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沉滿臉無語。
她回頭朝李宣霧笑了笑,“小弟們有些黏人?!?br>
說著,她一手一個,毫不留情將兩個小蘿卜崽子,丟進了柳氏的車?yán)铩?br>
她爬回馬車,“快走!”
車婦駕了一聲,車輪轆轆,身后傳來男孩不甘不愿的哭聲,柳氏的怒斥聲。
徐青沉拍拍手,不好意思地對李宣霧說:“讓你見笑了?!?br>
李宣霧搖搖頭,眉目恬然:“男孩子還小,愛黏著姐姐,等長大了,將他們嫁出去就好了?!?br>
他撫摸著徐青沉的一縷發(fā)絲,“我會給弟弟們找個好歸宿的?!?br>
徐青沉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脖子后面涼涼的,接過李宣霧從車廂隔層里抽出來的一碟糕點,慢慢吃,“你找的歸宿肯定是最好的?!?br>
“你在夸我的眼光,還是夸你自己?”
“都有,嘻嘻。”
本朝官府辦事速度,在徐青沉眼中,向來很慢,她家曾經(jīng)要賣一塊地,來來回回跑了七八趟才將手續(xù)辦完。
而跟在李宣霧身后,徐青沉才見到了什么叫大楚效率,什么叫貴族通道。
徐青沉一路走到官府差院內(nèi),坐下去一盞茶都沒喝完,幾個官娘子打扮的人,便弓著腰,將兩本紅底的書冊遞給了李宣霧。
李宣霧一個好臉都沒給,身后的仆從習(xí)以為常地上前打點。
李宣霧將紅底的婚書展開,遞到徐青沉面前,“你看,這是我們兩人?!?br>
紅底上,是金墨正楷書寫的字,右側(cè)第一列是徐青沉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第二列上書正夫二字,接著是李宣霧的姓名與生辰八字,再旁邊是一些吉利美好的祝愿詞。詞末是吉州府衙印章。
她正好奇這婚書怎么這么豪華。
果然,她在左下角看到了一個徽記,士。
果然這個時代,連婚書都有三六九等。
李宣霧笑著,他自袖中取出一只小章,古樸的金銅章,中間嵌著一只不知雕成什么獸形的墨玉。
銅章印在婚書左下角,那個士字圖章的上方。
端端正正的一個繁復(fù)圖騰,似是猛獸舉爪,又似火焰燃起,“這是我李氏族徽?!?br>
徐青沉捧著婚書細細打量,忽然扭過頭:“我是不是也要蓋個章?”
李宣霧將另一本也蓋好,聞言一愣。
徐青沉道:“若只有你家的印章……該不會你在官府里,將我登記成你家贅妻了吧?”
她警惕起來,自己努力這么久,不是為了給人做上門兒媳的。
李宣霧收緊手掌,有些受傷,“你怎能這樣想我!”
他將桌上的婚書遞給一旁仆從,又奪過徐青沉手中的,收入懷中。
他嗓音低沉道:“此婚書分為兩冊,一冊官府收藏,另一冊歸你我。倘若有人破壞你我婚姻,有官府印章,可判他鞭撻之刑;有士印,便可判他絞刑;而若加上族徽,官府需要出手,夷其三族?!?br>
“族徽印章,非十三姓世家的嫡系子不可有。”
“我分明是在維護你我婚姻,你卻要疑心我,騙你入贅!”
李宣霧泫然欲泣,甩袖離去。
徐青沉趕忙跟上,“寶寶息怒!寶寶息怒!”
“我錯了,我錯了!”
她懊惱地抓抓頭發(fā),小跑追趕,“夫君,慢些慢些,我追不上你。”
他頓住步子,回眸。
哪有一絲淚意,滿是笑意融融,俯身抱住她,轉(zhuǎn)了一圈。
女尊國,只有士族家的正夫才可被稱作夫君,其余側(cè)夫小侍都是侍郎;而民間正夫,則稱夫郎,其余小侍都是賤侍。
他不會給她納小侍的機會。
“妻主。”他貼著她的耳邊喚她,“妻主,妻主?!?br>
李宣霧向來任性大膽,身為男子,竟敢仗著比她高,將她抱起來轉(zhuǎn)圈圈!
徐青沉整理了下衣裳,雖然飛起來挺爽的就是了。
“聽到了,聽到了?!?br>
他又挨著她的耳邊,李氏一脈相承的高鼻梁,抵著她的耳畔,“妻主,今夜我們便洞房吧?!?br>
他輕輕啃噬她的耳朵。
他好哄得很,徐青沉總是忍不住懷疑,他每次生氣,是不是都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她主動跟他貼貼。
徐青沉推開他,搔搔耳朵,“你以前,從來不學(xué)三從四德,夫容夫德夫功嗎?每日看的都是些什么書?”
動不動就化身為開屏孔雀,散發(fā)著濃郁的求偶信息素。
“學(xué)了,都學(xué)了。妻主今夜便能檢閱一番。”
徐青沉塞住耳朵,“你在拿什么考驗讀書人呢?”
李宣霧貼著她的臉,親吻她的眉梢,眼角,唇畔,“功名利祿,美色財氣,為夫都有,妻主經(jīng)受不住哪項考驗?我盡予你?!?br>
徐青沉嘆口氣,又滿臉洋溢著笑,拉住他的長發(fā),咬上他的唇,發(fā)自肺腑道:“我倆實在天生一對??!”
“妻主所言甚是。妻主此生與我最相配?!?br>
……
不知不覺,日暮西沉。
雖說要等到鄉(xiāng)試后,再辦婚禮,但今夜的宅院還是被裝點得喜氣洋洋。
紅綢遍地,落光了葉子的海棠樹都被插滿了帛花。
燭火搖晃,人來人往,皆一團喜氣,極盡奢侈靡費。
徐青沉趴在窗前,晾著洗過的頭發(fā),享受著奢靡生活的滋潤,微微瞇起眼睛。
重重帷幔后,臥在床上的新郎,久等不來他的新婚妻主,撥開帷幔,圈住了窗前的女子,“妻主,春宵一刻值千金吶?!?br>
徐青沉回頭,笑著抱住他的脖子:“好啊?!?br>
金榜題名,春宵一刻,她現(xiàn)在的爽朗,可以照亮夜空。
浴袍松松垮垮,秋夜的屋內(nèi)早早擺好了火盆,金貴的無煙銀絲炭緩緩燃燒著。
李宣霧摸到了妻主的手腕,與她十指相扣,直直吻入了她口中,唇舌交纏,滾燙的體溫相貼,紊亂的呼吸碰撞,水聲曖昧。
“你的力氣真大。”徐青沉喘息著推開他,反身將他按在窗邊矮榻上,膝蓋摁住他,爬上他,指尖插入他松散的發(fā)間。
李宣霧仰著下頜,追逐著她的指尖,又迎著她的目光,狐貍般的眉眼含情,握住她垂落的發(fā)絲,令她垂頭,含住她的唇,“是妻主太嬌弱了。妻主是我平生所見,最嬌弱的女子?!?br>
徐青沉被他吮得輕呼一聲,別開臉:“我這天天伏案苦讀的書呆子,和你這弓馬騎射都不誤的大家公子如何能比。”
大家公子的腰肢有力,一雙長腿也有力地纏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