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牛立刻下意識的雙手去捂后面,給蔥兒在山上砍樹杈子做木拐的時候,這條肥褲子就在大腿部位劃了個口子,今天早上才發(fā)現(xiàn),口子越發(fā)的扯大了。
林有財忽然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像被口水嗆到了:“咳咳——咳咳咳——那就找件不破的!”
他馬上想到了,就連自己,也不具備一身不帶補丁的衣裳,莊稼人,不都這樣嗎?
林有財有些羞怒的吼起來:“這么大的姑娘家,衣裳破了口子,怎么不縫上?你小時候就不肯拿針動線......”
“哦,”林蔥兒點頭:“原來是我自己不爭氣,長了這么大還死活不學(xué)針線啊,您批評得對,我現(xiàn)在想學(xué)了,我得要錢買針線。”
“針線咱們家有!”林有財終于可以緩口氣兒了:“你娘針線功夫好,你香兒妹妹的繡花手藝也精著哩,去針線筐里找。”
林蔥兒彎腰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原諒這閨女氣死人的本事吧,一大早她不但把后菜園巡視了一遍,還為了找針線縫窟窿,隔著扯開了口兒的窗戶紙,把各間屋子的大致情況也掌握了。
反正在明面上,齊氏母女是沒留下針線布片的影子的。
這個“請”的手勢很給力,因為這身新?lián)Q的衣裳袖子上,就有兩個明晃晃的窟窿。
林大牛再也呆不下去,跑出門跟親爹一起找針線了,一手還努力的捂著后面大腿部位。
自己知道扯破了褲子是一回事兒,明晃晃被別人指出來,那就上升到新的羞愧程度了。
兩個悶葫蘆,能找到救命的針線嗎?
翻箱倒柜,還真找到了......針線筐。
只可惜,只是個筐而已,針線布頭剪刀繡花棚子,統(tǒng)統(tǒng)沒有蹤跡。
林大牛甚至看見了親爹炕頭那個被胡亂掀開,空空如也的錢匣子,不對,也不能算空空如也,里面好歹留了兩截糟爛的紅布繩,訴說著曾經(jīng)串過不少銅錢錢的輝煌歷史。
父子兩個,各自悶頭,保持“蹲位”姿勢,許久。
“你先穿爹的衣裳,你妹——你送件你娘的先對付一下吧?!?br>
林有財終于學(xué)會做決定了,齊氏不如宋香兒趕盡殺絕把自己的私有物全背走了,她只帶了自己的幾件衣物和家里所有的存款,好歹還能剩下幾件衣裳救救急。
可惜,林大小姐不稀罕這樣的救急,她寧可破衣爛衫繼續(xù)保持要飯的形象,也不肯把那個裝嫩的老婦人的衣物披裹在自己的皮囊上。
再說了,這個時代的人接受不了衣服壞口子露著肉,她可沒覺得多丟面兒,前世里專門割出一條條長口子,垂掛著布絲絲兒的牛仔褲,要價不要太高哦,那叫時尚,叫性感!
她不喜歡林有財對待兒女的方式,她就是要揭開血淋淋的現(xiàn)實,讓林有財明白明白。
但是,美好生活還得自己努力去打造。
所以,當黑著臉無限懊喪的一對父子放回齊氏的衣裙走出屋子,看到的就是一個仿佛渾然忘記了剛才的不快,笑嘻嘻腦袋上頂了一個斗笠的傻姑娘。
“家里沒錢沒糧沒針線,用不著人看門,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地里瞧瞧吧?!?br>
誰好意思反對?誰還有那個臉?
爺兒仨一溜兒排開從村北頭往南走,繞過七八家門戶的距離,打過幾聲招呼,又往東拐了,這次便看見了平整的田地,大部分種植的是細長的高粱,和玉米。
玉米?林大小姐頃刻間激動起來,她有記憶,據(jù)說玉米這種農(nóng)作物是從海外傳播來的,這個時候,已經(jīng)跟海外通商了嗎?
念書的時候不怎么用功,具體玉米傳播來的年代記載記不清了,在拳腳功夫和鞭子棍棒上花費的心血最多,光是初中階段就更換了四、五處學(xué)校,林大小姐那時候可是個能打又抗打的暴脾氣,專治各種不服。
林蔥兒迅速結(jié)束自己的天馬行空思想漂移,指著玉米秸桿上淡綠胡須的玉米棒子問道:“這東西,種了很多年嗎?”
林大牛丟了個看待神經(jīng)病的眼神給她:“是啊,年年都種,老輩子就種,你忘了?”
“我......”,林大小姐結(jié)巴了:“我的意思是,這玉米,怎么就結(jié)一個果子?”
“玉米”兩個字,吐字力求模糊,林蔥兒偷眼瞧著林大牛的神色。
是這個名字吧?玉米......
“哈哈,”林大牛笑了:“還果子?你當這是蘋果樹呢?玉米棒子唄,有啥稀罕的?”
卻原來跟自己記憶中的土名一個樣!
林大牛找到點自信了,雖說妹妹鬧騰的伶牙俐齒了,但是,腦子更笨了啊。
“你見過誰家的棒子一棵桿子上結(jié)倆的?雙胞胎嗎?哈哈哈——”。
林大小姐向天翻白眼兒,心里在吐槽:“嘁——坐井觀天孤陋寡聞,姐何止見過雙胞胎棒子,三胞四胞也是有可能的吧?不過是精選種子雜交培育那些事兒,沒親自宰過豬,還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嗎?”
一棵秸稈上生長一枚玉米棒子,個頭兒還很袖珍,那么,畝產(chǎn)量,肯定也高不了的。
玉米脫粒后還要交稅,一年到頭剩下的糧食夠吃就很艱難。
“小麥......”,林蔥兒輕聲嘟念了另一種糧食名字。
好在,林大牛聽見了,隨口解釋:“早先也有種小麥的,磨了粉白亮亮的,好吃,價格也貴,產(chǎn)量也不算低,可就是那東西生長的時間忒長,種一季小麥,好了,別的再種什么都不趕趟兒了,還不如玉米跟地瓜岔著花兒種,一年收兩季妥妥的,好歹能往肚子里多裝些?!?br>
果然,林家找不到一把白面粉,是有原因的。
再看看高粱桿上的紫褐色穗頭,也是袖珍的一簇,估計產(chǎn)量更低。
自己跟著出來,可是想著尋找點兒商機的,當慣了腰纏萬貫的富二代,渾身摸不出一文錢來,那痛苦,誰能了解?
走到自家地頭兒,那父子兩個掄起鐵鋤給玉米秸稈除草松土,林有財看到莊稼,悶葫蘆自動開口,開口對象卻是玉米棒子。
“再長長,過了二十天半個月的,就能收嘍?!?br>
長得這樣袖珍,十天就能收獲?
空著兩只手的林大小姐,把樹杈子木拐扎進地頭兒松土里,腦子里轉(zhuǎn)悠著主意,雙手悄沒聲兒給一枚模樣相對胖乎的玉米棒子,扒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