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只暖呼呼的小手摸醒的。
“媽媽,這個阿姨怎么還不醒???”
“珠珠,過來,不要吵阿姨。
她身子弱,又剛剛沒了小寶寶……”
屋子里的人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醒來,還在自顧自說著。
“哎,真可憐啊。
被養(yǎng)了十來年,現(xiàn)在年紀大了,老公看上年輕小姑娘,就不要她了?!?br>“我聽說他們是從校服到婚紗,長跑了好幾年呢,她老公應該不會那么絕情吧!”
“得了吧,她老公說讀書的時候,這姑娘對他死纏爛打,還在什么大賽上對外說陪他從一窮二白到功成名就。
當著那么多人,他心軟,不想讓她尷尬,腦子一熱就求婚了。
誰知道結(jié)婚這些年,這姑娘越來越不求上進,跟他的差距也越來越遠……”
“這還叫人話嗎?
你該不會是瞎編的吧?”
“誰瞎編了?她老公陪著那年輕小姑娘住在隔壁高級單人間呢,我剛才路過時親耳聽到的……”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死纏爛打,不求上進。
我和林舒都是讀珠寶設計專業(yè)的。
我是一只蚌精,說到珍珠,沒有人會比我更專業(yè)。
為了能得到我那厚厚一疊筆記,林舒整整追了我三年。
每天在宿舍樓下送早餐,風雨無阻。
我們在一起后,他的優(yōu)秀畢業(yè)論文、優(yōu)秀畢業(yè)生、甚至那個讓他聲名鵲起的國際設計大獎,背后的操盤手都是我。
后來,他開了工作室。
本來我也在工作室工作,可我們實在太忙了。
兩個人早出晚歸,累得沒有時間吃飯。
林舒的胃病犯了好幾次,最嚴重的一次,還因為吐血進了醫(yī)院。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我徹底放棄了工作,回家當了林太太,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阿姨,你醒了……”
一張紅蘋果般的小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阿姨,你為什么會摔倒呀?”
我低下頭,看了看紅腫的手指,上面還沾著一層薄薄的粉末。
“阿姨——是為了一顆珍珠?!?br>“阿姨喜歡珍珠?
那可以去店里買呀!”
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窘迫。
“阿姨——沒有錢。”
“哦,那就有些難辦了?!?br>我閉上眼,感受著自己越來越僵硬的身體。
我的時間——不多了。
突然,那小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出去拿了樣東西塞到我的手里。
“阿姨,這是珠珠和媽媽前幾天在河里撈的。
聽說,這里面會自己長出珍珠哦?!?br>我攤開手。
堅硬的殼中露著粉白的肉,里面星星點點,閃著微微的珠光。
我怎么忘記了呢?
我是一只蚌精。
只要我去想,只要我去做,我的身體里會自己長出珍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