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沒有解釋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醫(yī)院。
我也沒有問。
好像我們之間真的只是偶然遇見了,然后來餐廳吃了個飯。
從始至終,他神情淡定,沒有絲毫心虛。
我切著牛排,手卻怎么都使不上勁。
抬頭時,正闖進陸淮深邃的眸。
那雙眸里,仿佛藏了萬年寒冰。
下一秒,寒冰化開,帶了點笑。
“我?guī)湍??!?br>
“是不是還很難受?
要不要再去醫(yī)院檢查檢查?”
刀摩擦著盤子,發(fā)出刺啦聲。
我搖了搖頭,陸淮把盤子放在了我面前。
“好了,嘗嘗,我記得你大學時就愛吃這家的牛排?!?br>
我放了一塊進嘴里,卻再也嘗不出從前的滋味兒,甚至,多了一絲苦澀。
陸淮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眼神一瞬間柔了下來。
可下一秒,他又放下了手機,按了靜音。
“為什么不接?”
陸淮眉目一挑,柔聲道:“陪你吃完再說,其他的都不重要?!?br>
我拿刀子的手緊了緊,那通電話怎么會不重要呢?
那可是他老婆的電話,孩子他媽的電話。
我心不在焉的吃著,陸淮卻很有興致,我明顯感覺到,他的心情很好。
是因為,他享受著報復我的過程嗎?
享受著我被蒙在鼓子里的過程。
我仰頭喝了杯水,壓下了心間的苦澀。
“不吃了,送我回去吧?!?br>
回了家,陸淮連家門都沒進就走了,他說公司有事,可我卻知道,他是去醫(yī)院了。
剛才路過病房時,我在墻上的屏幕上看見了林薇的名字。
她在住院。
我摸了摸肚子,還有三天,這個生命就會化作一灘血水。
我收拾了行李,本想著,陸淮再回來,就和他說清楚。
恨我也好,報復我也好,至少要讓這段感情斷的明明白白。
可這三天,陸淮卻一直沒有回來。
打電話,他也是用出差的借口搪塞我。
直到我經過林薇的病房,看見了俯身貼耳在她肚子上的陸淮。
那一刻,我發(fā)現什么都不重要了。
沒必要揭穿他的謊言,也沒有必要問個緣由。
安安靜靜的離開就好。
我做完手術那天,林薇也被推進了手術室。
我在走廊盡頭看見陸淮焦頭爛額的走來走去,每一步都寫滿了不安。
他雙手合十,祈禱著那個孩子能平安無恙。
可也在今天,他的另一個孩子沒了。
甚至,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垂了垂眸,在林薇的病床上留下了一封信。
之后,我提著箱子,去了機場。
我想,這一次,才是我和陸淮真正的訣別。
我坐在候機室,肚子還在疼。
聽著震鈴的手機,我虛弱的按了接聽。
剛接通,陸淮陰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沈可,你告訴我,什么叫此生不見?”
“你又想一走了之?”
我記起來了,信的最后,我是留了這么一句話。
記得大學畢業(yè)那天,所有人都在準備著迎接新的未來。
陸淮也在準備迎接我們的以后。
那天他很激動,說話都帶了絲顫音。
他說:“可可,我們會有一個房子,會養(yǎng)一只貓,生兩個娃?!?br>
他說的語無倫次的,我看著看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我不想戳破那個泡沫,一點都不想。
所以,我陪著他幻想了一整天。
那天他喝了很多,喝得很醉,睡著的時候還在嘟囔著我們的以后。
可第二天他醒來時,卻怎么也找不到我,只在床頭找到了那封褐色的信封。
那封信里,我好像也寫了一句,此生不見。
可是誰知道,三年后我們又重逢了呢?
甚至,又在一起了。
我張了張嘴,胸口處哽了一瞬。
陸淮粗重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我知道,他是氣急了。
可我不知道,他是在氣還沒有享受到真正報復我的暢快。
還是在氣我事先發(fā)現了他的陰謀。
或許,兩者都有。
“陸淮?!?br>
我聲音很輕,有些哽咽。
“其實,我看到那本結婚證的時候,是真的疼,疼得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后來知道了林薇懷孕,我更疼了。”
“恭喜你啊,你的報復很成功,現在,你可以放過我了嗎?”
半響,陸淮嗤笑一聲:“原來你已經發(fā)現了啊,真沒意思,我還想等你生下孩子再告訴你的呢?!?br>
“沈可,你也結過婚,應該不會計較才是?。俊?br>
“現在又在鬧什么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