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對母妃說:「世上大多數(shù)事,都是不如人意的。
我只愿這許多的不如意中,至少我是清醒地盡力過的?!?br>母妃的身子明顯一僵。
她復述了我的話:「至少清醒地盡力過?!?br>...《風之云凌》免費試讀分明沒什么交情的,但我還是有意開始聽那些與戰(zhàn)況有關(guān)的消息。
幾個皇兄在尚善堂時,最愛和太傅大人談前朝的這些事。
我才知道,冬末初春最冷的日子,衛(wèi)凌霄去的是惡劣苦寒的漠北。
聽聞還沒真正交戰(zhàn),就有不少士兵死于嚴寒。
想起那天我掉進冰湖里的觸感,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沒忍住上前插話:「三皇兄,你方才說,霄姐姐是去平亂的,是何人反叛?可是霄姐姐的對手?」
二皇兄涼颼颼地勸我:「這事兒,恐怕你我都管不了?!?br>我老老實實地回他:「我沒想管什么,只是顧念霄姐姐的安危?!?br>三皇兄倒是大大方方回我了,雖然是以一種輕蔑的態(tài)度:「二哥還不知道她們這些女人家的心思嗎?咱說是去保家衛(wèi)國,她們也不懂,只管眼淚巴巴地盼著人回來,別再打仗了。」
「所以靖安,你也別瞎擔心了,區(qū)區(qū)草莽揭竿,難不倒衛(wèi)軍侯。
但依我們想來,殺雞焉用牛刀,該是父皇有別的——」
「老三,」
太子哥哥厲聲喝止了三皇兄,有意無意瞥了我一眼,「休要揣摩圣意,以免歪解了父皇的心思?!?br>我故作懵懵懂懂模樣,跟著點頭,但我明白三皇兄想說什么。
漠北此去千里,若只是平一群草寇,用衛(wèi)凌霄太屈才了,定然是有別的密令。
不然不至于連夜就讓她出征,連年節(jié)都不能回來和家人團聚。
想到鎮(zhèn)國侯府只有這一個女兒,我和母妃商議后,備了些薄禮送去寬慰。
原本我是想當面見見老鎮(zhèn)國侯夫婦的,但我向父皇請旨出宮,他并未應允。
還帶著些許責備,說我讀書已是破例,豈能再出去拋頭露面。
我垂頭喪氣地回來,在母妃面前嘆息:「太子哥哥九歲的時候,就能跟著三師出去游歷大山大川,而我如今到了及笄的年紀,還是只能困在宮里?!?br>我望向母妃,她正看著虛浮的燭光出神:「母妃,等我以后嫁了人,還是只能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是不是?」
「那我什么時候,才能自由自在走到大街上去呢?非得和霄姐姐一樣,一身軍功才行嗎?」
我的母妃向來性格跳脫,今日愁今日消,連父皇都直言,他最喜歡的就是我母妃這股灑脫勁兒。
可此刻,母妃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容。
「按理說,當然不該拼出一身軍功,才能走到大街上去。
可在這里,好像只能如此。」
迷惘和憂傷綴滿她的眉梢眼角,她將我輕輕攬進了懷里。
「靖安,我想讓你讀書,是不愿你蒙昧一生,只做男人的附屬品。
「可你現(xiàn)在讀書,開始明理,我又怕你最終也抵御不了洪流,做不成自己想做的事,不得開心顏?!?br>我伏在母妃的肩頭,望著窗外的風雪,凝神細思了良久。
衛(wèi)凌霄的臉在我腦海中閃過。
斯人若驕陽,照得清我的眼前路。
所以我對母妃說:「世上大多數(shù)事,都是不如人意的。
我只愿這許多的不如意中,至少我是清醒地盡力過的?!?br>母妃的身子明顯一僵。
她復述了我的話:「至少清醒地盡力過。」
母妃伸手揉了揉我的額發(fā),我極少見她這種笑容。
溫柔中透著豁達,仿佛撥開迷霧見到了天光:「我穿書到現(xiàn)在,都像困在夢中,一切無解。
我不知道該做什么,稀里糊涂地待了這十幾年?!?br>她自嘲一笑:「我以為和爛俗套路一樣,搶到一個男人的喜歡,我就能完成任務回去。
但我現(xiàn)在還困在這里,可見不是這樣的。」
我滿面迷茫,問母妃在說什么。
母妃搖搖頭,竟有幾分喜極而泣:「是我格局小了。
靖安,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母妃會為你鋪路的?!?br>我握住母妃的手,這是我頭一次想站在她的身前,反過來護佑她。
「母妃,你為了我,已經(jīng)做了許多出格的事。
綺錦有句話說得是對的,你無心害人,可后宮這么多雙眼睛盯著,我們的如愿,就是在刺他們的心。
事至如今,反而該沉下心來?!?br>母妃賞識一笑,親手為我斟了杯茶。
「知道熹妃剛回宮時,我最愛她說的哪句話嗎?」
母妃于私下里,愛給我說書聽。
她說有本書叫《鈕祜祿氏錯付傳》極有趣,在我漸漸知曉事理后,用膳或洗漱時,她都會講給我聽。
見我思索無果,母妃悠然說道:「那就別怪本宮,不顧昔日里的姐妹情分?!?br>我了然一笑,讓綺錦拿黃歷書來。
窗外風雪漸盛了,我翻動書頁,在暖黃的宮燈下,向母妃指了指秋收的日子。
「那就別怪靖安,不顧昔日里的兄妹情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