拂在我的恥窩:“月兒香香的,一點都不臟?!?br>“那這樣呢?”
            雙手攥住衣襟,我將衣衫整片褪下。
            裸露的肌膚映入他的眼簾,他輕撫我的動作一頓,突然就愣住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么樣子。
            本該如凝脂般的肌膚,不僅遍布著各種鞭痕,還被人用染料刻上各種帶有侮辱性的文字。
            有新的,有舊的。
            點點滴滴,每一處都是在我哭得撕心裂肺時留下的。
            我原本想著等我身體養(yǎng)好些了,偷偷找人把身上的痕跡去掉,再找機會爭寵上位,與方清蓉在這個深宮里決一死戰(zhàn)。
            可她不給我這個機會。
            她非逼得我提早亮劍,狼狽出手。
            看著搖曳的燭火下,蕭昱的眼尾一點一點地泛紅。
            我想,我或許不會輸?shù)锰珣K呢?
            “到底是誰干的?”
            蕭昱看著我的身體,聲音從未有過的冷戾與顫抖。
            我卻苦澀地笑了笑。
            “皇上何必明知故問呢?”
            “皇上以為我這些日子為何避著不敢見您呢?”
            “皇上以為深衣局只是洗洗衣裳,做做苦力是嗎?可我不是啊,我不僅有做不完的苦力,還有伺候不完的男人。掌事太監(jiān)將我賤賣給那些侍衛(wèi)玩,稍有不從就是鞭子抽,有時候打暈過去了,便用冷水潑醒繼續(xù)接客……”
            “別再說了!”
            蕭昱突然崩潰地打斷我。
            他張開雙手想抱我,卻在看見我的身體后退縮了。
            看吧,他果然是嫌棄的。
            有哪個男人會不嫌棄一個被人睡爛的女人呢?
            更何況他還是九五至尊的皇上。
            “皇上為何不讓我說了?!?br>我流著淚笑:“是皇上覺得我在說謊?還是因為蓉貴妃的娘家有權(quán)有勢,皇上打算像三年前那樣包庇她?”
            “……”
            “昱哥哥,你不敢看我了嗎。”
            我牽過他的手指,引著它一點點撫上我的身體。
            “蓉貴妃說浣衣局整不死我,會用別的辦法弄死我,直到昱哥哥徹底厭棄我為止。”
            “昱哥哥不會厭棄我的對不對?昱哥哥……”
            他的指尖,被我領(lǐng)著撫過心口上的‘娼妓’二字時,不自覺地往回縮了縮。
            淚水滑出我的眼眶,我無比難過道:“昱哥哥,你嫌棄我?”
            “昱哥哥你忘了當(dāng)年我救你下山,被竹子劃破相時,你是怎么跟我說的嗎?你說不管我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最好看的,你都不會嫌棄我的?!?br>“昱哥哥……”
            我將身體朝他貼過去,望著他的眼底含上情欲:“你繼續(xù)吻我好不好,把那些臭男人留在我身上的痕跡都吻掉……”
            “月兒——”
            蕭昱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他推開我。
            以無比狼狽的姿勢朝殿外沖去。
            聽著那踉蹌的腳步聲,我默默地卸下臉上的偽裝……
            在做這些事情時,我心里是沒底的。
            我怕蕭昱看到我這副殘破的身體后會徹底將我厭棄,會徹底走向方清蓉的陣營。
            幸運的是,我賭贏了。
            一覺醒來。
            我便聽到方清蓉薨了的消息。
            據(jù)說昨晚皇上不知怎的突然發(fā)了瘋,找了一群侍衛(wèi)到蓉貴妃的寢宮,將高高在上的貴妃輪辱至死。
            后面我才知道,那些侍衛(wèi)是當(dāng)初玷污過我的那些,被皇上逼著輪辱完方清蓉后,再被當(dāng)場殺死。
            這個消息無疑是振奮的。
            可我卻絲毫開心不起來。
            跟我受過的那些屈辱比起來,方清蓉還是死得太輕松了。
            “她死得真輕松?!?br>我抱膝坐在床榻上,輕聲呢喃。
            婢女蒼白著臉搖頭:“不,貴妃娘娘死得一點都不輕松,奴婢聽說貴妃昨晚撕心裂肺地喊了一晚上救命,卻沒有人敢救?!?br>“才一晚上而已?!?br>我可是撕心裂肺地喊了三年。
            方清蓉死了。
            一直躍躍欲試想造反的方家,自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當(dāng)天便帶著幾萬大軍堵到宮門口來了。
            才剛剛安靜了三年的皇城,今晚又燃起了暴動的火光。
            宮里已是人人自危。
            身邊的婢女也胡亂地收拾了一下包袱打算逃命。
            經(jīng)過門口時,她看了一眼坐屋檐下的我,出于責(zé)任地提醒了一句。
            “郡主您不跑嗎?這火恐怕很快就要燒到后宮來了?!?br>“你走吧,不用管我了?!?br>我抬頭望著天上的那片火光,卻是心如止水。
            從聽到蕭昱弄死方清蓉那一刻起,我便猜到會有這般結(jié)果。
            也一早就做好了死去的準(zhǔn)備。
            意外的是。
            如此局勢,蕭昱卻沒有起兵抵抗,也沒有隨太后她們一起出逃。
            而是來到我的院子。
            他在我面前蹲下,大掌輕輕捏住我的小手。
            “月兒,這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吧?”
            他看懂了我的心思,卻沒有絲毫惱怒。
            想來已經(jīng)開始接納我這副糜爛的身體了。
            “是?!?br>我看著他,字字誅心地說:“這三年來,支撐著我活下去的信念只有一個,就是報仇,殺光所有欺我辱我的人?!?br>蕭昱沉默了。
            火光映在他英俊的面容上,明明滅滅,卻再也照不出一絲的光澤。
            半晌。
            他才痛苦地開口:“月兒,當(dāng)初我把你送進浣衣局,本是為了保你性命的。”
            “我清楚方清蓉的手段,亦清楚方氏的權(quán)勢,我若那時保下你,方清蓉再對你下手時,就不是浣衣局那么簡單的了。”
            我側(cè)頭望向他。
            倒是頭一回聽他說出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來。
            他苦澀地搖頭:“不過如今說什么也沒有用了,我也不是想為自己開脫什么,我只是希望……”
            他頓了頓,明顯的難以啟齒。
            “希望能在最后時刻得到月兒的原諒,最后再聽月兒叫我一聲昱哥哥?!?br>他深情的眼里,瀲滟著不合時宜的桃花春意。
            換作三年前,我會一把醉入他的深情里。
            可今日……
            “皇上還是堅持初心,將權(quán)勢放在首位吧?!?br>“以皇上的兵力,未必就摁不住方氏的這一場謀反。”
            他搖了搖頭,神情看著仿佛要碎了。
            “我曾經(jīng)確實把權(quán)勢放在首位,可如今后悔了,因為沒有月兒,坐在再高的位置我也不會開心的?!?br>“月兒,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或者,讓我留在這里陪你也好……”
            外頭漸漸響起打殺和吶喊聲。
            院外焦急地跺來跺去的李公公,壯著膽子走進來乞求:“皇上,您再不行動,天下就要成為方氏的了?!?br>蕭昱仿佛不曾聽見他說話。
            依舊靜靜地等著我的回答。
            我笑著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回。
            “看來皇上還是不夠愛月兒,否則怎會看不出來月兒一點都不想跟皇上死在一塊呢?”
            “皇上,請別臟了月兒的黃泉路?!?br>蕭昱神情更傷了。
            他紅著雙眼笑了一下。
            淚水墜落在地面。
            撐起身子,腳步踉蹌地朝院外走去。
            漫天的火光,映得他背影孤寂落寞,全然沒有了平日里的高不可攀。
            當(dāng)大火漫延到我的院子時。
            我仍然沒有聽見蕭昱起兵的動靜。
            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要這權(quán)勢了。
            在生命的盡頭里。
            他選擇與我一同葬身火?!?br>(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