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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位置 : 首頁 > 女頻言情 > 帝皇姝免費小說阿漪姜瀾全章節(jié)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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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表時間: 2024-11-05



            被立為皇后的前夜,我不幸跌落高臺失憶了。

            皇帝得知后,牽著我的手大笑:

            “忘了好,忘了好呀!你只要記得你是朕的妻,是大昱的皇后便足夠了?!?br>
            我乖順地點頭,不再追問。

            這天之后,他給我無盡的專寵,六宮如同虛設。

            成為皇后的第三年,我有孕了。

            生下太子后,我越發(fā)賢良,皇帝的吃穿住行我事事費心。

            很快,年富力強的他,如我所愿重病纏身,命不久矣了。

            沒錯,失憶我是裝的,我故意給他織就了溫柔的陷阱。

            他欠我的,得用命來償。

            ......

            我剛剛睜開眼,還沒反應過來一只手就被人緊緊握住。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緊張無措的聲音:“阿漪……阿漪,你醒了?!?br>
            我循聲去看對方,那張臉劍眉星目,俊朗非凡,“你是誰?這又在哪里?”

            他聽了這句話,全然變了臉色,臉上所有的擔憂與緊張,在頃刻之間化為無措。

            他愣在原地,滿臉錯愕,“你,你不認識我?”

            我愣了愣,搖頭:“不認識……”

            他抓著我的手更加用力,眸子緊緊地盯著我,帶著探究與疑惑:“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那樣的語氣,分外復雜,竟讓人聽不出他是希望我記得,還是希望我不再記得。

            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晦暗,也帶著幾許欣喜,甚至還有幾分自我詰問和糾結。

            “你抓疼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話音剛落,而他驀然松手,起身朝外面大喊:“太醫(yī)!太醫(yī)都給朕滾進來!”

            他一身尊貴的滾邊云紋長袍,渾身卻被無形的暴戾所包裹。

            這偌大的宮殿因為他的發(fā)怒而瞬間變得冷寂,眾人跪了一地。

            而我的目光卻順著窗外望去,朱墻屹立,而那琉璃瓦在微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入目的光華卻顯得有些冰冷,四方宮墻畫地為牢,讓人困守其中。

            太醫(yī)慌張地進來診脈,又問了我好多奇奇怪怪的問題,最后誠惶誠恐地看向剛剛那個男人:“陛下……”

            男子突然抬手阻止他往下說去,看了我一眼之后,大步往外走去,太醫(yī)連忙跟上。

            我靠在軟榻上,而周圍的婢女們噤若寒蟬,頷首低眉,不敢看向我,更不敢同我言語。

            過了許久,他才從殿外走了進來,眼神中帶著幾分失而復得的喜悅和復雜。

            他緩緩執(zhí)起我的手,眼眸緊緊地盯著我,柔聲道:“阿漪,你是我的妻?!?br>
            “是嗎?”我的語氣中滿是懷疑。

            “是,你遭受重創(chuàng)所以失了記憶,以后可能想起,也可能終生都想不起來過往之事,不過那些都不再重要了,你只要記得你是朕的妻,是大昱王朝的帝后便足夠了?!?br>
            我順著他的話語,輕輕地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可是他離去時候的模樣,讓人不解。

            他負手離去,可是一邊走卻一邊搖頭笑著,笑得甚是滄桑。

            那笑中有喜亦有悲,最后只聽得那一聲輕微的慨嘆:“忘了好,忘了好呀!”

            我醒來之后,無數的珍奇藥材被送來了這里。

            聽那些侍候的宮人說,我是尚書府的嫡小姐姜瀾,也是這大昱王朝新帝燕瑀的皇后。

            而那日守在我床前極盡溫柔之人,就是燕瑀,他口口聲聲呼喚的“阿漪”是我的乳名。

            后來,我從她們的口中得知,我與燕瑀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他登基那日,亦是立后之日。

            而我因為夜間失足,從重華殿前的千百層白玉石階上摔了下去,醒來之后,便忘記了所有。

            聽她們說得多了,便也知曉了帝王的三千寵愛集于我一身。

            “娘娘,陛下對您的好,那可真是羨煞眾人,您與陛下青梅竹馬?!?br>
            “陛下尚是暮王時,便有異邦公主當著眾臣的面向陛下表達愛慕之意,可是陛下卻當堂拒絕,言心中所向唯您一人,一時間傳為佳話,那異邦公主鬧了個好大的沒臉呢……”

            那婢女滔滔不絕地說著。

            身旁的宮女同樣不甘示弱地接話道:“是呀,陛下還在大婚當日親出太和殿外相迎,與您攜手而來,恍若璧人,雖有違祖宗規(guī)矩,卻也彰顯了陛下對您的情意?!?br>
            她們爭先恐后地訴說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對我是何等地情深意長。

            我莞爾一笑,垂眸說道:“那我還真是好福氣!”

            話音還未落下,便瞧著燕瑀滿臉笑意地走了進來,臉上洋溢的是久違的少年稚氣。

            “阿漪,你瞧,可還喜歡?”說著,他便將一支木簪遞到了我的手上。

            我摩挲著手中的木簪,是用沉香木雕刻而成,分外精致,那簪頭形狀儼然是一朵盛放的牡丹。

            他的指腹處有著明顯的傷口,顯然是新傷,尚未結痂。

            我緩緩抬眸,輕聲道:“這是你親手雕刻的?”

            燕瑀只低頭一笑,并未應下,可是他身后的內侍卻忍不住接話:“娘娘,您不知道,陛下為了給您雕刻這支簪子,熬了三四宿沒睡呢?!?br>
            “多嘴,還不下去領罰?!毖喱r呵斥著,可是臉上神色顯示著他并未生氣。

            那內侍連連稱是,笑著快步退下了。

            我的眼眸看向了燕瑀那含笑的臉龐,不禁道:“宮中從不缺這些,何必這樣費心呢?”

            他將那簪子拿了過去,親手為我簪入發(fā)間。

            “這是朕十九歲那年答應的,要為你親手雕刻一支獨一無二的木簪,自然不敢忘了,而牡丹國色,最是襯你。”

            他話音剛落,我撫了撫發(fā)間的木簪,扭頭看向他,有些疑惑地問:“我最喜歡的,難道不是桔?;▎??”

            燕瑀看著我,臉上笑意漸失,他認真地對我說:“阿漪,你喜歡牡丹?!?br>
            我愣怔了下,燕瑀俯身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我平視,指腹蹭到我的臉頰邊,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朝我看。

            他重申:“阿漪,你記住了,你只喜歡牡丹?!?br>
            我勾住了他的脖子,眸光流轉,柔聲道:“好好好,你說我最喜歡牡丹,那我便最喜歡牡丹?!?br>
            聽了這句話,燕瑀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帝王總是繁忙的,重華殿有急事奏稟,他便匆匆離開了。

            我坐在那繁復精美的雕花銅鏡前,端詳著發(fā)間牡丹花形的木簪,最后緩緩取下,置入妝奩的最底層,落上細瑣。

            身后的梳頭宮女對我封鎖木簪的舉動滿臉不解,我回眸問道:“你可知哪兒有桔?;ㄆ??”

            她慌忙搖頭,而其他人都是同樣的反應。

            或許,這偌大后庭,并無一株桔梗。

            燕瑀登基一年了,可是他的后宮只有我一人。

            可在前朝的重壓之下,他也被迫選秀納妃,他說他的后宮會有別人,可是他的心中只有我一人,我自始至終也明白帝王的后宮不可能永遠只有一個人。

            一時間,后宮百花爭艷、芬芳滿園。

            而我端坐鳳儀宮,受著諸位新人的叩拜,可是她們似乎對我有著別樣的好奇,一個個皆是用探究的眼神看著我。

            范大將軍之妹范芷柔被封了淑妃,兵部尚書之女朱綺月被封了賢妃,這二位皆是倚仗家中擁護新帝之功,封妃并不意外。

            令人意外的卻是另一位,趙昭儀出身寒微,選秀入宮,先封美人,其后越封昭儀,位居九嬪之首。

            趙氏甚是得寵,頗得帝王厚愛。

            可是她行事張揚跋扈,樹敵頗多。

            雖然燕瑀說她們都越不過我,可這后宮終究是熱鬧了。

            那日,眾人齊齊賞花。

            淑妃自言喜愛蘭花,賢妃唯愛梨花。

            而趙昭儀卻莞爾一笑,頗為張狂地說道:“妾身鐘愛牡丹?!?br>
            任誰都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挑釁之意,唯有中宮堪配牡丹,而她身為妃子,卻毫不掩飾覬覦之心。

            我眸子睨了她一眼,然后隨手折了一枝牡丹,棄之于地,淺笑道:“本宮最愛,乃是桔梗。”

            淑、賢二妃聞言,對視一眼,即刻噤聲,不再言語。

            唯有趙昭儀仍滿是不屑地說道:“沒想到皇后娘娘竟愛此等薄命之花?!?br>
            “已故瑾元太子曾為太子妃遍種百花,其中就以桔梗定情,那桔梗花圃象征著儲君對太子妃至死不渝的愛,可瑾元太子死后,還不是被付之一炬、焚燒殆盡。”

            聞此一言,我但笑不語。

            翌日,趙昭儀被打入冷宮,罪名便是言語無狀,不敬中宮!

            聽到消息的時候,我毫不意外。

            淑、賢二妃出身勛貴,長于昱京,母家皆有從龍之功,自然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

            唯有趙昭儀出自江南漁家,見識淺薄,自恃寵愛,便不知天高地厚地接下了我的話。

            而六宮眾人再見到我,便越發(fā)恭謹。

            自那之后,燕瑀常居鳳儀宮,不再涉足其他宮殿,一時間,六宮恍若虛設,寂靜無聲。

            燕瑀的獨寵,讓六宮側目。

            他說過我是大昱后宮最尊貴的女子,其他人都只是我的陪襯。

            燕瑀為我大肆慶祝生辰宴,還特地召天下第一琴師入宮為我彈奏。

            滿座嬪妃看著燕瑀給予我的萬千寵愛,她們的眼神中滿是艷羨,偶爾有片刻的嫉妒一閃而逝。

            我看著他含笑的眉眼,柔聲道:“臣妾想為陛下彈奏一曲?!?br>
            燕瑀喜不自勝,當即命人為我奉上名琴。

            我悠然落座,手指緩緩撥動琴弦,那一首纏綿悱惻、情深意長的《鳳求凰》便從指尖傾瀉而出,婉轉悠揚,而我嘴角含笑,眼眸卻緊緊地注視著燕瑀。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

            在眾人看來,我的眼中滿是情意,這一首《鳳求凰》,是我與燕瑀帝后情深的象征。

            一曲罷,我淺笑嫣然地回到了燕瑀的身邊,可是他僵坐在原地,他看向我的時候,眼神中盡是探究與疑惑。

            “陛下,你喜歡嗎?”

            燕瑀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竟是《鳳求凰》……”

            “我近來想起了許多事情?!蔽铱吭谒纳砩?,低聲呢喃道。

            我清晰地感受到這句話說出的時候,燕瑀的身體瞬間有些緊繃,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不安,還是讓我捕捉到了。

            “你記起什么了?”

            他猛然間轉身,扣住了我的肩膀,手卻有些微微顫抖。

            我的頭微微揚起,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憨語氣,輕聲道:

            “我想起了你帶我去牧場圍獵,教我騎馬射箭,還幫我抄書,在千鳶節(jié)為我放飛千只紙鳶,在上元節(jié)親手為我扎了牡丹花燈……”

            “還有呢?”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里的迫切盡顯。

            我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滿是懊惱,“再沒了,只想起了這些。”

            可是,下一瞬間,他將我擁入懷中,眉眼之間盡是笑意,“想起這些,便足夠了,其他的……”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并未說完,只是方才的語氣中滿是興奮,卻又帶了幾分隱憂。

            宴散了,燕瑀今晚卻一反常態(tài)地回了重華殿,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帶著淡淡的憂慮。

            臨行之時,他為我撫了撫額間碎發(fā),極其溫存地說道:“日后不要再彈奏《鳳求凰》了,你少時的《高山流水》彈得極好,朕喜歡聽這一曲?!?br>
            我淺笑著,卻也沉默著,并未應下。

            隨后,我遣走了宮人,棄了輦轎,獨自行走在御園之中,華美的鳳袍曳地而行。

            只聽得幾個宮人在背后嘀咕道:“宮里已經好多年不曾彈過這首曲子了……”

            “是呀,上次聽到這首曲子,還是瑾元太子為太子妃所奏呢,當時還傳為佳話呢?!?br>
            “快別說了,議論這些可是殺頭的大罪?!?br>
            ……

            我站在那碩大的瓊花樹下,靜靜地聽著,那巨大的枝干遮住了我的身影。

            次日,我命宮中匠人從宮外為我移植了百株桔梗,一時間,鳳儀宮入目之處,盡是桔梗。

            而燕瑀到來之時,我正站在那百株桔梗中間,細嗅花香,我拉著他一同觀賞。

            “陛下,你看,這花美嗎?”

            燕瑀的手拂過桔?;ü?,可是我卻看見了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似乎在竭力隱忍。

            他眼眸緊緊盯著那些桔?;ǎ瑓s露出了少見的清冷與狠戾。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滿是關懷地說道:“陛下怎么了?”

            他恍然回神,身上的冷厲氣息在瞬間散盡,輕聲道:“你喜歡便留著吧?!?br>
            他那日含笑而來,最后卻冷臉而歸。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都很少見到燕瑀。

            他似乎很少來后宮了,更像是在刻意地避著我。

            直到那夜,他醉酒而來,扣住我的肩膀厲聲質問:

            “阿漪,為什么朕傾盡所有還是要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我想扶著他坐下,可是他的神色之中盡是瘋狂,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此刻那鐵骨錚錚的帝王露出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脆弱且無奈,“我恨他也嫉妒他,我不擇手段謀求的一切,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擁有?!?br>
            “我更恨先帝,他將我捧上云端又任由我墜入深淵,從頭到尾,我都是他穩(wěn)定朝堂的工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從來都不在意我的死活?!?br>
            燕瑀只是憋得太久了,也寂寞得太久了,想找一個人傾訴罷了。

            而我靜靜地聽著,面不改色,更不發(fā)一語。

            “瑀,石之似玉者,這是先帝賜給我的名字,瑾,美玉也,這是先帝給他親生兒子的名字?!?br>
            “先帝這是在向天下昭示,我只是一個冒牌貨,石之似玉者,終究非玉也,而他燕瑾,才是貨真價實的美玉?!?br>
            這些往事,并不算是秘密。

            先帝熙宗繼位多年,并無子嗣,前朝臣子一個個不停上奏,感慨江山后繼無人,國祚不穩(wěn)。

            而先帝在眾臣的催促之中,不勝其煩,最后選擇過繼其弟湘王之子,只待其成年,便可冊為太子。

            他便這樣被帶入宮中,養(yǎng)在了當時的李皇后膝下,先帝賜名燕瑀。

            若是先帝一直無子,燕瑀的人生也不會如此曲折。

            可是世事難料,在燕瑀入宮的第三年,先帝熙宗帶回了寵妃季氏,并且順利誕下皇子,先帝為他取名燕瑾,并且冊為東宮儲君。

            石之似玉者,終究非玉也,便是諷刺燕瑀并非帝王親子,流著的不是至高無上的皇家純正血脈。

            燕瑾的出生讓他備受冷落處于尷尬境地,日后也可能為其所忌憚。

            燕瑀陷入了追憶之中,聲音漸漸低沉:“燕瑾燕瑀,世人皆以為是懷瑾握瑜的“瑾瑜”二字,誰能料到此瑀非彼瑜,他是玉中珍寶,而我是石之似玉者,尊卑立見,親疏分明。”

            這是我失憶之后,第一次從他口中得知那個名字——燕瑾,那個世人口中驚才絕艷卻英年早逝的瑾元太子。

            自我醒來之后,身邊之人從不敢提起東宮,也從不敢提起有關燕瑾的只言片語。

            沒想到,再次聽到他的名字,竟是從醉酒的燕瑀口中說出。

            他趴在我的肩上,周身的酒意籠罩著我,呼吸噴在我的脖頸之間。

            “阿漪,我好累,讓我抱抱……”

            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我以為這是過往歲月的重現。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低聲道:“陛下,您失態(tài)了?!?br>
            次日他醒來的時候,不停地揉著額頭,顯然是前夜酒醉留下的的后遺癥,我笑著為他奉上醒酒湯,更是親自喂他喝下。

            “阿漪,朕昨晚說什么奇怪的話了嗎?”

            他的眼眸中充滿了不確定與猶疑,我揶揄道:“自然有啊。”

            “朕說了什么?”那一瞬間他神色之中有著些許慌張。

            “陛下說太累,想讓我抱一抱您,然后您就在我的肩頭沉沉睡去?!?br>
            他聞言,驟然放松,低聲笑道:“那真是太丟人了,有損帝王威儀,阿漪可莫要再對他人提起。”

            “偏要說。”

            他聞言,無奈一笑。

            我們之間數月的冰冷隔閡至此消融。

            其后不久,我有孕了,這是我成為皇后的第三年。

            那一日,宮人內侍都瞧出了他的喜悅,毫不掩飾的喜悅神色出現在了素日不茍言笑的帝王臉上,他高興得忘乎所以,竟然將我打橫抱起,臉上盡是愛意。

            “上天待朕不?。 ?br>
            他那日如此感慨,神色之中盡是滿足,眼眶中是那極為少見的帝王真情。

            懷胎十月,嫡子降世,賜名燕臻,出生當日即冊為太子。

            他封賞姜家,大赦天下。

            一舉一動,無不昭示著他對這個孩子的期待與喜愛。

            他國事繁忙,夜不安寢,我便親手為他熬制安神湯,從不假他人之手。

            此后十余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皆是如此。

            帝后情深,恩愛情濃,這便是世人眼中我與他的模樣。

            其后,宮中也有不少孩子出世,可是他親自養(yǎng)在身邊的只有臻兒,燕瑀給予他的是帝王家最稀缺的父愛和十多年的悉心教導。

            又是一載生辰至,他攜著我的手,登上九重帝闕。

            霎時,煙火璀璨,火樹銀花,流光溢彩。

            宮闈重地,本不該出現這樣的景象。

            “阿漪,你愛我嗎?”

            “陛下怎么突然這樣問?”

            我的視線從那璀璨煙火轉到了他的臉龐上,歲月讓他的王者之氣愈發(fā)厚重,眉眼之間更顯沉穩(wěn)。

            他輕嘆了一聲:“半生夫妻,阿漪卻從未說過愛我?!?br>
            此刻,他不像是那個孤傲不可一世的君王,他像極了一個平凡的丈夫,在確定著妻子對他的情意。

            我摟住他的腰身,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低聲道:“自然是愛的?!?br>
            那低低的話音隨風而散,他卻笑得開懷,似乎半生執(zhí)念就此圓滿。

            此后經年,恍惚而過。

            燕瑀年近不惑,卻已重病纏身。

            后宮嬪妃爭相侍疾,而我卻在鳳儀宮中彈奏了整整一夜的《鳳求凰》。

            后來聽那日侍疾之人說:昏睡中的帝王,聞琴音,眼角隱有淚痕。

            我看著紅腫的指尖,悲戚一笑,日后我再也不會彈奏《鳳求凰》了,更不會再碰古琴了。

            帝闕遙遙望,一曲《鳳求凰》,回首十數年,不過紅塵幻夢一場。

            重華殿內,集齊了太醫(yī)院的所有太醫(yī),可是他們的臉色都分外凝重。

            那厚重的藥味彌漫在空氣中,就像是當年的東宮。

            我緩步走進了他的寢殿。

            臻兒守在他的床榻邊,而燕瑀剛剛醒過來,鬢邊已經有了斑白,不復昔年英姿。

            他瞧著我的時候,嘴角流露出幾分笑意,他將臻兒和所有內侍都支了出去。

            太醫(yī)說他時日無多了。

            “阿漪,你來了?!?br>
            我坐在他的床榻邊,接過內侍手中的藥碗,喂著他慢慢喝下。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們的年少過往。

            “當時,我受傷昏迷,你將我從西山給拖了回來,結果大夫說我本來傷得不重,卻因為被拖行太久,硬生生變成了重傷,在床上躺了三個月?!?br>
            “你的畫卷被吹上枝頭,差點都要急哭了,最后還是我給你取了下來?!?br>
            這些舊事,我也記得。

            燕瑀的眼眸中仍是十余年不曾變過的深情與復雜。

            他強忍著咳意,聲音中滿是滄桑,“若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必定會彌補那些缺憾?!?br>
            我放下了手中的藥碗,微微抬眸,輕聲道:“陛下心中的缺憾是那缺失的七年吧?可是若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再也不想和你有半分瓜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