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別是喬念蕭衡的女頻言情小說《海棠春未迎喬念蕭衡小說完結(jié)版》,由網(wǎng)絡(luò)作家“莫小棄”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明王直接將人帶進了宮。喬念醒來時,人是在德貴妃的宮里的??粗菨M屋華貴的裝飾,喬念這才想起自己還未被明王抱上馬車便暈了過去,心下不禁一沉,下意識便掙扎著起身。不巧德貴妃正推門而入,瞧見她醒了便是匆匆迎了上來,“快趴下,你傷還未愈,不要亂動的好?!敝皇菃棠钜呀?jīng)坐起,自然沒有再趴回去的道理,當下就要下床給德貴妃行禮,卻又被攔下了,“你這孩子,傷得這樣重還在乎這等繁文縟節(jié)做什么?”德貴妃說著,便朝著一旁端著藥的宮女招了招手。宮女將藥送了過來,德貴妃接過,便是親手舀起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喬念的嘴邊,“這是御醫(yī)院開的藥,對外傷效果好,來,趁熱喝?!眴棠钜惑@,“民女自己來?!碑斚戮鸵焓秩ソ?,卻被德貴妃躲過了?!澳氵€傷著,怎么能自己來?乖,張...
《海棠春未迎喬念蕭衡小說完結(jié)版》精彩片段
明王直接將人帶進了宮。
喬念醒來時,人是在德貴妃的宮里的。
看著那滿屋華貴的裝飾,喬念這才想起自己還未被明王抱上馬車便暈了過去,心下不禁一沉,下意識便掙扎著起身。
不巧德貴妃正推門而入,瞧見她醒了便是匆匆迎了上來,“快趴下,你傷還未愈,不要亂動的好?!?br>
只是喬念已經(jīng)坐起,自然沒有再趴回去的道理,當下就要下床給德貴妃行禮,卻又被攔下了,“你這孩子,傷得這樣重還在乎這等繁文縟節(jié)做什么?”
德貴妃說著,便朝著一旁端著藥的宮女招了招手。
宮女將藥送了過來,德貴妃接過,便是親手舀起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喬念的嘴邊,“這是御醫(yī)院開的藥,對外傷效果好,來,趁熱喝?!?br>
喬念一驚,“民女自己來?!碑斚戮鸵焓秩ソ?,卻被德貴妃躲過了。
“你還傷著,怎么能自己來?乖,張嘴?!?br>
德貴妃的聲音很是溫柔,語氣更是如同一汪溫泉,像是要將喬念的心都化開來似的。
喬念沒再拒絕,乖乖張開了嘴。
苦澀的藥被送入口中,她吞下,腦海中卻浮現(xiàn)起小時候生病時,林夫人給她喂藥的場景。
也是這樣一口一口的,輕輕吹過再送到她嘴里,生怕會燙著她……
只是那些記憶太久遠了,遠得叫人鼻尖發(fā)酸,喬念的眸子微微紅了起來。
德貴妃一下就看出來了,忙問道,“這是怎么了?是傷口疼,還是藥太苦了?”
說起她的傷,德貴妃還是心里抽抽。
林家那小子下手未免也太狠毒了!
喬念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藥不苦,傷口也沒有心口那么疼。
她只是無端端就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
那時候,她還是有親人的,她的親人對她都很好,寵著她,愛著她。
可后來,她的身邊只剩下了一群陌生人,頂著她親人的面孔,欺負她,冤枉她……
她想到了自己背后的傷,那大約是浣衣局的嬤嬤拼盡了全力都打不出來的。
可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林燁卻能下得了死手。
呵!
他竟然還敢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她的阿兄?
她的阿兄,才不會這樣打她!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卻是比德貴妃手中的那碗藥還要苦澀,“今日還未多謝明王殿下相救。”
可誰知提到明王,德貴妃的臉色卻是變了變。
不等喬念細問,德貴妃身旁的大宮女晴兒姑姑忽然沖了進來,“娘娘,不好了,皇上要打王爺?shù)陌遄?!?br>
聽到這話,喬念心下不由得一驚。
卻聽德貴妃冷哼了一聲,“打便打了,誰叫他如此沒有分寸,將人小侯爺都打成什么樣子了?”
喬念頓時了然,明王是因為她才會被皇上罰的。
想著自己被明王抱著離去前林燁都還在挨打,應(yīng)該是傷得不輕。
卻不知是不是見喬念不說話,德貴妃便又補了一句,“就算是為了給念念出氣,也不能下那樣的死手??!”
喬念就算再蠢,此刻也該聽明白德貴妃是什么意思了,當下便道,“此事既然因我而起,那自該是我與同皇上解釋?!闭f罷,她便下了床。
德貴妃跟著站起身來,“你傷還未愈,萬不能……”
其實方才喬念有那么一瞬間是被德貴妃感動過的,但眼下,那份感動早已消失殆盡。
她對著德貴妃一笑,“娘娘放心?!闭f罷,便是往外走去。
是放心她的傷還是放心明王,那便得讓德貴妃自己慢慢去想了。
喬念在浣衣局的這三年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在浣衣局里洗衣裳,卻也有不少時候回跟著嬤嬤去各宮送東西。
是以,她對宮里的路很熟。
不多久,她便尋到了御書房外。
得了通稟后,她跟著一名公公進了御書房,卻見御書房內(nèi)除卻林侯爺夫婦之外,蕭衡也在。
都是來告狀的?
喬念心中暗暗譏諷,面上卻不顯,上前跪地行了禮,“民女喬念拜見皇上?!?br>
桌案前,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打量著喬念,“你就是喬念?”
低沉的聲音自帶一股威嚴之氣,哪怕聲音并不大,回蕩在這大殿之內(nèi)還是叫人心里發(fā)慌。
喬念恭敬應(yīng)聲,“正是民女?!?br>
“呵?!币宦暲湫?,透出一股濃烈的譏諷,“你還真是好本事啊,三年前便鬧得侯府與朕都不得安寧,如今又來禍害朕的兒子了?!?br>
喬念心口一跳,只從這句話便能聽出來皇上并不喜歡她。
所以今日,不管她在皇上面前說什么,皇上應(yīng)該都不會信,更何況林侯爺夫婦跟蕭衡還在場,一對三,怎么都是吃虧的。
是以,喬念重重磕下響頭,“是,一切都是民女的錯,與明王無關(guān),還請皇上降罪民女,饒了明王殿下!”
話音落下,喬念能感受到一道銳利的眸光好似是要將她給射穿了一般。
蕭衡怎么都沒想到喬念為了明王居然能做到這個份上,一雙眸子晦暗不明。
卻在這時,御書房外一道人影匆匆而來,“臣妾拜見皇上?!?br>
是德貴妃。
皇上免了德貴妃的禮,德貴妃起身后便是看著喬念,眉頭緊擰,“你這孩子,昏迷剛醒怎么還能跑得這樣快,本宮追都追不上。”
喬念低垂著頭,沒說話。
可德貴妃身后的大宮女晴兒卻忽然一聲驚呼,“哎呀!喬姑娘背后滲血了!”
聞言,眾人皆是一驚,德貴妃朝著喬念背后看去,當下也是驚得捂住了嘴,“定是傷口裂了,皇上,還請派御醫(yī)來給喬姑娘瞧瞧吧!”
皇上卻是不解,“不是說林燁教訓(xùn)了她一頓而已,傷得這樣重?”
如今還是寒冬,他看喬念穿得也不算少,竟也能滲出了血來?
卻聽德貴妃道,“臣妾原本也以為傷得不重,可誰知……唉!這丫頭雖不是侯爺親生,但畢竟是侯府養(yǎng)了十五年的,小侯爺身為兄長教訓(xùn)一下她也是應(yīng)該,可,當著上百人的面將人打成這樣……”
余下的話,德貴妃并未繼續(xù)說下去,可皇上卻都聽懂了。
就是因為林燁下手太重,明王才會忍無可忍,命人將林燁打成了重傷。
如此說來,這還是林燁咎由自取。
皇上臉色微沉,轉(zhuǎn)眸看向了林侯爺,“林愛卿,這一個是你的嫡長子,一個是你嬌養(yǎng)了十五年的女兒,你自己說說,要怎么辦?”
許是這聲音中的冷意太過叫人熟悉,喬念心中一慌,忙不迭得往后推開了兩步。
卻太過慌亂,腳下一軟,竟是要往地上摔去。
好在明王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只是這一拉,二人的距離便又近了幾分,遠遠看著,倒好似是明王摟著喬念似的。
蕭衡本就凌厲的眸子此刻落在明王那只緊緊抓著喬念手臂的手,晦暗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沒事吧?”明王柔聲關(guān)切著。
喬念搖了搖頭,莫名有些心虛。
可又有什么好心虛的?
莫說她與蕭衡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便是有,那也只是名義上的‘親戚’而已。
她跟誰在一起,做了什么,都與蕭衡無關(guān)。
事實上,蕭衡只怕也是不在乎的。
是她自己心里亂了!
深吸了一口氣,喬念壓下心中那股子亂七八糟的情緒,對著不遠處的蕭衡欠身行了禮,“見過蕭將軍?!?br>
明王也朝著蕭衡看去,“蕭將軍又進宮復(fù)命?”
一個‘又’字,隱隱染著幾分陰陽怪氣。
蕭衡的視線終于從那只手上移開,看向明王,緩步靠近,“近日泳北河州縣山匪猖獗,當?shù)毓俑畮状谓朔私允《?,皇上找微臣來商議對策?!?br>
此事不說明王,就連喬念都有所耳聞。
之前在浣衣局里就聽那些宮婢提起過。
說是河州縣的那群山匪并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一些早年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將士組成的,訓(xùn)練有素,各個身手不凡,別說是普通的官兵沒有辦法,就算是派上一支正兒八經(jīng)的隊伍去都未必能輕易拿下。
想到此事,喬念的臉色不自覺便稍顯沉重。
身旁卻是傳來明王極其溫柔的低語,“不必擔心,菰城民風淳樸,家家戶戶豐衣足食,沒有山匪?!?br>
喬念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跟明王解釋她并沒有擔心此事。
可蕭衡卻是聽出了不對勁。
“喬姑娘是要去菰城?”他記得前段時日,皇上將菰城賜予明王為封地了。
不等喬念開口,明王便率先應(yīng)道,“念念會成為本王的王妃,與本王一起去菰城?!?br>
后半句,明王是看著喬念說的。
喬念實在是有些不適應(yīng),便垂下了眼眸只當沒有看到。
自然也沒有瞧見蕭衡眼底那無比濃烈的陰郁。。
蕭衡看了眼低著頭的喬念,就連語氣都冷淡了不少,“倒是不曾聽聞此事?!?br>
明王卻是將蕭衡的不對勁看得一清二楚。
他眉尾輕挑,頗有幾分挑釁的意思,“也是方才才定下的,此事本王雖早有意,但終歸還是要念念同意才行?!?br>
言下之意,現(xiàn)在這件事喬念已經(jīng)同意了。
可喬念知道,她并沒有。
但……明王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三個月后就會離京,時間雖然是倉促了些,可這就表示她以后會隨明王常住菰城,與這京中的人自然就會徹底斷了來往。
不失為一件幸事,只是有些舍不得祖母。
若明王能等她陪祖母走完最后一段日子才去菰城就是最好的了。
喬念心中這樣想著,嘴上卻沒說,這在蕭衡看來便是默認的意思。
負于身后的手緊緊握成了拳,他看著喬念,眸光微涼,“菰城遠在江南,風土人情與京都相差甚遠,喬姑娘當真想清楚了?”
喬念想,蕭衡許是告誡她會不適應(yīng)菰城的天氣,當下便是神色頗為認真地開了口,“王爺說江南的冬天不會如京城這樣冷,我想,只要不是很冷,我就能適應(yīng)的?!?br>
她是真的太怕冷了。
不管是雙手浸在水中的刺骨寒意,還是冬夜被關(guān)在門外的冰冷,她都不想再嘗試了。
蕭衡被喬念的這一番話給噎得不知說什么好了。
他死死盯著喬念,眸中的寒意一浪掀過一浪。
以至于,哪怕喬念并沒有看向蕭衡,也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憤怒。
蕭衡生氣了。
為什么生氣?
因為她要嫁給明王?
可是沒理由?。?br>
他不是盼著她嫁人嗎?
不是她嫁出去,他才好娶林鳶嗎?
哦,她想明白了,他是氣她嫁得太好了。
誰能想到她一個入了浣衣局做了三年奴婢的人,有朝一日還能嫁給王爺做王妃啊!
喬念其實并不想以如此低賤的想法去想蕭衡,只是蕭衡眼下的怒意實在太過莫名其妙。
以至于,她不得不那么想。
想著想著,她心底也竄起了幾分怒來,便是抬頭沖著蕭衡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樣,我不再擋著蕭將軍的路,蕭將軍應(yīng)當該高興才是。”
而不是站在這兒,給她臉色看!
蕭衡的拳頭握得死死的,若此刻他手中攥著什么的話,必定都已經(jīng)化成了灰。
而明王卻好似想起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哦,對了,念念從前與蕭將軍是有婚約的,你們……”
“我與蕭將軍再無瓜葛。”喬念打斷了明王的話。
關(guān)于她曾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林燁最寵愛的妹妹,以及蕭衡未婚妻之類的話。
她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了。
再無瓜葛。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成功攪動了蕭衡身體里所有的怒意。
怒極反笑。
他揚著唇,勾起一抹輕蔑,“是啊,微臣將要迎娶的乃是林家嫡女林鳶,屆時還請明王與明王妃賞臉。”
他特意加重了‘林家嫡女’四個字的音,而‘明王妃’三個字,卻被他說得極為陰陽怪氣。
喬念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那翻騰的怒意,亦是勾唇輕笑,“這是自然。”
自然?
蕭衡死死盯著喬念,笑意掛在唇邊越來越冷。
可喬念卻不再看他,而是轉(zhuǎn)身對著明王行了禮,“民女先行告退?!闭f罷,便是轉(zhuǎn)身離去,再不看蕭衡一眼。
明王忽的開口,悠揚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打量與試探,“看來念念當真是對蕭將軍沒什么心思了,蕭將軍你覺得呢?”
蕭衡的視線這才從喬念的背影上收回來,他看向明王,眸中透出幾分冷冽,“明王的事,喬姑娘知道嗎?”
凝霜顯然沒料到里頭是什么東西,被嚇了一跳。
可喬念卻俯身將那顆小小的牙齒撿了起來,連同過往無數(shù)的記憶碎片,一同涌入了她的腦海中。
她記得這顆牙齒。
約莫五歲的時候,她非要跟著林燁蕭衡去玩鬧,學著林燁跟蕭衡的樣子從高高的假山上跳躍下來。
好在那時候林燁跟蕭衡都伸手接了她一把,才沒讓她當場摔死。
卻,摔掉了一顆牙。
眾人都嚇壞了,護著她離去,將這顆牙遺落在了假山旁。
偏巧,與她同歲的蕭清暖知道了此事,便特意來告訴她,若是掉下的牙齒不見了,就會被惡鬼抓去。
她嚇壞了,到了夜里便開始哭鬧著不肯睡覺,怕睡著了就會有惡鬼來抓她。
偏巧那天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只讓小小的她更害怕了。
哪怕是林侯爺一直抱著她哄著她也無濟于事。
直到,被雨淋得渾身濕透的林夫人回來了,手中拿著一顆小小的牙齒。
她記得那會兒林夫人說,“念念你看,娘替你找到牙齒了。”
“放心,不會有惡鬼來抓念念的,就算有,娘也會擋在念念前面?!?br>
她還說,“念念別怕,娘不會讓你有事的?!?br>
娘,不會讓你有事的……
當時的喬念感動壞了,抱著林夫人一直哭著說,謝謝娘,娘真好……
可如今,喬念只覺得諷刺。
她當然明白林夫人在今日拿出這顆牙齒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當時的她感動是真的,如今頭上的傷,也是真的疼……
她將那顆小小的牙齒重新包進了小布包里,差點溢出的淚水再次被她憋了回去。
什么都沒說。
凝霜自然也不敢問。
主仆二人就這么一言不發(fā)地待在屋子里,直到外頭開始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凝霜心頭微驚,忙是走到窗邊,小小地開了一條縫。
就見外頭果然已經(jīng)下起了雨,而林夫人還站在院子里,站在雨中。
她看得心慌,便是走到喬念身旁,低聲道,“小姐,下雨了,夫人還沒走呢!”
喬念終于不再是面無表情,眉心微微擰了起來,“你去勸勸她?!?br>
言下之意,她還是不愿見林夫人。
凝霜不禁長嘆了一口氣,但到底還是答應(yīng)了。
她撐著傘小跑到了林夫人的面前,將傘送進林夫人的手里,“夫人,小姐還沒醒呢!您這樣等也不是辦法啊!不如先回去,等小姐醒了奴婢就去通知你可好?”
不料,林夫人搖了搖頭,甚至拒絕了凝霜的好意,將傘推了回去,“我知道她不愿見我,你去告訴她,娘是真的知道錯了,你求求她,給我一個認錯的機會?!?br>
“夫人……”
“去吧!”
林夫人態(tài)度堅定,以至于凝霜忽然覺得,小姐的性子與林夫人也是有些像的,都是這樣固執(zhí)!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不該離去,便只能站在林夫人身旁,替她撐著傘。
卻在這時,兩道身影從外頭沖了進來。
“娘!”
“娘!”
是林燁與林鳶。
他們二人都帶著丫鬟跟小廝,雖然也都撐著傘,但今日這雨有些大,二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淋濕了。
見林夫人幾乎是濕透了,林燁心頭不由得一驚,當即便要拉著林夫人走,“娘你這樣折騰自己的身子做什么?有什么等明日再說來不及嗎?”
“你放手!”林夫人一把甩開了林燁的手,深吸了一口氣,道,“此事與你們無關(guān),你們走吧!”
林鳶哭哭啼啼地,一把抱住了林夫人,“娘,您別這樣,都怪我,是我不好,您快跟阿兄回去吧!鳶兒替您站在這兒,替您跟姐姐道歉!”
林鳶的丫鬟小翠見狀,急匆匆地上來要為她家小姐打傘,便伸手一推,將凝霜給推開了。
凝霜被這突然的力道給推得一個踉蹌,直接摔在了地上。
手中的傘也破了。
卻也不知是不是雨太大了,林夫人幾人竟然都不曾察覺。
林燁見勸不動自己的娘親,便是怒氣沖沖地上前來敲喬念的門,“你出來!別裝死!我知道你醒著!哪家小孩沒被爹娘打過?今日娘的確是沖動了些,但眼下便是要跟你賠罪的,你閉著不見是什么意思?你沒見外頭這樣大的雨嗎?喬念!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話音落下,房門應(yīng)聲而來。
以至于還要繼續(xù)敲門的林燁頓時愣在了原地,對上喬念那雙不帶半點溫度的目光,那半舉著的手竟也忘了放下。
喬念淡淡看了林燁一眼,目光便落在了凝霜的身上。
見她正狼狽的從地上爬起,眸色驟然一沉。
“侯府道歉的方式,就是欺負我的丫鬟?”
眾人的目光這才落在凝霜身上。
凝霜并不理會幾人,忙不迭地朝著喬念小跑而來。
喬念也不理會他們,只催著凝霜趕緊去換衣服。
直到凝霜走了,林燁才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手,道,“她是自己摔的,我們根本就沒注意?!?br>
“這話我信。”喬念淡淡開口,銳利的眸子越過漫天的雨幕直視著林夫人,“你們何曾在意過別人的死活?”
何曾在意過她的死活?
這話,像是刺痛了林夫人一般,她急匆匆地就朝著喬念走了過來。
“不是這樣的念念……”
她伸著雙手,似乎是想抓住喬念的手,卻見喬念往后退了一步,也將雙手負在了身后。
林夫人的手落了空,眼淚就更兇了,“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只是一時著急,娘拉不開你,所以,所以就……”
“所以就選擇殺了我?”
喬念反問著,嘴角甚至揚起了一抹譏諷。
林夫人連連搖頭,哭得連話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倒是林鳶跟著上了來,“姐姐你怎么能這么說話?你明知道娘的力氣小,連只雞都殺不了,怎么會殺人呢?”
林燁亦是冷呵,“你不要得寸進尺,娘已經(jīng)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么樣?”
卻見,喬念忽然低頭,從一個小小的紅包袱里拿出了那顆小小的牙齒。
林燁顯然也是認得的,眼睛頓時一亮。
只聽喬念道,“怎么會殺不了人呢?你們殺了林念啊!”
聽到喬念說林鳶的不是,蕭清暖下意識便要反駁,“你胡說!鳶兒才不是那樣的人!”
喬念眉尾微挑,“哦,是嗎?看來蕭姑娘是什么都不記得了?!?br>
這話刺激了蕭清暖,她開始細想自己落水后的情景。
她當時撲騰得厲害,卻還是清楚地記得阿兄跟林大哥都沖出來了,他們都是作勢要下水救她的。
可后來,怎么就停住了呢?
蕭清暖想到那個踉踉蹌蹌跑出來的人影,心頭不禁一跳。
是林鳶阻止了他們?
眼見著蕭清暖的臉色有了變化,喬念唇畔勾起一抹淡笑,“林姑娘擔心你的名節(jié),所以阻止了蕭衡跟小侯爺??晌矣X得,一個人的性命比起名節(jié)而言,更為重要?!?br>
她說著,方才端起床邊還溫熱的湯藥送到了蕭清暖的面前,“更何況,蕭衡是你嫡親的阿兄,舍命救你又有誰會多言?至于小侯爺……他未有婚約在身,倘若真的傳出了什么流言蜚語,那便娶了你就是。怎么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淹死啊,你說是不是?”
喬念說完,對著蕭清暖微微一笑。
她跟蕭清暖,也算是從小爭到大的。
她太知道蕭清暖是什么脾氣了。
更加知道,自己今日這番話必定是說進了蕭清暖的心里了。
蕭清暖看了眼面前的藥,伸手接過,一飲而盡,隨即抹了一把嘴,這才看向喬念,“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水中差點殺了我!”
“那蕭姑娘可真是冤枉我了?!眴棠钇鹕恚肋呑呷?,“當時蕭姑娘撲騰的厲害,我若不想法子讓蕭姑娘暈厥過去,憑著蕭將軍與小侯爺對林姑娘的言聽計從,你我二人恐怕都是要死在那湖里的?!?br>
她將碗放在了桌上,隨即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樣子,看向蕭清暖,“哦,對了。你是蕭將軍的妹妹,如若因此事壞了名節(jié),被迫先一步嫁給了小侯爺,那林姑娘與你阿兄的婚事恐怕就得告吹了!”
畢竟,蕭清暖可是蕭衡的妹妹,如若嫁給了林燁,那到時林鳶到底是要喚她做妹妹,還是嫂子?
蕭清暖的一張臉已是鐵青。
卻是冷冷地看著喬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挑撥離間!”
“我的確就是在挑撥離間?!眴棠畲蠓綉?yīng)下,畢竟這種事兒她做得太明顯了,蕭清暖不可能看不出來。
她在桌邊坐下,半個身子倚在桌沿,輕笑著看向蕭清暖,“我與你算是從小斗到大,各有輸贏,難分伯仲??闪著S一來侯府我便輸了,我斗不過她,你以為你可以?她眼圈一紅你便上趕著給她撐腰,可你有性命之憂的時候她又做了什么?”
聞言,蕭清暖的視線死死盯著自己的指尖,但腦海中卻是林鳶那張楚楚可憐的臉。
就聽喬念接著道,“我不希望你被當成傻子一樣耍,倒也不是為了你。蕭清暖,我即將嫁給明王,不出三個月便會跟隨他去往菰城,在此期間,我不想惹任何麻煩?!?br>
對付一個只會哭哭啼啼的林鳶已經(jīng)夠叫人心煩的了,若是加一個蕭清暖在其中上躥下跳,真的會令她頭疼。
所以,她就是要挑撥離間,就是要分化她們。
如此,她才能尋得片刻安寧。
但聽了喬念這番話,蕭清暖在意的便不是林鳶了。
她沖著喬念皺了眉,聲音冷冷,“你當真要嫁給明王?”
喬念沒想到蕭清暖居然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微微一愣,隨即坐正了身子,“賜婚的圣旨已下,我總不能抗旨?!?br>
“可我阿兄之前就勸過你的?!笔捛迮擦似沧欤硐铝舜?,“阿兄說,是你一心就想嫁給明王。你別以為你是攀了什么高枝,那明王可不是個好東西!他當著外人的面那樣護你,你以為別人都會羨慕?其實都在背地里偷偷笑話你,可憐你呢!”
蕭清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在經(jīng)過喬念的身邊時,她的步子微微頓了頓,“你不希望我當傻子,我自然也不會希望你被蒙在鼓里,喬念,他若有朝一日帶你去城西,你記得,千萬不能去?!?br>
城西?
喬念不明所以,可蕭清暖也不再多說,徑自開門走了出去。
卻不料,林鳶等人恰好來了。
見到蕭清暖,林鳶立刻奔了上來,“暖暖!你怎么起來了?”
她一臉關(guān)心,上來就挽住了蕭清暖的手,“你昏迷剛醒,該多休息才是!”
說著,林鳶有些擔憂地越過蕭清暖,看了眼還在屋里坐著的喬念,這才又道,“你若不愿在這兒呆著,可以去我的院子住上兩日……”
“是??!”林燁在一旁搭腔,“蕭姑娘應(yīng)該多休息?!?br>
可誰知,蕭清暖就這么當著眾人的面,將自己的手從林鳶的懷里抽了出來,甚至還往旁邊退開了一步,神色冷冷,“多謝林姑娘關(guān)心,不過這芳荷苑挺好的,我只是覺得身體無恙,可以回自己家里修養(yǎng)了?!?br>
林姑娘?
不是鳶兒?
林鳶愣住了,沒想到蕭清暖會對自己這樣冷淡。
她一雙眸子瞬間紅了起來,那招牌似的委屈巴巴,眼淚汪汪在她的臉上一一浮現(xiàn)。
只是,她又看了喬念一眼,這才低聲問道,“暖暖,你,你是不是聽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誤會我了?”
“林姑娘不妨指名道姓?!眴棠钜步K于從屋里走了出來,對著林鳶勾唇一笑,“不必這樣陰陽怪氣的?!?br>
林鳶忙搖頭,一臉無辜,“我,我沒有,我只是奇怪暖暖對我的態(tài)度……”
“沒什么好奇怪的。”喬念仍是那一副淡笑的模樣,“蕭姑娘又不是個聾子,你阻止蕭將軍跟小侯爺救她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哪里還需要什么人去說什么?”
聞言,林鳶急了,忙跟蕭清暖解釋,“不是這樣的暖暖,你聽我說,我是真的擔心你的名節(jié)……”
話未說完便被蕭清暖打斷了,“林姑娘覺得名節(jié)重要,可我卻覺得人命更重要,看來,你我并不是一路人?!?br>
“不是的暖暖,姐姐會水,我求了姐姐救你的!”林鳶徹底慌了。
蕭清暖可是蕭衡唯一的妹妹,若是惹怒了她,連累蕭衡也不喜歡自己了怎么辦?
卻不想,此話一出,喬念卻是低低冷笑了起來。
“惹了禍就知道往我身上推,我做的好事你又拼命往自己身上攬,林姑娘還真是有一套??!”
蕭清暖也在一旁搭了腔,“我也不曾聽到你求喬念救我,莫非是我那時沒注意,聽漏了?”
喬念終于見到了老夫人。
她來時,老夫人恰好剛喝過藥,整個人都有氣無力地靠坐在床頭,直到聽蘇嬤嬤說喬念來了,老夫人方才像是有了氣力一般,坐起了身子來。
“祖母!”喬念快步走了上去。
來之前她跟自己說好了,見到祖母決不能掉眼淚,平白惹了祖母不開心。
可這會兒看著祖母這樣消瘦虛弱的樣子,她的眼淚就這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這才多少時間呀!
祖母跟她剛回來侯府時相比儼然已經(jīng)不是同一個人了。
臉上毫無氣色不說,整個人都還透著一股子行將就木的感覺。
喬念只看老夫人一眼就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老夫人卻是揚著笑,抬手替喬念拭淚,“我的好姑娘,受苦了……”
老夫人不知道喬念被林夫人砸了腦袋的事兒,這會兒說的是林燁害了她的事兒。
喬念為了安撫老夫人,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孫女兒逃出來了,孫女兒厲害著呢!”
“好,好!”老夫人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我的念念自然是最厲害的!定不會被那些宵小害了去!”
老夫人說自己唯一的親孫子是宵小。
喬念心下一動,忍不住糯糯地喚了一聲,“祖母……”
似乎只要這樣喚上一聲,她所受的那些委屈便不算是委屈了。
老夫人心疼地撫著喬念的臉頰,“祖母知道你是擔心祖母才會瞞著不說,也知道你是為了祖母才會放棄去狀告你阿兄??墒悄钅睿谧婺傅男睦?,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若想要做什么,就盡管去做!祖母只愿念念能平安順遂,旁的,一概都不在意!”
喬念有些驚訝地看著老夫人,她原以為老夫人為了這侯府唯一的男丁,定是會說些安撫勸慰她的話的。
不同于林侯爺跟林夫人,這些話老夫人便是真的說了,她也絕不會怨老夫人,因為她明白老夫人的難處,也知道老夫人的顧慮。
只是萬萬沒想到,老夫人竟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她的身邊。
哪怕,她的對面是侯府唯一的男丁,甚至是整個侯府……
嘴角不自覺就癟了起來,喬念一把抱住了老夫人,連日來所受的委屈一下子都迸發(fā)了出來,卻又在老夫人的懷抱里一一化開。
她想,她的祖母就是這世上最好的祖母。
也是這世上,她最愛最愛的人!
余下的日子,喬念除了在芳荷苑修養(yǎng)之外,就是去看望祖母,還跟府醫(yī)學了幾招,時常替祖母按摩。
至于林燁跟林鳶的消息,底下的人都很識相的不曾在她面前談?wù)撨^一次。
就連林侯爺跟林夫人的消息都很少提及。
日子清凈得就好似這偌大的侯府里只有她跟老夫人似的。
直到這一日,明王的信箋再次送到了她面前。
凝霜將信遞給了喬念,“小姐,奴婢仔細看過了,信沒被拆過。聽說是侯爺吩咐的,日后小姐的信都不許拆?!?br>
喬念接過信,看了眼完好的信封,這才將信拆開。
又是約她見面的。
對于上回的約見事件,雖然說到底并不是明王的錯,卻是實實在在給她帶來了一絲陰影,她是真的不愿去赴約的。
但想著自己自那之后不曾與明王見過面,對方站在自己未婚夫的立場,會擔心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去似乎又有些不近人情。
正猶豫著,就聽凝霜道,“小姐,快開春了,您一直待在芳荷苑里也不是個事兒,不如就出去逛逛,散散心也好!”
是啊,整日在這芳荷苑里,清凈是清凈,卻也的確是憋悶得緊。
于是,點頭應(yīng)下了。
明王約她在城東的明湖旁見面。
今個兒天氣好,沒什么風,日后照在身上,竟還有意思暖意。
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湖面,還有岸邊那星星點點的綠,喬念想著,的確是快開春了。
“小姐,王爺來了?!蹦p聲喚著。
喬念這才轉(zhuǎn)過身來,便見明王的馬車正從遠處緩緩而來。
不多時,馬車就在湖邊停下。
只見明王從車上一躍而下,隨即便是快步朝著喬念走了過來,步子很是焦急。
喬念被他這副樣子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生怕明王快步?jīng)_過來之后就會一把將她抱住。
但好在,明王算是克制住了。
“前幾日的事我都聽說了,如何?傷可還疼?”
明王的語氣很是擔憂,聲音卻溫柔得緊。
那雙如水般的眸子盯著她,似是要將她化開一般。
有那么一瞬間,喬念差點以為明王是真的關(guān)心自己。
可他們的關(guān)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所以他的關(guān)心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喬念心中有數(shù),便是緩緩欠身行了禮,方才開口,“養(yǎng)了幾日已經(jīng)無礙,多謝王爺關(guān)心?!?br>
明王將她的態(tài)度看在眼里。
雖是規(guī)規(guī)矩矩,找不到錯漏之處,可她渾身上下都對他透著一股子冷漠與疏離。
哪怕,父皇已經(jīng)賜婚,他們的婚期也已經(jīng)提上日程。
可她對他,仍舊保持著以往的態(tài)度。
遠不及,她與蕭衡的親近。
想到這兒,明王原本溫柔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郁。
卻是不等他再開口,不遠處便相繼有幾輛馬車朝著這兒駛來。
喬念也被吸引看了過去,就見那幾輛馬車都停在了明王的馬車后邊,年輕的男男女女相繼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看到那些人,喬念原本還沒什么波瀾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幾日在府里都不曾相見,出來散心反倒是碰到這些個晦氣的東西了!
除卻林家兄妹之外,那蕭家的兩兄妹也來了!
眼見著喬念臉上的不悅?cè)绱嗣黠@,明王卻是柔聲笑道,“你別生氣,是本王讓他們來的,今日風和日麗,本王想著,這或許是你們之間和解的好日子?!?br>
話說到這兒,明王又特意壓下了聲音,道,“總歸日后是要跟本王去菰城的,也必要與他們鬧得太僵是不是?”
他們的話都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份上,如若可以,喬念真想轉(zhuǎn)身就走了。
可,她身無分文,在外也沒有一個朋友,若就此離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更何況,祖母還在這兒。
她怎么能忍心讓她老人家擔心?
所以,哪怕林侯爺與林燁的話說得再難聽,此時此刻,她也只能聽著,忍著。
目光落在被放在了桌子中央的飯碗上,喬念也明白了這一出戲的癥結(jié)所在。
眸中分明是有淚光閃爍著的,可她偏偏強行給壓了回去。
而后拿起筷子將碗中的魚肉夾起,送入口中。
一旁傳來林燁譏諷的冷笑,“現(xiàn)在舍得吃了?看來侯府大小姐這個名頭還挺吸引人的!”
喬念淡淡看了林燁一眼,沒有理會他的嘲笑,只是看著林侯爺微微欠身行了禮,這才開口。
“侯爺息怒,我并非特意不吃小侯爺夾的魚肉,只是前兩年折騰壞了身子,吃了這些魚腥的東西身上就會長疹子,奇癢難忍。所以今日不止這魚肉,其他的蝦蟹我也并未碰過?!?br>
聽著喬念的話,林侯爺?shù)热私允且惑@,紛紛看向了喬念面前的盤子。
的確是連一點蝦蟹的殼都沒有。
林燁心口一跳,卻是猛地想到了什么,道,“你今日若說是被折騰壞了腸胃才吃不了,我倒還信你些,可你從前分明最喜歡吃魚了,我也從未見你長過什么疹子!”
話音剛落,他便見喬念抬起了自己的手。
衣袖被撩開,手臂上是一道道的鞭痕,以及一大片的紅疹。
“怎么會這樣!快傳府醫(yī)!”林夫人說著就想上前來。
卻在這時,林鳶突然咳嗽了起來。
像是被嗆到了似的,她咳得很是厲害,林夫人便顧不得喬念了,忙招呼人來照顧林鳶。
而林燁看著喬念的手臂,一時間慌了神。
他不是故意的。
他以為她是連爹的面子也不給,故意擺臉色給他們看,所以才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的。
他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最愛吃魚的妹妹怎么就變成一碰魚肉就會起紅疹了。
方才就那一小塊的魚肉,可此刻,喬念就連臉上都開始有疹子了!
林侯爺也有些慌了,關(guān)于喬念身上的傷,他自然是聽林夫人說過的,可眼下親眼看著卻不一樣。
加上那些紅疹,只讓他心口亂得很,悶得很,一時間竟是連看喬念一眼都不敢了。
而林鳶又咳得厲害,他索性就厲喝了一聲,“你們做什么吃的,還不抓緊扶你們小姐回去休息!”
說著,竟跟著那些下人一起送著林鳶離去。
林夫人也走了。
匆匆而來的府醫(yī)看著這情況以為喚他來是為了林鳶,便也跟著離去。
偌大的廳內(nèi)一時間只剩下了喬念跟林燁面面相覷。
“你……”林燁開了口,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喬念也怕他會突然說些關(guān)心人的話,反倒叫她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便道,“時候不早了,我先退下了?!?br>
說罷,便是轉(zhuǎn)身離去。
林燁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陣。
心口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將他包裹,他的腦海中忽然就蹦出了一個想法。
怎么又是這樣!
自喬念回來后,不過短短三日,他在她面前卻不知碰了多少次壁。
每一次都是他誤會,然后她才會解釋,到頭來就像是他欺負了她一樣!
可,明明那些話她都可以早早就說了的。
就像方才,她若是在他夾給她魚肉時就說她如今吃不了了,他又怎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來?
林燁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恨不得抬手就翻了這滿桌的佳肴!
可末了,他也只是拂袖而去。
另一邊,喬念剛回了芳荷苑便慌忙讓凝霜去打了冷水來。
凝霜不明所以,只照做去打了冷水,卻不料喬念接過之后便將那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自己的身上。
嘩啦一聲,從頭到腳。
凝霜驚呆了,“小姐這是要做什么!”她慌慌張張地拿來了毛巾,不斷為喬念擦拭,“昨日您才落了水,今日為何又這樣糟踐自己?。 ?br>
喬念卻抓住了凝霜的手,笑著搖了搖頭,“只有這樣,這些疹子才能退下去?!?br>
這也是喬念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那會兒她全身起了疹子,恰好被幾名宮婢設(shè)計將她推進了浣衣池中,等她爬上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身上的疹子都消了。
從那之后,每每身上起了疹子,奇癢難耐的時候,她就會往自己的身上倒冷水。
凝霜紅著眼,親眼看著喬念臉上那一大片紅稍稍退了下去,這才算是放了心。
她拿來了干凈的衣裳,等著喬念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幫她更衣,又熬了姜湯來給喬念喝。
喬念坐在窗邊,身上蓋著厚重的氅衣,手中捧著凝霜親手熬的姜湯,想著先前林侯爺跟林燁的那番話,心中一股股的寒意不斷地往外冒。
縱然,她早就做好了寄人籬下的準備,也早已知道他們都已經(jīng)不再愛她,可親耳聽著自己曾經(jīng)的父兄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會止不住地生疼。
可,她能怎么辦呢?
她如今吃的用的,都是侯府的,若是離開了這里,她又能去做些什么呢?
她去做些什么才能叫祖母放心,不至于為了她的事情而傷了身子呢?
與此同時,醉香樓。
蕭衡前來赴約的時候,林燁已是在包間里飲了不少酒了。
一進門,蕭衡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也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不遠處的搖椅上,拿著酒壺飲酒的林燁。
他皺了皺眉,視線卻朝著包間的另一邊看去。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舉動,林燁冷聲一笑,“別找了,只有我。”
聞言,蕭衡眉心皺得更緊,想到白天他明明是與喬念說好了的,心中便有些不大痛快。
她竟然敢爽他的約。
“不過,你在找誰?”林燁再次開了口,臉上染著濃烈的醉意,眸中是幾分晦暗不明的嘲諷,“是鳶兒,還是喬念?”
喬念?
蕭衡從這個稱呼里聽出了什么,當下便是問道,“你又與你妹妹吵嘴了?”
“呵!”林燁冷笑一聲,舉起酒壺豪飲了兩口,這才抹了一把嘴,嗤笑道,“我怎敢與她吵嘴,她本事大得很呢!”
知他此刻已是說的醉話,蕭衡便沒搭腔,只行至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下一瞬,林燁卻從搖椅上站起,走到他身后,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醉醺醺地開了口,“蕭衡,你兩個都娶了好不好?”
又來了。
此時此刻,喬念腦海中只冒出了這三個字。
她最煩見到的就是林鳶這副樣子。
而發(fā)現(xiàn)喬念看向了自己,林鳶這才委屈巴巴地走上了前來,對著喬念行了禮,“鳶兒見過姐姐?!?br>
聲音帶著幾分哭腔,她不哭,只將眼淚都含在眼眶里,卻叫人看得越發(fā)心疼。
蕭清暖就第一個受不了了,“鳶兒你怎么如此善良?她都擺明來勾引你未婚夫了,你居然還給她行禮!要我說,你就該給她一巴掌才對!”
周圍的人群還在流動,只是因著蕭清暖的話,或多或少地慢了下來。
大約是都不想錯過這‘二女爭一夫’的戲碼吧?
林鳶怯生生地看了喬念一眼,什么都沒說。
蕭衡倒是眉眼凌厲地瞪了蕭清暖一眼,“你若是想惹事就自己先回去。”
眼看著蕭衡都幫著喬念說話,蕭清暖不樂意了,“阿兄你何故一直幫著她?你從前分明都懶得看她一眼的!別不是三年不見,你反倒喜歡上了?”
最后那句話,蕭清暖的聲音分明越說越小。
大約是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實在過分了。
可,她的話音落下,卻并未激起蕭衡的任何反應(yīng)。
四周人群喧鬧,卻有一股詭異的沉默在四人間蔓延了開來。
這一陣沉默,像極了那日在山洞里,她想給他難堪故意說要嫁給他后,他的沉默。
不該沉默的。
喬念眉心微擰,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了林鳶的臉上。
果不其然,林鳶那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是落了下來。
蕭清暖也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不禁沖著蕭衡瞪大了雙眼,“阿兄你瘋了?鳶兒還在這兒呢!”
蕭衡眸色一沉,淡淡掃了蕭清暖一眼。。
耳邊卻傳來了林鳶細細小小的聲音,帶著濃烈的哭腔,“暖暖你別這樣說,畢竟姐姐曾與衡哥哥是有過婚約的?!?br>
她是想告訴蕭清暖,喬念跟蕭衡曾經(jīng)有過那樣一段過往,所以就算蕭衡心里有喬念的位置也是正常的。
更何況,那只是曾經(jīng)了。
如今與衡哥哥有婚約的人是她,即將要嫁給衡哥哥的人也是她,這就夠了!
娘親今早與她說過的,已經(jīng)與蕭家爹娘約好日子商議她跟衡哥哥的婚事了。
而且姐姐也是快要嫁給明王了,這種時候,她并不想多生事端。
就如娘親所言,等姐姐跟著明王去往菰城后,她們姐妹一年都未必能見到一次了。
如今實在沒必要為了這些事爭吵。
雖然,她的的確確很委屈。
這樣想著,眼淚便如斷了線的淚珠似得,一顆接這一顆的落下。
蕭衡光是聽聲音就知道,林鳶又哭了。
眉心不自覺擰起,他這才看向蕭清暖,聲音透著嚴厲,“你若再胡說一句,我便讓荊巖將你的嘴巴縫起來?!?br>
聞言,蕭清暖像是被嚇到了似的,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反應(yīng),著實奇怪。
喬念不禁想到了蕭衡口中的荊巖,想到那個來到芳荷苑外送藥的高大身影,心中疑惑著蕭清暖為何會那么怕他?
卻見蕭衡再次開口,聲音冷冷,“你的丫鬟呢?”
喬念往后頭看了看,“不知跑到哪兒去野了?!?br>
“哼!”蕭清暖哪怕是捂住了嘴,也非得發(fā)出一聲冷哼來表示不信。
喬念懶得搭理她,就聽蕭衡道,“今日人多,你一個人不安全,一起走吧!”
這是要約喬念一起賞花燈?
林鳶猛然瞪大了雙眼,眼淚更兇了。
蕭清暖也終于捂不住嘴了,大喊了一聲,“阿兄!”
只是方才被警告過后,再多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了。
就在這時,凝霜這丫頭終于又回到了喬念的身旁,“小姐!”
喬念回頭,便見小丫頭手中已經(jīng)拿了不少東西,有糖葫蘆,桂花糕,還有一個小木偶人,大約就是她方才說有趣的那個。
她無奈一聲輕嘆,“是這幾日賞你的賞多了?”
這才來了多久,她便買了這么多東西了!
凝霜不好意思的一笑,對著蕭衡等人行了禮,這才湊近到喬念身旁,小聲道,“奴婢就說怎么許久不見小姐跟上來,原來是遇到攔路虎了。”
“……”喬念下意識去查看蕭衡的反應(yīng)。
凝霜聲音雖小,可蕭衡身為武將,自幼習武,聽力也極其靈敏。
她知道他一定是聽到凝霜的的話了。
但好在,蕭衡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
那張一貫淡漠的臉上仍舊寫滿了涼薄。
唯有那雙眸子,不知何故,總覺得比往日深沉了不少。
喬念暗暗瞪了凝霜一眼,示意她不許亂說話,而后才對著蕭衡幾人道,“我與明王有約,就不與蕭將軍同行了?!?br>
說罷,也不等蕭衡反應(yīng),便是帶著凝霜轉(zhuǎn)身離去。
而蕭衡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看著她抬手戳了戳丫鬟的腦袋,似是在責怪丫鬟的頑皮。
可她的嘴角卻又分明是笑著的。
這抹笑,他有多久沒有見過了?
但從前,他似乎是不喜歡見到的,時隔三年再見,他竟是有些舍不得移開目光了。
“阿兄!”蕭清暖的聲音喚回了蕭衡的注意力。
她有些不滿地看了眼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里的那個身影,這才又道,“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蕭衡皺了皺眉,看向蕭清暖,面色不善,“若不然,你先回府?”
蕭清暖一驚,“我才不要呢!我好不容易求爹讓我出來的!”說著,便是率先往前而去。
林鳶擔心蕭清暖一人會走丟,便是吸了吸鼻子,抹去臉上的淚水,沖著蕭衡柔柔地開了口,“衡哥哥,我們也走吧!莫讓暖暖一個人走丟了?!?br>
“嗯?!钡统恋穆曇艚o了回應(yīng),而后很是溫柔地喚了她的名字,“鳶兒?!?br>
林鳶一愣,方才還有些難受的心情立刻轉(zhuǎn)晴,“怎么了衡哥哥?!?br>
“你方才有句話說得很對。”
蕭衡依舊沒有看向林燁,他的視線落在人群中,落在那早就走遠的方向。
一股難言的陰鷙自他眸間升起,“她曾是我的未婚妻。”
一句話,問得林鳶瞬間臉色蒼白。
她是看得出來蕭衡對喬念存了心思的。
所以,那日自己所見,其實是蕭衡主動抱住了喬念?
正想著,一旁卻響起了輕聲的嘲諷,“誰人不知當年喬姑娘是追在蕭將軍身后趕都趕不走的,如今怎么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br>
是早已看不過去的宋柏萱。
伴著她的話音落下,那些千金少爺紛紛笑出了聲。
是啊,曾經(jīng)的喬念一心追隨蕭衡,眼里只有他一個人。
她的愛,炙熱,狂烈,光明正大!
所以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喜歡蕭衡。
可三年后,她的愛成了笑話。
悲哀嗎?
自然是的。
若是早知道自己曾經(jīng)的全心全意有朝一日會成為笑話,那……
她定不會與蕭衡有任何瓜葛!
當下卻只是淡淡一笑,“原來宋姑娘也知道說‘當年’二字,我記得當年宋大人還不是兵部尚書的時候,宋姑娘往侯府送的賀禮都差點被下人丟了出去。”
被人當眾提起了當年的難堪,宋柏萱可沒有喬念這樣好的定力,氣得臉頰通紅。
喬念冷冷瞥了她一眼,最后看向了林鳶,“更何況,你們當著明王的面污蔑我與蕭將軍,到底是何居心!”
拿不出證據(jù)的事,就是污蔑。
林鳶顯然無法證明那日喬念是主動往蕭衡懷里撲的,而且……她甚至在懷疑那日自己所見,是蕭衡主動。
此刻聽得喬念這樣質(zhì)問,她自是心虛地垂下了眸子。
那眼底的慌亂如此明顯,以至于林燁終于看不下去,站了出來,“喬念你!”
轉(zhuǎn)而又看向明王,語氣恭敬了些,“說污蔑也太嚴重了,想來只是個莫須有的誤會,還請明王莫要見怪!”
他知曉今日明王約他出來的用意,哪怕心中對于明王這個‘妹夫’再不滿意,眾目睽睽之下也得裝裝樣子。
再者,先前明王是連鳶兒都想打的,今日若是惹怒了這個變態(tài),當真禍及鳶兒可怎么辦?
明王顯然也不愿幾個女人把事情鬧大,溫和出聲,“念念說的對,那都是當年的事兒了。本王若是在意念念從前與蕭將軍的關(guān)系,便不會去父皇那兒求了旨。”
這番話,也算是替喬念撐腰了。
告訴眾人是他主動要娶喬念,也是警告他們?nèi)蘸蟛辉S再拿從前說事兒。
那些少爺千金們也都聽出來了,當下便也不敢再嘲笑什么。
卻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看!游船來了!”
眾人這才紛紛朝著明湖看去。
明湖很大,根本看不到湖對岸,是以湖上常有游船。
說來眼下并不是坐游船的好季節(jié),但今日無風,太陽又暖,若是坐船游湖定然別有一番滋味。
以至于那些少爺千金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他們也都是知道禮數(shù)尊卑的。
是以第一艘游船靠岸的時候,他們紛紛恭請明王上船。
一艘游船連著船夫能坐八人。
但礙著明王的身份,那些千金少爺們可都不敢與明王同坐。
所以這第一艘游船里除卻喬念與明王之外,就只有林家跟蕭家的兄妹了。
喬念上了船就自顧自賞著風景,不愿多看他們一眼。
可方才在岸上沒能占到便宜的蕭清暖,上了船后就忍不住開始要作妖了,“呀,鳶兒你頭上的簪子好漂亮??!是我阿兄送的吧?”
林鳶今日特意戴了兩根發(fā)簪,一根是林燁親手雕的,另一根便是去歲生辰時蕭衡送的。
這兩根發(fā)簪都是她最心愛之物,所以哪怕兩根并不怎么搭配,她也一并戴來了。
也不知林鳶心里想的什么,聽到蕭清暖的話后便是下意識地看了喬念一眼,卻見喬念臉朝著船外,像是壓根就沒聽到他們說什么似的。
林鳶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卻聽蕭清暖又道,“算起來,鳶兒你的生辰快到了!也不知今年我阿兄要送你什么!”
話音落下,卻聽明王忽然開了口,“本王記得念念與林姑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如此說來,念念的生辰也快到了,可有什么想到的?”
明王的語氣過于溫柔,喬念也不能不理他,便只好轉(zhuǎn)回了頭來,沖著明王微微一笑,“民女不喜歡過生辰,也沒有什么想要的,多謝王爺關(guān)心?!?br>
她說的是實話。
在入浣衣局的第一年,她生辰那日曾在浣衣局等了整整一日。
等什么呢?
可能是等林燁來接她回家,也可能是在等蕭衡。
亦或是,等侯府送來的一個小小的禮物!
至少那證明著,她不曾被遺忘。
可,她從睜開眼就開始等,一直等到子時的月光落在她身上。
卻是連一句生辰祝福都沒有等到。
她便意識到,從前的生辰都是她的一廂情愿,那些生辰的祝福也都是假的。
她早就被他們給忘記了...
所以,她再也不喜歡過生辰了。
可這話聽在林燁的耳朵里,只覺得矯情!
他記得,喬念最喜歡過生辰了。
每次幾乎都是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提醒他們。
卻也不必給她準備什么特別的禮物,只要他們二人都能到場給她慶生,她就會高興得像朵花一樣。
那樣喜歡過生辰的人,此刻在明王面前卻裝的如此賢淑,真是可笑!
林燁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衣袖,袖袋里藏著一根發(fā)簪。
這是他前兩日才雕刻好的,比林鳶頭上那根雕得還要好看些,原本是想今日趁著關(guān)系緩和來送給她,可這會兒……
他莫名覺得,她有些不配了。
明王聽到喬念的答案也是有些驚訝,隨即卻又笑了開來,“胡說,哪有女子不喜歡過生辰的?不過既然念念不說,那本王就隨便準備了,到時候可不許說不喜歡!”
這番話,從一個王爺?shù)目谥姓f出來未免是有些太討好了。
喬念亦是有些驚訝,不知該如何回答。
卻不想船夫忽然走了進來,“小人大約知道姑娘喜歡什么禮物?!?br>
眾人驚訝萬分。
蕭清暖忍不住問道,“你認得她?”
船夫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從游船上的一個柜子抽屜里取出了一個木盒子來,雙手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喬念的面前,“這是四年前姑娘落下的,小人一直好生收著,今日終于是見到姑娘了!”
她四年前落下的?
喬念是真想不起來了,帶著滿臉的狐疑伸手接過,當著眾人的面將那木盒子給打開了。
是一只耳墜子。
喬念的臉色瞬間慘白,而蕭清暖的驚呼聲卻在這時尖銳的響起,“這是我阿兄送的耳墜子!”
聽到這樣的質(zhì)問,林鳶眼中的淚終于決堤,她連連搖頭,“不是的,我沒有害過姐姐。當年是我打碎了琉璃碗,是我的不對,可冤枉了姐姐的人是小翠……”
她極力地想要告訴喬念,她不曾害過她。
卻不料,喬念就倚在門邊,輕輕柔柔地問她,“那你三年前怎么不說?”
林鳶一愣,竟是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喬念的話是什么意思。
便只見喬念嘴角勾起了一抹濃烈的嘲諷,“是你打碎了琉璃碗,這八個字,你三年前當著皇后跟公主的面,為何不說?”
林鳶像是沒有站穩(wěn)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敢……那是我第一次進宮,我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高貴的人,我,我當時很害怕,我……”
“那你現(xiàn)在又要來與我說什么呢?”喬念再次打斷了林鳶的話。
到底要說些什么,才能讓她當做這三年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林鳶哭得一抽一抽的,低著頭,已是不敢再看喬念,“只要姐姐能原諒我,我愿意把一切都還給姐姐。我會告訴爹娘跟阿兄,姐姐你從未欺負過我,落梅院,我也可以還給姐姐……還,還有衡哥哥,我,我也可以還給姐姐。”
聽到這兒,喬念終于是聽明白林鳶今日前來的目的了。
她微微搖了搖頭,重重地吐出胸口的一股濁氣來,“林鳶,我方才說過,那是你的爹娘跟阿兄,與我無關(guān)。落梅院雖是因為喜歡才建成,但都是侯爺?shù)男难?,也該是你的。甚至于這芳荷苑,若是你想要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br>
聞言,林鳶猛地搖起頭來,“我不要,我不是來跟姐姐搶住處的?!?br>
“我知道?!眴棠畹χ詭е鴰追殖芭?,“你是為了蕭衡來的?!?br>
說什么求她原諒,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為的不過就是個男人。
她一下就說中了林鳶的心事,只惹得林鳶瞬間臉色緋紅。
卻聽喬念道,“我不知道你在擔憂些什么,三年前我還不曾被罰入浣衣局的時候這婚約就已經(jīng)落在你頭上了,如今我雖然還住在侯府,但全都是因為祖母心疼我而已。我甚至都已經(jīng)不姓林了,在這侯府里我只是個外人,蕭家與林家的婚約怎么著都落不到我頭上?!?br>
“而且,方才在祖母那兒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再喜歡蕭衡,你為了此事而特意跑這一趟來試探我,實在是有些多余了?!?br>
“我不是為了試探姐姐才來的。”林鳶像是被誤會了似的,有些心急,“我是真心求姐姐原諒,只是……”
只是試探喬念的態(tài)度,也是目的之一。
但她必須得承認,她的確是有些害怕了。
蕭衡今日的態(tài)度讓她有些摸不清楚,她真的擔心蕭衡想娶的是喬念,所以才會這么著急的過來喬念這兒。
“不管怎么樣,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祖母的身子大不如前,我只想好好照顧她老人家,別的,我什么都不想要?!眴棠顚⒆约旱膽B(tài)度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告訴了林鳶,只是想以后她別沒事老往自己的跟前湊。
這侯府里的人,除卻祖母之外,她是真的一個都不太想見到。
林鳶站在原地,咬著自己的下唇?jīng)]有說話。
臉上還帶著淚痕,睫毛上也有沒干的淚珠掛著。
喬念想,若是此時林燁來了,大約會跟三年前將自己推下小樓時一樣,不由分說地將她踹進荷花池里去的。
這天寒地凍的,落了水怕是會病上好幾日。
光是想想都有些頭疼,喬念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想趕緊將這尊瘟神送走,“我今日起得有些早,這會兒實在困乏,你若沒有別的事兒的話,我便不送你了?!?br>
聽出了喬念的逐客令林鳶自然也不好再死皮賴臉地帶著,便只點了點頭,“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br>
說罷,林鳶欠身行了一禮,方才往外走去。
林鳶剛出門不久凝霜便進了來。
小丫頭一臉好奇,還不住地往外張望著林鳶的背影,“小姐,二小姐都來跟您說了些什么呀?奴婢看她眼睛紅紅的,是哭過了?”
喬念沒心思應(yīng)付凝霜,自顧往里間走去,“你這樣好奇,不如直接去問她?!?br>
凝霜厚臉皮地跟上來,“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哪有去找二小姐的道理?”
話音落下,喬念的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凝霜,神色嚴肅。
凝霜一驚,對著喬念眨了兩下眼睛,“小姐,您怎么了?”
“我知道你主子派你來伺候我定是有他的目的,我不會為難你,但你也不必時時刻刻都來提醒我你是我的人,因為我知道你不是?!?br>
喬念在浣衣局里待了三年,那個地方,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敵人,所以,她習慣了說話時是這樣冷漠甚至有些凌厲。
全然沒料到自己會傷到了一個小丫鬟的心。
凝霜那雙大眼睛幾乎一下子就蓄滿了淚。
與林鳶的不同,喬念看著她,竟是有那么一瞬間心軟了。
可她也不知道此刻是不是該安慰她,便只能皺了皺眉,“我要睡會兒,你去忙吧!”
說罷,便是轉(zhuǎn)身進了里屋。
凝霜就這么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喬念將她攔在了外面,眼淚終于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但很快,她便抹了一把眼淚,方才還滿臉委屈的臉上卻已經(jīng)布滿了不在乎。
她家小姐在浣衣局里被人折磨了三年,如今就算是有些不近人情又怎么了?
小姐身上那么多的傷,若自己不狠一點只怕是都活不下來了呢!
雖然被小姐誤會,可她相信,只要真心對待小姐,小姐總有能看清她真心的一天的!
凝霜暗暗給自己鼓勁,這才沖著里屋喚道,“那小姐您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頭守著,您有需要吩咐奴婢一聲!”
聽到這話,喬念的身形不禁微微一頓。
心底某處有一股細細的暖流涌過。
她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什么感覺,但……方才因林鳶而煩亂的心情倒是緩解了不少。
長嘆了一口氣,她便欲上床休息,外頭卻忽然傳來了駭人的驚呼聲。
“不好了!快來人??!二小姐落水了!”
林燁還是一言不發(fā)。
林夫人卻是顫抖著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林燁的身邊。
她伸手,輕輕扯了扯林燁的衣袖,“燁兒,你快告訴你妹妹這一切只是個誤會?!?br>
林燁冷著臉,沉默著。
可他越是這樣沉默,林夫人便越發(fā)揪心得厲害,那拉扯林燁的力道越來越大,最后幾乎變成了推搡。
“你說話?。∧憧煺f?。 ?br>
聲音帶上了濃烈的哭腔。
眼看著林夫人如此激動,林鳶忙是上前抱住了林夫人,“娘,您別這樣,您坐下讓阿兄慢慢說。我相信阿兄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聽到這話,喬念看向林鳶的眸中染上了一抹不可思議。
林燁買兇毀她名節(jié),林鳶卻說林燁這樣做是有他的道理的,這到底是一對怎樣的兄妹啊?
身為女子,林鳶的嘴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林燁卻好似因為林鳶這句話而回了神一般。
甚至是略有感激地看了林鳶一眼,這才看向了喬念,“是,這件事的確就是我做的。”
他說著,態(tài)度竟是無比理直氣壯,“信是我拆的,福來茶館是我改的,那兩名江湖人也是我雇的!可是喬念,你捫心自問他二人可有傷你?”
他是千叮嚀萬囑咐絕不可傷害喬念的,所以他很清楚,喬念的傷是她自己逃脫時弄的!
可,明明只要乖乖地待到天亮就可以毫發(fā)無傷地回來,是她偏要將這件事鬧得這樣大!
林燁說話的語氣,就好似這一切都是喬念咎由自取。
看著那樣一張曾經(jīng)無比寵愛自己的面孔上露出這樣神色,喬念的心無法抑制地狠狠抽痛起來。
她是真想再給他一耳光的,可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因著林燁這番厚顏無恥的話而被抽干了氣力似的,此時此刻,竟是動彈不得。
卻是林侯爺忽然大步上前來,一腳就踹在了林燁的胸口,“你這逆子!”
林侯爺身為武將,這一腳的力道絕對不輕。
林燁被一腳踹飛了出去,倒在地上便是嘔出一口鮮血來。
見狀,林鳶尖叫了一聲便是撲到了林燁的身邊,“爹!您別打阿兄!嗚嗚嗚……求求您別打阿兄!”
她哭得撕心裂肺,就跟林燁已經(jīng)被打死了一樣。
林侯爺也不知是不是被林鳶哭得軟了心,果真不再上前,只是指著林燁的鼻子喝問道,“你,你為何要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
“我如何喪盡天良了?”林燁捂著胸口,扯著嗓子道,“我特意交代了他們不許傷她!否則一個子兒他們也別想拿到!我這樣做都是為了她!”
說罷,林燁便再次看向喬念,“你真以為明王是什么好東西?他當年與宮婢玩鬧時傷了男根,至今都硬不起來!就連御醫(yī)都說他已經(jīng)廢了!你嫁給他,以后只會守活寡!”
“所以,你就要如此毀我名節(jié)?”喬念冷聲開口,聲音不大,與林燁那樣的厲喝相比,簡直可以算是輕的。
可,就是這樣輕飄飄的聲音,卻是讓整個大廳內(nèi)的人心都跟著顫抖了兩下。
“你想毀了這樁婚事,為何不從明王身上下手,偏要來害我?”
“是因為從我這兒下手容易,因為我好欺負?!?br>
“你為了我往后的幸福所以花一千兩雇了兩個大男人來毀我名節(jié),這話說出來,你自己可覺得好笑?”
“林燁,收起你那張惡心人的嘴臉,你根本就不是關(guān)心我,你只是不想我站得比你高罷了!你根本就不是為了我好,你是見不得我好!”
輕易的幾句話便揭穿了林燁內(nèi)心最丑陋的一角。
林燁卻不肯承認,“我如何會見不得你好?嫁給明王就是好?就算你沒了名節(jié)又如何?有侯府撐腰你還怕日后沒人娶你不成?”
話音落下,大廳內(nèi)好一陣沉默。
除了林鳶那止不住地啜泣聲之外,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喬念的視線環(huán)顧了一圈,她看了眼林夫人,又看了眼林侯爺,最終還是看著林燁低低笑出了聲,“我總算知道為何林侯爺與林夫人會選擇用我的裙擺來維護侯府早已岌岌可危的地位了?!?br>
輕飄飄的一句話,打了所有林家人的臉。
喬念眸中的譏諷卻越發(fā)深重,“攤上你這樣一個沒腦子的兒子,侯府被抄家滅門也不過是早晚的事?!?br>
“喬念你說什么!”林燁大怒,他覺得喬念是在詛咒侯府。
豈料林侯爺厲聲一喝,“畜生你住口!自己做錯了事竟還有臉面對著你妹妹大呼小叫?若非你妹妹不怪罪,你眼下就已經(jīng)進了死牢了!”
?
這話說得實在怪異。
林燁被林侯爺這一喝,沉默下來,捂著胸口終是不敢再言語一句。
可喬念卻是看向林侯爺,滿臉疑惑,“我何曾說了我不怪罪?”
聞言,林侯爺?shù)哪樕⑽⒁唤瑓s是壓低了聲,沖著喬念道,“念念,如今既然已經(jīng)對外說你是與丫鬟走失了而已,那就不要再追究這件事了,否則事情傳開了去,對你的名聲影響太大?!?br>
“是啊念念?!币慌缘牧址蛉撕盟埔步K于緩過了神來,抹了抹淚,“你阿兄混賬,你爹定會好好教訓(xùn)他,可你被歹人抓去的這件事決不能傳揚出去。你爹也是為了你好?!?br>
聽著二老的發(fā)言,喬念的一張臉冷得出奇,“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他林燁好?你們到底是擔心這件事傳開之后對我名聲影響太大,還是對林燁的名聲,對侯府的名聲影響太大?”
她淡淡反問,卻像是觸碰到了林侯爺?shù)哪骥[一般。
他當即冷著臉厲喝,“混賬,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喬念對上林侯爺那張極其嚴厲的面孔,眼神中只有輕蔑,“你們都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怎么連說都不讓我說嗎?”
她挑眉,將林家人的嘴臉一一記在了心里。
“你們可知那兩名歹人是如何形容林燁的?他們說,林燁又陰又狠,慣會使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招數(shù),比他們這兩個殺慣了人做慣了壞事的人還要惡!”
喬念冷聲說著,一雙眸死死盯著林燁,“小侯爺不是盼著我名聲被毀嗎?那這次,咱們就一起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