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六的攤位上喧鬧聲一片,所有人都盯上了那只玉杯,以至于周圍不少人都圍了過來。
周誠不想湊熱鬧,跟錢老六打了招呼,便離開了玉器街。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一句詩用在周誠身上實(shí)在合適不過。
因?yàn)橹苷\很清楚,在這贗品漫天飛,水貨遍地走的古玩市場,撿了這么一個大漏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錢老六一眾打過交道的人自然不用說,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終歸有那么幾個眼紅心熱的,萬一動了雜亂心思,事情絕對大條。
最起碼在當(dāng)前這種情況下,周誠還不希望遇到這樣的事情。
再者,這么些年來,周誠著實(shí)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特別是財(cái)不外漏這一點(diǎn),記得極其牢靠。
周誠這邊前腳剛踏進(jìn)未道閣,正在和人談話的馮都未聞聲回過頭來。
看到是周誠,馮都未當(dāng)即樂呵呵道:“你小子做的可以?。克宄喟子颀堷P紋玉佩,還是出自何通之手?!?br>
“老師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誠說話時,站在馮都未身邊那人已經(jīng)回過頭來。
心中有所了然,周誠淡然一笑后,掏出玉佩雙手捧著,尊師敬道,這一點(diǎn),他打死都不敢忘。
馮都未只掃了一眼,并沒有直接上手:“三國時期戰(zhàn)火燎原,不只玉石路中斷,有許多雕刻技藝也都泯于戰(zhàn)火,所以之后的隋朝,鮮有雕刻大師出世,何通恰巧是一位?!?br>
周誠學(xué)到的知識都是馮都未教的,所以周誠知道的東西,馮都未自然也知道。
“你的運(yùn)氣實(shí)屬非常。”
十分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馮都未這才向周誠介紹起身邊那位。
在一進(jìn)門時,周誠就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對方,正是剛才錢老六攤位前的蘇姓中年人。
在周誠掏出龍鳳紋玉佩時,對方的呼吸明顯粗重許多。
“這位是蘇先生,剛到?jīng)]兩分鐘?!?br>
馮都未似乎對蘇先生并不感冒,說完一句后便轉(zhuǎn)身坐回到太師椅上:“你們聊。”
蘇姓中年人朝馮都未感激一笑,這才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蘇承恩,這塊玉佩,可以讓我看看嗎?”
“可以?!?br>
剛才一直是余正德和趙長春兩人各種跳,這位蘇先生倒沒說什么,所以周誠對他的印象還算可以。
看著對方小心翼翼上手的樣子,周誠轉(zhuǎn)頭遞給馮都未一個詢問的眼神,馮都未稍稍點(diǎn)頭,算是肯定了周誠的猜測。
鄯西大家族不少,而真正能排的上號的只有那么幾家,其中有一戶,就姓蘇。
從周誠得到龍鳳紋玉佩到回到未道閣,整個過程才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而對方不僅知道了這件事,甚至還提前到未道閣等著,其能量,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退一萬步說,換成普通人,馮都未會起身和他閑聊?
蘇家身為鄯西有名有姓的大戶,專精于綢緞生意,據(jù)說這門手藝是蘇家祖上留下來的,直至近代才被蘇家人徹底發(fā)揚(yáng)開來,近百年來的生意坐下來,家底深厚,遠(yuǎn)超常人想象。
“蘇家老爺子半個月后過壽,蘇家晚輩們都著急找一件能讓蘇家老爺子看上眼的壽禮,這位蘇先生,在鸞鳳街上蹲守了快兩個月了?!?br>
馮都未看似無意的解釋了一句,周誠若有所思,并沒有急著開口。
“珍寶,絕對是稀世珍寶?!?br>
捧著玉佩端詳了好久,蘇承恩一句長嘆氣,滿臉佩服:“龍形矯健鳳形婉轉(zhuǎn),筆觸清晰,紋路優(yōu)美,不愧是大師之作,而且上面那道黑線......也已經(jīng)沒了?”
周誠隨口解釋道:“應(yīng)該是當(dāng)時看錯眼了,那道灰線,我隨手擦去了?!?br>
在來的路上,周誠從這塊玉佩中提取了八十精粹,又花費(fèi)了五十精粹將其修復(fù),那道灰線,自然不可能繼續(xù)留存。
蘇承恩并未多疑,將玉佩輕輕放回到錦盒,神色誠懇道:“馮老,周先生,我愿意出價八十萬收下這塊玉佩,兩位意下如何?”
馮都未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坐回到太師椅上:“這是小誠的東西,你們倆之間的生意,別牽扯到我。”
聞言,蘇承恩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緊接著又把視線轉(zhuǎn)移到周誠的身上。
在古玩圈子里,跑道兒的人一般都會有提成,馮都未直接把自己摘了出來,從而也就省了分錢的環(huán)節(jié)。
說白了,馮都未不想從周誠手里拿錢。
周誠心中感激,可臉上卻只是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蘇先生,不好意思,這件東西,有主了?!?br>
這話一說出來,不只是蘇承恩,就連正喝茶的馮都未都愣了一下。
“怎么會這樣?”
蘇承恩皺眉上前兩步:“如果價錢不合適,您只管開,我真的很需要這枚玉佩?!?br>
想要和需要,是兩個概念。
出于好奇,馮都未也插了一句嘴:“是剛才有人問了價,你們談好了?”
“那倒不是?!?br>
周誠笑了笑,這才把孫彬的事情講了一遍:“正是因?yàn)槟莻€朋友要,所以我才去玉器街逛了一圈?!?br>
涉及到周誠的母親,馮都未就知道這件事情沒得談了。
蘇承恩并不清楚周誠的家庭情況,仍舊苦著臉道:“周先生,還請您再考慮一下?!?br>
能讓堂堂一個蘇家人這么低聲下氣,周誠也是覺得稀罕。
這時,馮都未在旁邊插了句嘴:“蘇先生不然再去玉器街等等?”
“可是......”
馮都未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蘇承恩張了張嘴,好半天后,才重重的嘆了口氣:“好吧?!?br>
一個四五十歲的老爺們,滿臉愁云,心思凝重到了極點(diǎn)。
看著對方的神色,不知為何,周誠突兀開口道:“玉器街錢老六的攤子上,有一只玉杯,你現(xiàn)在去,或許還有機(jī)會?!?br>
蘇承恩猛然抬頭:“真的?”
“我騙你干嘛?”
周誠咧嘴一笑,又補(bǔ)上一句:“對了,記得多帶點(diǎn)錢?!?br>
聽到這兒,蘇承恩雙眼倏然瞪大:“多謝周先生,多謝馮老?!?br>
說著,蘇承恩朝兩人一拱手,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等到蘇承恩跑遠(yuǎn),馮都未帶著幾分惋惜道:“承恩人還不錯,就是生的不太好?!?br>
生在蘇家,這還不好?
疑惑之余,周誠很快便明白了馮都未話里的意思。
“對了,既然你知道那個杯子不錯,為什么不直接買下來呢?”
面對馮都未的詢問,周誠回了一個很是無語的笑容:“沒錢。”
馮都未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周誠又緩緩道:“戰(zhàn)國時期,青白玉夔龍紋爵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