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秀芬給出的十個地點,顧與慎只茫然幾分鐘,很快敲定了路線,先從最遠的找。
他了解她的性子,她要鬧脾氣就會離他遠遠的,讓他受盡磨難,才肯原諒他。
可是三個月過去,他將七個地方跑遍,都沒有找到她的蹤跡。
顧月往日嬌生慣養(yǎng),從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連日奔波,整個人瘦了一圈,林秀芬到底是心疼起來,無奈嘆氣:“你好好想想她在下鄉(xiāng)前想做什么?!?br>下鄉(xiāng)前……顧與慎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回神,“她說動物比人更有真心,她想去保護動物?!?br>話音落下,幾人都沉默下來。
明明說著動物比人更有真心,卻毫不吝嗇自己的真心,人生能有多少個七年。
到底是他們辜負了她,顧月即便聽不太懂,可這些日子風餐露宿,見了太多孤身帶著孩子的阿姨,甚至見過因日子太苦遺棄孩子的女人。
這些年,她都沒有放棄她,對她那么好,她終于明白“狼心狗肺”,“白眼狼”這兩個詞原來是在形容她。
趕到保護區(qū)的那一天,風和日麗,即便是荒蕪的原野也透出幾抹野性自然的美來。
由護林員引路,顧與慎的路好走很多,一想到她在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下生活那么久,他就止不住地心疼。
有意無意地,他向護林員打聽蘇宜清,顧及她的名聲,只能隱晦地問起保護區(qū)的同志,從男同志問到女同志,又從女同志問到單身女同志。
所有女同志都有些像她,可是又覺得每一個人都不是她。
自她離開后,思念與日俱增,每日都盼望見到她,可是當他真的要見到她時,內(nèi)心卻忐忑起來,有點期待,更多的是害怕。
然而容不得他細想,她就那樣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
穿著干凈利落的工服,柔順的頭發(fā)整齊地扎在腦后,坐在樹干上好像一片極輕極靜的云彩。
忽然轉(zhuǎn)頭,露出一抹干凈愜意,又帶著些許狡黠的笑。
他心臟猛地一跳,好似心率消失,隨后又開始劇烈跳動,幾乎要從喉嚨跳出來,眼眶也因波涌難平的心緒逐漸濕潤。
還未醞釀出說辭,就見她從樹上落下,嚇得他呼吸一滯,疾步?jīng)_過去。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等他眼簾抬起時,她已經(jīng)落入另一個懷抱。
男人聲音醇厚,帶著一絲寵溺的笑,“都說了什么時候我都能保護你,即便前方是懸崖,我也會先你一步來到崖底?!?br>她動作瀟灑地離開他的臂膀,微微挑眉,“這個距離不會出什么事,我也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像你說的一樣,隨時可以接住遇到危險的我。”
帶他進林區(qū)的護林員干咳一聲,“陸同志,蘇同志,你們處對象大家都沒有意見,只是也要注意點影響,沒看見有新同志來的嘛?!?br>似乎是才發(fā)現(xiàn)多了一個外人,兩人都偏過頭來,顧與慎清楚地看見她眸中的錯愕,轉(zhuǎn)瞬卻化為一聲禮貌的寒暄:“顧團長,你好?!?br>站在蘇宜清身邊的男人看到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好久不見?!?br>然而顧與慎并沒有理會他,只是固執(zhí)地看著蘇宜清,神色從驚喜變?yōu)槁淠?,最后只剩下一片濃郁到無法消散的悲傷。
護林員一陣詫異,不等他開口詢問,就聽見這位一路上異常活躍,卻又總是獨自黯然神傷的團長道:“我想請這位女同志幫我介紹保護區(qū),可以嗎?”
換崗時間快到了,護林員也有些著急,當即道:“好好好,看起來你們也是認識,那這件事就拜托給小蘇同志了。”
護林員走后,氣氛瞬間僵硬下來,三人面對面立著,誰都沒有率先開口,還是蘇宜清禮貌道:“顧團長來此,有什么事需要我協(xié)助嗎?”
顧與慎看著她疏離的樣子,緊緊攥著袖下的手,顧及有外人在此,淡聲道:“能單獨談?wù)剢???br>陸晉言聽到這一句,扯唇笑了,宣示主權(quán)般摟住蘇宜清的肩膀,“有什么是我不能聽的?”
即便他們還沒有到這一步,可在顧與慎面前,蘇宜清并沒有多話,只是禮貌道:“這里沒有外人,有什么話直接說吧?!?br>從看見他們親昵的互動,到聽到護林員那句處對象,再到現(xiàn)在,顧與慎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說一切都是誤會。
殘存的理智幾乎到崩潰的邊緣,啞聲道:“我是來見你的,清清?!?br>“我們之間的私事,你確定需要被其他人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