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將近。
公婆小姑子同住一屋,沒有彩禮,沒有三金。
未婚夫舔著臉提出要用我的百萬嫁妝裝修新房。
結個婚踩那么多大雷,這婚誰愛結誰去結吧。
1.
第一次感覺陸川他一家在防備我,是陸川興高采烈告訴我,他父母已經(jīng)付了市中心的湖心半島公園樓盤的定金那天。
“你是說,你爸媽把老房子賣了,要和我一起住到婚房?”
陸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寶貝,你也知道,我們家也確實拿不出首付,只能賣了他們住的老房子湊首付款,我爸媽一直對你很好,我保證你們會相處得很好,你就理解一下吧寶貝?!?br>
我當然能理解陸川家庭條件不好。
但我不能理解,既然是公婆同住,那為什么陸川爸媽還要說這房子是為我準備的婚房?
我強顏歡笑地和陸川逛完了街。
回到家我就和我爸媽吐槽了這件事。
我媽冷靜地問我:“安安,你嫁陸川是為了房子還是因為感情?”
“那肯定是因為我們有感情啊?!?br>
“那不就好了,你一直都知道他家我條件不好,現(xiàn)在人家都賣了老房子給你們湊首付款了,有這個心意最重要?!?br>
我媽勸我的話讓我沒辦法反駁,我只能閉嘴回房間。
想想之前每次去陸川家,他媽熱情地準備一大桌子雞鴨鵝魚肉,他爸雖然不善言辭,但也會一直叮囑陸川給我夾菜。
我又覺得自已想太多了,人心哪里有這么不軌。
想清楚后,我打電話給陸川,想問問他首付款是多少錢,畢竟我和他結婚了,建設新家庭我也得出一份力。
我的存款大概有二十多萬,我爸媽應該會給我八十萬的嫁妝。
如果前期付多一點首付款,后期我和陸川的還款壓力也會小很多。
電話接通中后,我興高采烈地和陸川說了我的想法,陸川給了我迎頭一棒。
“我爸媽已經(jīng)簽合同了,五十萬的首付,月供八千?!?br>
“??!”我忍不住嚇了一跳,“可你的工資一個月也就萬把塊,還了房貸你還怎么生活?”
“不是,我爸媽會和我一起還房貸,我每個月只要拿出六千還房貸,還剩兩千左右,加上你的工資,我們也就夠開支了?!?br>
我忍不住皺了眉頭,陸川他家人也還貸,那這個房子不就不屬于我和陸川的了嗎?
陸川還有一個妹妹,說實話,他妹妹挺不好相處的,我有點擔心,以后他爸媽老了,我們會因為這個房子跟他妹妹產生糾紛。
我剛把這個擔心和陸川說了,想著以后大不了就把份額折成錢補償給他妹妹。
陸川這才吞吞吐吐告訴我,房產證上只寫他爸媽的名字。
我忍不住心里一寒,房產證上連陸川的名字都沒有,何況我這個外人?
也就是說,陸川要用他的婚后財產,給他爸媽的房子還貸。
別說我,就連陸川都只有居住權,沒有使用權。
所謂的婚房,倒不如說是他爸媽的新房。
聽他的意思 ,我的工資還要拿出來補貼家用。
我忍住情緒和陸川打完電話。
疲憊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2.
我和陸川是校園戀愛,因為我爸媽一輩子婚姻幸福長久,我一直覺得認定了一個人就是一輩子。
說句矯情的話,在這個愛情快餐的年代 ,我還是想要一份純粹的感情。
所以即使有過比陸川我條件更好的男性向我示好,我還是會選擇拒絕。
比起有的男孩子雖然長得帥氣,有錢有閑,但滿肚子花花腸子,陸川雖然條件一般,但性格沉穩(wěn)老實,我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普通人過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
但我現(xiàn)在真的忍不住懷疑,我的選擇真的對嗎?
3.
再一次和陸川出來約會的時候,陸川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突然跪地向我求婚。
打開盒子,一個造型老氣分量卻很充足的黃金戒指映入眼簾。
陸川憨厚地笑了笑:“鉆戒不保值,我就買了金戒指,但安安,我保證我一定會對你好的?!?br>
我把戒指戴上右手指“噗嗤”一笑:“陸川,你看我這個手指頭,看著像不像煤礦老板娘?!?br>
陸川把我摟在懷里,我也順從地靠在他的肩上。
鉆石華麗卻不保值,金戒指雖然土氣卻實用。
我不過是個一個普通人,即使陸川真的給我買了個大鉆戒,別人也會覺得我手上的戒指是假貨。
陸川的確沒有什么浪漫細胞,但戀愛五年,他就像我手上的金戒指一直讓我感到安心,而這,正是我舍不得的原因。
沒有婚房就沒有婚房吧,我相信只要我和陸川一條心,以后什么都會有的。
4.
我試探著和陸川提出要不結婚后出去租房子住,在我們這個小城市,房價雖然高,但租房子住,只要一兩千塊就能租到中檔小區(qū)一房一廳,還是精裝。
我算了算賬,除掉房租生活費,我和陸川每個月工資加起來還能存下差不多一萬,一年就是十二萬。
再加上我的存款和嫁妝,不出兩年,我們也可以在這個城市買一套屬于自已的房子了。
如果中間我們兩年升職加薪了,說不定還不用兩年。
至于那套房子,我們不住,自然也不用我們幫忙還貸款了。
陸川說回去后和他父母商量一下。
我就安心等著他的好消息。
但等來的又是重重一棒。
“我剛和我爸媽說了我們結婚后出去租房的事,我媽一聽就哭了,我爸也說要是我搬出去,就感覺像生分了一樣,寶貝,我真的不忍心讓我爸媽傷心?!?br>
我再也忍不住情緒,冷淡地回答:“哦,我知道了?!?br>
此時此刻,我看著手上的金戒指,突然覺得它的造型那么礙眼。
陸川爸媽不同意他和我出來租房子,到底是舍不得和兒子分開住,還是舍不得陸川不還房貸?
我想,話都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不知道陸川那邊是什么情況,過了一會,陸川他媽突然接過電話。
“安安,是阿姨,聽小川說你想結婚后出去租房住,這樣,這個周末,你和小川一起回來吃個飯,阿姨想和你聊聊好不好?”
我調整好心態(tài),客氣地答應了邀請。
而那枚金戒指,我到底還是摘了下來。
5.
周末和陸川一起去他家吃飯,我都做好陸川父母態(tài)度可能會很強硬的準備了。
沒想到他的父母還是一如既往的和氣。
“小川,給安安多夾點肉,瞧她瘦的,最近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
陸川聽話地給我夾了一個雞腿。
我看著碗里的雞腿,突然聯(lián)想到每次湯姆想抓杰瑞時,就會在老鼠夾上放一塊美味的奶酪。
想到這,我就沒了胃口。
飯后,陸川被打發(fā)到廚房洗碗去了。
陸川媽拉著我的手坐到沙發(fā)上,我本來想拉開距離,但發(fā)現(xiàn)那一張單人沙發(fā)已經(jīng)被陸川爸占了,只能任他媽挨在我身邊。
距離如此親密,但我和陸川媽的關系顯然還沒到那么深厚的地步。
“安安,川兒都跟我說了,阿姨理解你們年輕人崇尚自由,覺得和老人住一起不方便,但也請你理解一下阿姨,川兒是我的兒子,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結婚后突然就不住一起了,感覺就像分家了一樣,阿姨心里真的難受?!?br>
在來之前我設想過陸川他媽態(tài)度,但看著一個和自已爸媽年紀差不多的長輩和我低頭說軟話,說實話,這種感覺并不好。
仿佛發(fā)現(xiàn)了我的態(tài)度松動了,陸川媽又連連和我保證,她會把我當作親女兒一樣疼愛,我在這個家里,擁有絕對自由,也有當家做主的權利,她和陸川爸會尊重我的一切生活習慣。
話已至此,如果我再鬧著要和陸川出去租房,就顯得我不懂事了。
我安慰自已,陸川他爸媽確實看著挺好相處的。
大不了,發(fā)現(xiàn)住在一起不開心再搬出來唄。
但,很快,我就會因為現(xiàn)在意志不堅定恨不得給自已兩個大耳刮子。
6.
我和陸川的婚事就這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到了雙方家長一起吃飯那天。
該商量嫁妝和彩禮的環(huán)節(jié)了。
我爸率先一笑:“我們家就安安一個孩子,我們打算到時候給安安配一輛二十多萬的代步車,還有六十萬的現(xiàn)金,給他們小兩口以后買房子出個首付錢?!?br>
“嫁女兒,主要就是希望兩口婚姻和和美美,小兩口手上有點錢,干什么都方便。”
陸川爸媽順勢夸贊我們家,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
過了一會兒,陸川他爸也悶了一口酒,突然用羞愧的語氣道:“親家是個開明的人,我也不說暗話了?!?br>
“安安是個好姑娘,我們家川兒能找到這樣的好老婆是他的福氣。”
“只不過彩禮,我們家現(xiàn)在真的拿不出,把小川和他妹妹供出來家底就不剩什么了,我們又為了給他們買婚房把老房子賣了,裝修這些都還要一大筆支出,能給他們辦一場普通的婚禮,就是我們最大限度的努力了?!?br>
我爸和我媽對視一眼,沒接著開口,氣氛突然就冷了下去。
我看著陸川,他也仿佛不可置信一樣,嘴唇蠕動了半天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陸川他媽連忙站起來,殷勤地招呼著我們一家人吃菜。
我爸媽很勉強地回應了她。
然后陸川他媽突然開始了哭訴道:“親家,我知道彩禮的事確實委屈了安安,你們心里有意見是可以理解的,說實話,誰不盼望著孩子好呢,只是我和川兒他爸真的盡力了,還請你們諒解!”
說實話,千算萬算我都沒想到會有帶了近百萬彩禮陪嫁,卻有零彩禮這一出,更別提我爸媽了。
此時此刻,我很難不惱怒陸川,如果是這樣的情況,他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讓我爸媽有個心理準備,而不是現(xiàn)場搞得這么尷尬。
我爸媽也說不出什么了,木已成舟,只能也招呼著大家多吃菜。
回家的路上,我媽突然哀嘆道:“安安,我怕你結婚后日子不好過啊?!?br>
雖然心里有氣,但想到之前我媽勸我的話,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你之前不是還說人家條件不好,有份心意就好了嗎?”
我媽橫了我一眼,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罵道:“你懂什么!情況此一時彼一時,你媽看走眼了行了吧。”
說完,我媽不管我說什么,都不再搭理我,意思很明確:她不是很贊成我和陸川的婚事了。
7.
那天過后,我和陸川生了好久的氣。
某一天他突然來到我公司樓下等了我半天。
我看見他臉色冷淡地問他有什么事。
他突然把一張銀行卡塞到我手里。
“安安,我知道你委屈,這是我的存款,密碼是我的生日,里面有十五萬塊錢,就當是我給你的彩禮,別生氣了好不好?”
看著他認真的神色,我到底還是心軟了。
一個老實人都為我退讓到這份上了,許安安,見好就收吧。
我的存款加上陸川的存款和嫁妝就有將近一百來萬了。
即使以后和陸川爸媽相處不好,有這筆錢,我還不信我們兩個人在這個城市買不上自已的房子!
陸川把存款給了我,我媽聽了神色也一松:“只要陸川靠譜,我就放心了?!?br>
半島公園交房了,陸川他媽非讓我倆一起去看看新房。
畢竟這房子和我沒什么關系,所以我興致欠缺。
看完了房子,陸川帶我回他家吃飯。
中間說起裝修的話題,畢竟裝修好了也得等個半年左右才能住人。
陸川他媽突然開口道:“安安,這是你和陸川的婚房,我覺得,要不裝修的事就你來負責吧?!?br>
我還以為陸川他媽是讓我盯著裝修的工程,便連忙拒絕。
哪知,我真是想太多了。
“安安,我不是讓你監(jiān)工,而是裝修費,我和你叔都老了,過幾年這些東西不都是你和川兒的,阿姨擔心自已的審美不合你的心意,所以裝修的事你就自已來吧?!?br>
我都差點氣笑了,這老太太我算是看明白了,完全一個笑面虎,裝可憐道德綁架一套又一套。
今天這飯就是一場鴻門宴。
我咽下嘴里的飯菜笑了笑:“阿姨,那天你們和我爸媽說你們負責裝修,我一分彩禮沒收,就讓我負責裝修,這是不是不太好啊?”
陸川他媽急了:“川兒的存款,整整十五萬不是都給你當彩禮了嗎?”
我看了陸川一眼,他臉上閃過一陣緊張的神色,看來我們之間所有的事都瞞不過他媽。
陸川十足就是媽寶男無疑了!
只是恨自已相處這么多年,居然到了談婚論嫁時才發(fā)現(xiàn)這個嚴重的問題,我真是懊惱不已。
8.
眼看著我要騎虎難下時,陸川舔著臉開口了。
“安安,我爸媽也是為了我們考慮,裝修風格照著我們的意見不是更好嗎?況且,你上次也說了加上你的存款和嫁妝沒有一百萬也有八十來萬,裝修完新房還能剩一筆呢,你說呢?”
我真是被陸川這個大傻子給整瘋了,真不知道他是真老實還是跟他媽一樣會算計。
我跟他商量著的兩個人的積蓄,他怎么能放到臺面上說出來呢?這樣我們以后過日子就沒有一點私人空間了。
“是啊是啊安安,你爸媽給你們嫁妝也夠裝修費用了,剩下的錢阿姨認為應該存下來為以后生寶寶應急用,你說是不是?”
我看著這一桌子的人都在算計我身上那點嫁妝和存款,瞬間這飯也如同嚼蠟般難以下咽。
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之不快。
正要發(fā)作之時,大門被推開,走進來一男一女,女的正是陸川的妹妹,今年二十八了,怎么突然回來了,我驚訝地看著她有點圓潤的肚子。
“爸,媽,我們回來了!”
陸瓊興高采烈地奔上來抱住陸川媽,男人靦腆地站在后面,怯生地叫了一句“爸媽”。
我一臉懵逼看著這一大家子人,其樂融融地歡聲笑語,連陸川也把我撇在一邊跟他的妹妹一個勁兒地寒暄,我瞬間成了空氣。
“哦,對了,還沒給你們介紹。”陸川媽像剛想起什么似的。
“來,瓊兒,你未來嫂子,你見過面的了,安安,這是小瓊的未婚夫,這次回來就是要準備辦婚禮的,你們算是趕上一起了?!?br>
陸川媽的話我有點聽不太明白,我還以為陸瓊這次趕回來是為了參加我們的婚禮呢,聽這話也不像啊。
“哥,這次你可算是沾了我的光啊,要不是我這肚子等不及,怕你還結不了這個婚呢!”
陸瓊神氣地瞟了我一眼,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個任性不好相處的人,早在五年前我剛跟陸川在一起時就領教過了。
那是我第一次上他們家來做客,剛進門,陸川隨手給我拿了一雙拖鞋,我想都沒想就換上了。
結果,我還沒直起腰,一個聲音從后背響起:“脫下!那是我的拖鞋,也不知道自已有沒有腳臭,就隨便亂穿人家的拖鞋,你有沒有教養(yǎng)???”
我驚了一下,這么犀利的措詞我還是第一次聽,轉身就見到陸瓊趾高氣揚地站在我身后,正盛氣凌人地瞪著我。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后來還是陸川跟他媽從廚房出來看到這一幕,雖然他們當我的面也指責了陸瓊的不是,她當時也不情不愿地跟我道了歉,這事算是過去了,從此我都盡量避開跟她接觸。
陸川是這樣解釋的:“安安,從小我妹妹體弱多病,爸媽照顧得比較小心,所以造就了刁蠻任性的性格,你比她懂事,以后多多包涵一下?!?br>
我心里雖不痛快,但想到以后反正又不會住在一起,不喜歡見面就少見面,也影響不了我的生活,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
這幾年,陸瓊都在另一個城市工作,很少回家,這次突然回來,還未婚先孕,一回來就要辦婚禮。
“阿姨,那小瓊準備什么時候辦婚禮啊,我也好給她準備一份賀禮?!?br>
我禮貌性地問。
陸川媽笑盈盈地說道:“你們的婚禮安排在同一天就好了,雙喜臨門,豈不美哉?”
我一聽,這個雷真是一個比一個大??!
婚房婚房不是我們的,彩禮彩禮沒有,還提出要用我的嫁妝裝修房子,現(xiàn)在居然婚禮也給我省了,要跟陸瓊一起辦,這是哪門子的結婚?
最后我如坐針氈,趁他們一家子嘮嗑時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陸川說要送我,我拒絕了,讓他陪陪他妹妹,他也沒再堅持。
我心灰意冷地自已一個人出了門,走了好幾個路口我還在回頭望,看看陸川會不會突然想起我追上來。
可是,我想多了。
9.
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感到悲涼,陸瓊的未婚夫剛一上座,陸川爸媽就開口討論起了彩禮的事。
“我們家小瓊可是從小含在嘴里怕化咯,捧在手心怕掉了,是我們的掌上明珠無疑了,你們要是結婚可不要虧待了她?!?br>
陸瓊的未婚夫馬上承諾,已經(jīng)跟家里商量好了,光禮金就三十萬,再加一套婚房,配一輛車,總共算下來也有一兩百萬了。
反觀陸川這邊對我,別說彩禮了,什么都沒給,還想讓我倒貼。
這個婚我是結得一點意思也沒有啊,本以為只要陸川對我好就夠了,可現(xiàn)在看來,他是什么都聽他媽的,也什么都不敢違背他媽。
我越想越煩躁,索性到酒吧喝一杯,不巧竟碰到大學時猛烈追求我的學弟蘇陽。
“我說我的美女學姐,你一個人跑到酒吧里買醉,就不怕被不懷好意的男人給盯上?”
我搖晃著手上酒杯,瞇起眼看他:“不懷好意的男人,你說的是你吧?!?br>
隨后一飲而盡,起身拿包準備走人。
“許安安!你不是說你過得很幸福嗎?為何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