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瑾看著碗里的兩片肉,嫌棄的說:“這肉不好吃,給你們爹吃。明天我給你們做好吃的肉,小妞妞你先喝粥,這粥可香啦。”
她不知道,她這句話,是多么牽強,可以說把后媽的行事演繹到位了。
這石頭別看小,這種事已經(jīng)見怪不怪。
男孩吞咽了著唾液,看著她:“我……我們真的能吃?我們吃了,你不會打我和妹妹。”
東方瑾皺眉,心里疼了一下:“就喝個白米粥而已,我打你們干嘛?再說,就是一些吃的,我干嘛要打你們?”
說完看向顧城霖,瞇眼:“是你和他們說的?”
顧城霖看她眼露兇光的看著他,搖頭,便把今天的事,實話實說的說出來:“沒有,我和春生趕到杏花村的時候,正好碰到他外公賣他們。
還好去的及時,再晚一會兒怕是……”
“什么!買賣人口?官府不管?”東方瑾震驚的打斷他的話。
顧城霖看著她:“那些人是牙行的人,官府也管不到……”
東方瑾這才知道,古代是有這個生意的,牙行這個地方是合法的。
“你說賣他們的是他們的外公?為什么要賣他們?”
男孩不等他爹說話,盯著東方瑾,說:“外公要娶新媳婦兒,說賣了我們湊彩禮?!?br>
女孩見哥哥說話,也大著膽子說:“外公說我們爹也娶了新媳婦,不管我們了。
他也要娶新媳婦,他說養(yǎng)了我們幾年也對得起我們,正好賣了我們還他養(yǎng)我們這幾年的錢?!?br>
吐字清晰,條理分明,這讓東方瑾對這倆孩子刮目相看,看著女孩說完嗚嗚的哭了起來。
男孩也不吃了,抱著妹妹也紅了眼眶。
東方瑾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心里一股一股的酸水往外冒,讓她都憋不住想大哭一場,佯裝生氣:“這是鬧哪出,不許哭!趕緊吃飯,粥涼了就不好吃了?!?br>
看著兩個孩子身體抖了一下,憋著委屈拿起筷子吃飯,東方瑾見此滿意了,抬頭看向顧城霖:“后來呢?”
顧城霖一手緊握餅子,一手攥著筷子:“我給了他二十兩銀子,算是這幾年照顧他們的費用。
之后讓他們村的村長給我寫了一份斷親書,我還給他閨女一份和離書……”
聽聞,東方瑾大驚:“幾個意思?不是……”
顧城霖看了兩個孩子一眼,悶悶的說:“今天去杏花村有人跟我說,說他們娘當(dāng)年是被人救走。
還有人說,杏花村里的貨郎在廣西府見過她,這幾年也有給他爹送錢?!?br>
東方瑾聽聞沉默了,她就說一個人跳河里怎么可能不見尸體。
就是之后不飄起來,衣服碎片什么的也會沖向下游。
這……這樣可就不好說了,既然活著,為什么不回來看孩子?
“你不打算找她回來?”東方瑾壓下心里的酸楚,盯著顧城霖問。
顧城霖沒有回答她的話,繼續(xù)說:“那份和離書和三份斷親書,我今天都在衙門里備了案,你的戶籍我也報上去了。
就是名字那一欄沒填,明天我?guī)闳フ依镎冒堰@倆孩子的戶籍也一塊寫上,讓里正跑一趟縣衙即可?!?br>
東方瑾見他這么說,心里松了一口氣,看向兩個孩子,可憐的娃呀!
語氣溫柔:“你們叫什么名字?”
男孩兒看了他爹一眼,又看了一眼東方瑾,怯懦的說:“我叫石頭,我妹妹叫丫頭?!?br>
這叫什么名字?石頭,丫頭,這么隨便?“沒有大名?”
男孩兒搖頭。
東方瑾看著他們,一個7歲,一個4歲。顧四嬸說顧城霖在他媳婦懷孕一個多月的時候,替二弟顧耀宗服的徭役。
為什么說替呢?因為當(dāng)年國家鼓勵農(nóng)民開荒,開夠20畝,就免徭役。
開30畝,分開荒的人10,另20畝交給村里。
顧城霖開荒的時候,才12歲,跟個小牛犢子似的,五年時間他一個人開荒出來50多畝出來。
這個數(shù)量可是在村里是頭一份,鎮(zhèn)上,縣里都有案底。
因為開荒,他原本不用去服徭役的,是他娘以死相逼。
一個孝字壓下來,他才替二弟服徭役本是去兩年,可是,又趕上朝廷趕工期,延續(xù)一年。
三年的徭役一回來,在家待了不到半年時間,他又替三弟顧耀祖去服兵役。
不去還不行,人家衙門親自來抓人了,因為名單上的名字寫的是顧城霖。
這家伙到現(xiàn)在才知道,他再次被他親娘坑了。
這個國家有規(guī)定,開荒的農(nóng)戶在衙門有案底的,服過徭役的衙門也有登記在冊的,都是不用去服兵役的。
因為像他們這種農(nóng)家子去服兵役的,回著回來的人很少,即便回來的,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全身全影的回來的更是鳳毛麟角。
人死了,家里還有可以得到朝廷發(fā)放的安葬費?;钪模o的費用卻不多,可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死在戰(zhàn)場。
因為殘疾活著回來,不僅什么也干不了,還會成為家里的負(fù)擔(dān)拖累。
東方瑾同情的看著顧城霖,這倒霉催的。
就這么慘的回來,到了(liǎo)又被坑。
媳婦沒了,孩子還差點老丈人被賣。
這家伙不會是霉運附體了吧?
東方瑾回過神來,就看著兩個孩子埋著頭伸著舌頭在舔碗。
“停停停,別舔了。鍋里還有,我去給你們端,”東方瑾說著,轉(zhuǎn)身就向廚房跑。
艾瑪,舔碗,她只在電視里邊看到過,現(xiàn)實中還是頭一份。
等東方瑾端著大碗過來時,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小石頭問顧城霖:“爹,你真的不會再走了嗎?”
“不走了,以后哪也去不了。”
女孩懦懦的問:“爹,那你還送我和哥哥走嗎?”
“不會,爹不會離開,也不會送你們走?!?br>
東方瑾進屋,小石頭看到她,立馬閉了嘴。
“吃吧,吃完你們洗個澡,水都燒好了,”東方瑾說完,這才發(fā)現(xiàn)顧城霖空著手回來的。
又說道:“穿我的衣服行嗎?就今天晚上穿一晚,明天我給你們?nèi)ァ櫝橇兀覀冑I衣服去哪里買?”
顧城霖看了兩個孩子的衣服,又看了東方瑾的一眼,他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還是穿的那身衣服,但是干凈了不少,還有股香味。
“去縣里,咱們村離縣里比較近,買布回來做就行,省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