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良久,突然笑出了聲,“你就這么想死?”
我低下了頭,不敢看他,額頭幾乎要貼到地面上去,“奴不想死,只是害怕死得毫無價值?!?br>
常言道,歷經(jīng)生死,就能看淡諸多虛妄。
可我怎么覺得,今日這些波折,非但不能平我心緒,反而讓我徒生了許多的恨意,“王爺跟將軍府的婚事,乃是圣上親賜,可他們卻趁您之危,背地里拉著奴,妄圖李代桃僵,全然不顧王爺顏面,更罔顧圣意,其罪當(dāng)誅!”
九王微微瞇起雙眸,上下打量著我,“你可知,本王若要追究此事,第一個死的人就是你。”
我又一次拜了下去,“王爺若要同他們清算,我愿以命相陪?!?br>
九王凝視著我,久久未語。
片刻后,他微微俯身,沖著我伸了手,“本王有更好的辦法?!?br>
我微微一愣,抬起了頭,看著他俯身遞來的手。
那雙手,看起來十分好看。
我低垂著頭,雙手下意識往身后縮了縮,視線牢牢鎖在腳下那一方冰冷的地磚上。
往昔在將軍府,我這雙手沒日沒夜地漿洗刺繡打掃,承受過數(shù)不清的打罵與折辱。
手背至今還有凍瘡留下的瘢痕,指甲殘缺不全,這樣一雙傷痕累累丑陋不堪的手,如何能玷污了他的手心?
九王見我瑟縮,眉頭微微一蹙,不耐之情在眼底一閃而過,卻并未收回手。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本王讓你起來?!?br>
我咬著嘴唇,遲疑片刻,才緩緩伸出手,指尖輕顫著,小心翼翼地觸碰到他的掌心。
剎那間,溫?zé)嵬高^肌膚相觸之處傳來。
他稍一用力,就將我拉了起來,一直等到我站穩(wěn)這才松開了手,只是目光仍緊鎖在我臉上,似要將我看穿,“本王既說有更好的辦法,便不會食言。
你當(dāng)謹(jǐn)記,本王娶的那個人才是將軍府的嫡女?!?br>
“至于別的什么阿貓阿狗,你若心中有恨,待三朝回門時,打殺了就是。”
雖然九王大勢已去,門庭也冷落了很多。
但在王府的這兩天是我人生中最輕松的兩天。
往昔在將軍府,每日從破曉忙到深夜,手指累到痙攣,脊梁累到彎折,換來的只有打罵與饑餓。
如今在王府,不僅沒有那些粗使重活的磋磨,九王還特意為我找了大夫看眼治手。
三朝回門的日子如期而至,九王特意推了事務(wù),說是要同我一塊回去。
車內(nèi),氣氛靜謐地有些壓抑,我垂眸盯著腳下,藏在廣袖之下的雙手,依舊布滿交錯的傷痕與凍瘡瘢痕。
盡管這些日子有大夫的悉心醫(yī)治,但長年累月留下的傷痕又哪里能如此輕易消弭?
一旁的九王見狀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溫?zé)釋捄?,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將我那滿是傷痕的手穩(wěn)穩(wěn)包裹其中。
我下意識地想要抽回,這般丑陋不堪的手,怎配被他觸碰?
可他攥得很緊,似是洞悉了我的心思,低聲道,“別動?!?br>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莫名讓我慌亂的心安定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