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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橋邊大夢一場 番外全文

            楚江陵 著

            其他類型連載

            大楚唯一的女將軍,沈招搖死了。死在大楚與突厥的最后一戰(zhàn)。她跪在死人堆里,萬箭穿心卻依舊舉著大楚的軍旗紋絲不動。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腦海里閃過的攝政王楚江陵的臉?!盎适?,再見了。”你討厭的拖油瓶,終于不會再打擾你了……陰曹地府,閻王殿。閻王正坐高堂,翻看著生死簿。“沈招搖,你保家衛(wèi)國,功德圓滿,但生死簿顯示你前塵未了,本王給你十日時間,了卻人間執(zhí)念再入輪回?!鄙蛘袚u聽得昏沉,再睜眼時,眼前不再是尸山血海,而是一座威嚴(yán)聳立的白玉宮殿。正紅朱漆大門之上,懸掛著一個黑色金絲楠木的木匾,上面龍飛鳳舞地提著四個大字‘?dāng)z政王府’。沈招搖有些恍然,閻王一句塵緣未了,就將她從萬里之外的邊疆送回了京城王府。猶記得五歲那年,身為將軍的父母鮮衣怒馬去了戰(zhàn)...

            主角:無無   更新:2024-12-18 13: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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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主角分別是無無的其他類型小說《奈何橋邊大夢一場 番外全文》,由網(wǎng)絡(luò)作家“楚江陵”所著,講述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故事,本站純凈無彈窗,精彩內(nèi)容歡迎閱讀!小說詳情介紹:大楚唯一的女將軍,沈招搖死了。死在大楚與突厥的最后一戰(zhàn)。她跪在死人堆里,萬箭穿心卻依舊舉著大楚的軍旗紋絲不動。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腦海里閃過的攝政王楚江陵的臉?!盎适?,再見了。”你討厭的拖油瓶,終于不會再打擾你了……陰曹地府,閻王殿。閻王正坐高堂,翻看著生死簿?!吧蛘袚u,你保家衛(wèi)國,功德圓滿,但生死簿顯示你前塵未了,本王給你十日時間,了卻人間執(zhí)念再入輪回?!鄙蛘袚u聽得昏沉,再睜眼時,眼前不再是尸山血海,而是一座威嚴(yán)聳立的白玉宮殿。正紅朱漆大門之上,懸掛著一個黑色金絲楠木的木匾,上面龍飛鳳舞地提著四個大字‘?dāng)z政王府’。沈招搖有些恍然,閻王一句塵緣未了,就將她從萬里之外的邊疆送回了京城王府。猶記得五歲那年,身為將軍的父母鮮衣怒馬去了戰(zhàn)...

            《奈何橋邊大夢一場 番外全文》精彩片段



            大楚唯一的女將軍,沈招搖死了。

            死在大楚與突厥的最后一戰(zhàn)。

            她跪在死人堆里,萬箭穿心卻依舊舉著大楚的軍旗紋絲不動。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腦海里閃過的攝政王楚江陵的臉。

            “皇叔,再見了?!?br>
            你討厭的拖油瓶,終于不會再打擾你了……

            陰曹地府,閻王殿。

            閻王正坐高堂,翻看著生死簿。

            “沈招搖,你保家衛(wèi)國,功德圓滿,但生死簿顯示你前塵未了,本王給你十日時間,了卻人間執(zhí)念再入輪回。”

            沈招搖聽得昏沉,再睜眼時,眼前不再是尸山血海,而是一座威嚴(yán)聳立的白玉宮殿。

            正紅朱漆大門之上,懸掛著一個黑色金絲楠木的木匾,上面龍飛鳳舞地提著四個大字‘?dāng)z政王府’。

            沈招搖有些恍然,閻王一句塵緣未了,就將她從萬里之外的邊疆送回了京城王府。

            猶記得五歲那年,身為將軍的父母鮮衣怒馬去了戰(zhàn)場,回時卻是兩尊棺木。

            年幼的沈招搖趔趄的跟著送葬人群,滿心的悲痛和茫然讓她哭得喘不過氣來。

            就在那時,楚江陵恍若天神來到了她身邊,將她抱在了懷中。

            他說:“小阿搖不怕,從今往后我保護(hù)你。”

            楚江陵將她帶回了攝政王府,要她叫自己皇叔。

            小小的沈招搖像是一只刺猬,防備著世上的所有人。

            她將自己關(guān)在柜子里,那黑暗狹小的地方,讓她覺得和父母躺著的黑棺很像,也讓她覺得更安心。

            所有人都說沈招搖有瘋病,可楚江陵卻陪她一起蜷縮在柜子里。

            “小阿搖,皇叔陪你一起?!?br>
            柜子很冷,可楚江陵的懷里很溫暖。

            沈招搖依偎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問:“爹爹娘親離開了我,皇叔以后也會離開我嗎?”

            楚江陵撫摸著她的頭,語調(diào)輕柔:“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你身邊一輩子?!?br>
            溫潤的聲音撬開了沈招搖的心扉,她不再封閉在柜子里,每夜和楚江陵睡在一起。

            旁人說楚江陵養(yǎng)了個童養(yǎng)媳,可他也只是笑笑不反駁,依舊用自己的臂彎給她做枕頭。

            直到沈招搖十三歲來葵水,染紅了楚江陵的褲子。

            兩人才分房而睡。

            “小阿搖,慢點(diǎn)長大,皇叔永遠(yuǎn)做你的避風(fēng)港。”

            及笄那天,楚江陵為她尋了三千長明燈,還在每盞燈上都親筆寫下了對她的祝福。

            無數(shù)明燈緩緩上升,猶如千萬游魚過江海。

            他說:“阿搖所想所愿,我都會為你做到?!?br>
            那一夜,沈招搖的眼里,突然看不見那些明燈了,只瞧得見面前這個人。

            她曾聽說書人講過情愛,可她覺得故事里最好的男子也比不過楚江陵。

            晚上,沈招搖趁楚江陵飲了酒,悄悄爬上他的床榻,偷親了他。

            細(xì)細(xì)密密的羞澀感爬上了沈招搖的心間,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楚江陵卻扣住了她的下巴,將她壓在了身下。

            沈招搖心里又慌又怕,可是舍不得推開,任由他攻城掠地。

            “江陵——”她沒忍住,第一次喚出在心里叫了無數(shù)次的名字。

            可楚江陵卻猛然清醒,將沈招搖一把推開。

            “沈招搖,本王是你皇叔!你怎能做出如此齷齪的爬床行為!”

            說完,他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指著沈招搖譴責(zé)。

            “有這種膽子,怎么不去戰(zhàn)場同你爹娘一樣擊突厥,取軍旗!太令本王失望了!”

            看著楚江陵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沈招搖眼里含淚,顫聲喃呢。

            “我會拿到突厥軍旗證明給你看,我配得上你!”

            十五歲的她,每日去軍營練兵,持槍握劍,成了馬背上的木蘭花。

            到如今十八歲的她,翻越尸山血海取得軍旗,卻再也證明不了什么了。

            思緒回籠,沈招搖收回一直看著攝政王府門匾的聲線。

            “十日后,得勝的軍旗會和我的棺材一起回來,皇叔,我沒讓你失望。”

            不再多想,她跨過高高的門檻,抬腿往王府里走。

            經(jīng)過楚江陵的靜幽閣,沈招搖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一個女子緊緊相擁,唇齒糾纏。

            “阿陵……輕點(diǎn)……”

            女人嬌媚的聲音透過門窗闖進(jìn)了沈招搖的耳畔。

            床頭‘叮鈴叮鈴’的鈴鐺,在此時伴著女人的聲音響得厲害。

            從前對除了沈招搖之外的女人退避三舍的攝政王,此刻卻和一個女人在巫云楚雨。

            沈招搖的手下意識握緊,眼底無法自控地泛起了水霧。

            本以為自己贏得軍旗會讓楚江陵刮目相看,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一場妄想。

            “既然閻王給了我十日時間,那我就用這段時間了卻這段塵緣?!?br>
            曾經(jīng)楚江陵是給她溫暖的火花,可現(xiàn)在這團(tuán)火卻將她灼得遍體鱗傷。

            既然如此,她要親手熄滅那團(tuán)火。

            將楚江陵從心底挖出來。





            晚上回了棠苑,沈招搖吐了很久,才堪堪減輕身體的疼痛。

            她擦去眼角的淚,走到庭院看向雪夜中的一輪彎月。

            再過九日,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是不是已經(jīng)等不到月圓之時了?

            沈招搖睫毛輕顫,正要轉(zhuǎn)身回屋休息,卻聽到一墻之隔的庭院內(nèi),又傳來似是而非的曖昧聲。

            “阿陵,輕點(diǎn)……別被招搖瞧見了……”

            “她還是個孩子,沒事。”

            聽這楚江陵和許沐嬈的纏綿之語,沈招搖的心底一片潮濕。

            大抵在那個男人眼中,就算他曾將她壓在身下唇齒相纏過,也只會永遠(yuǎn)將她當(dāng)成孩子看待吧。

            沈招搖回了屋,將門窗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一夜無眠。

            翌日一早,沈招搖正在清點(diǎn)東西,身披白色斗篷的許沐嬈輕盈走了進(jìn)來。

            “招搖,你皇叔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你知道他喜歡什么嗎?”

            沈招搖怔了怔,八天后她的生辰,也是楚江陵的生辰。

            楚江陵作為攝政王,每年生辰日,皇親國戚都會在皇宮為他操辦宴會。

            可不管宮宴如何盛大,楚江陵都會親自下兩碗長壽面,他們兩人一人一碗。

            “我和小阿搖的緣分是天注定,所以連生辰也是同一天,祝小阿搖歲歲年年,萬喜萬般宜!”

            那時候,楚江陵滿心滿眼都是她,每一年的生辰都會帶她一起做祈福牌,然后掛上絲帶系在王府倚梅園的梅樹上。

            可這三年,她的生辰都是在戰(zhàn)場廝殺中度過。

            又如何知曉皇叔所愛呢?

            沈招搖正要開口回答許沐嬈,門口傳來楚江陵的聲音。

            “阿嬈,本王的事,你問錯了人?!?br>
            許沐嬈走過去,小鳥依人依偎在他懷中嬌嗔:“我想著招搖和你在一起生活了這么久應(yīng)該更懂你,看來她也并不了解你?!?br>
            沈招搖勉強(qiáng)一笑,沒再說話。

            待他們兩人離開,她也出了門。

            天上又下起了雪。

            沈招搖去街上買了些紙錢,又提了壺酒,去了沈家祖墳。

            三年沒來祭拜,如今這一次,也是此生最后一次。

            凜冽的寒風(fēng)在綿密起伏的山地穿梭。

            一座座墳丘高低錯落,是沈家世世代代將士最后的歸屬。

            亂世動蕩,沈家軍身披戰(zhàn)甲保家衛(wèi)國,直至戰(zhàn)刀卷刃,箭矢穿身仍死守陣地。

            百姓安寧,軍勛凱旋,可他們卻是馬革裹尸還。

            有的身首異處,有的骨骸難尋,可是只要沈家還有一人,都會建起他們的墓碑。

            有了碑,他們都能落葉歸根,長眠沈家祖墳。

            可是現(xiàn)在,沈家只剩了沈招搖一人。

            還有最后八日,她的棺柩便會被將士們抬回京城,葬于此處。

            到那個時候,又有誰來為她祭拜燒香?

            沈招搖心中的悲慟如瀑布般沖刷全身,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將酒壺里的酒水在每座墳?zāi)骨耙灰粸⑾拢詈笸T趦勺o挨在一起墳邊,撲通跪下。

            “爹,娘,女兒來看你們了。”

            “突厥已破,邊疆百姓終于可以過上安穩(wěn)生活了,阿搖沒有丟沈家軍的臉!”

            黃紙跟著雪花飛起又落了下來,沈招搖眼底的淚水簌簌而落。

            “小時候你們走的早,是皇叔給了我一個家,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有了另一個新家?!?br>
            “我騎著戰(zhàn)馬出城,卻只能躺著黑棺回京,希望他不會失望……但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爹娘,你們記得在奈何橋上等等我,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喝孟婆湯,下輩子繼續(xù)一起做家人……”

            沈招搖在墳前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待到黃昏才堪堪起身。

            回到攝政王府,月亮已經(jīng)懸掛天際。

            沈招搖正要回棠苑,卻看到楚江陵和許沐嬈乘坐馬車也回來了。

            在就這時,快馬的嘶鳴聲響徹整條街。

            一道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傳來。

            “王爺,邊疆來戰(zhàn)報(bào)了!”

            沈招搖猛然回頭,便見侍從已經(jīng)快速跳下馬,將手中的卷軸遞給了楚江陵。

            她呼吸一緊,自己去世的消息,這么快就要傳到皇叔耳中了嗎?





            沈招搖沒想到他會這么快過來,但還是面色平靜地說出說辭。

            “三年沒回來,柜子里的東西全都生了霉,腐壞了,我便都燒了?!?br>
            聞言,楚江陵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只是攥著她的手一時沒有松開。

            “是我的疏忽,沒讓人好生看管,以后再給你重新備新的。”

            沈招搖微微垂眸,心底一陣發(fā)苦。

            皇叔,我已經(jīng)沒有以后了……

            她將自己的手從楚江陵掌心抽離,輕聲說道:“皇叔可還有事要交代?若無事,我便先回房繼續(xù)收拾了?!?br>
            手中突然一空,可蝕骨的的涼意還留著掌心,楚江陵忍不住皺了皺眉。

            “阿搖,你的手怎么這么冰?可是昨夜受涼了?”

            沈招搖身形一僵,不知如何作答。

            她都已經(jīng)死了,身體自然是冰的,如今不過是閻王給她續(xù)了十日陽壽而已。

            “昨夜下了雪,棠苑比較冷。”她隨便找了個理由。

            楚江陵緊擰的眉心久久沒有舒展:“等下讓管家多給你撥一些金絲炭過來?!?br>
            說著,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招搖,眸色深沉了幾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女人和三年前,有些不一樣了。

            “邊疆接連勝仗,你提前回來是為了給本王驚喜嗎?”

            沈招搖低著頭:“快到生辰了,上頭允我快馬加鞭回來好好過一個生日。”

            楚江陵沒有多疑,現(xiàn)下這女人的乖順讓他有些不習(xí)慣。

            “一起去用膳,介紹個人給你認(rèn)識。”

            說完,他不由分說的拉著沈招搖往膳廳走去。

            膳廳。

            剛剛踏入門內(nèi),沈招搖便看見里面坐著一個穿著牡丹錦緞夾襖的女人。

            那女人她認(rèn)識,是大楚最大的皇商之女——許沐嬈

            三年前她出征突厥前,許沐嬈已經(jīng)來到了楚江陵的身邊。

            只是沒想到,如今她儼然是女主人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攝政王府。

            想到昨夜那羞人的嬌喘,沈招搖有些僵硬地走向餐桌。

            剛要坐下,楚江陵不悅的聲音響起。

            “見了你皇嬸不叫,三年邊疆打仗,可是連禮儀都忘了?”

            皇嬸二字,讓沈招搖心底酸澀難擋。

            當(dāng)初圣上為楚江陵賜婚,他接二連三拒絕。

            還說:“這輩子我守著小阿搖一人就夠了,不需要旁的女人,人多了規(guī)矩就多了,我只想將她自由自在的養(yǎng)在攝政王府?!?br>
            當(dāng)初縱得她無法無天的是他,現(xiàn)在嫌她沒有規(guī)矩的也是他。

            沈招搖咽下舌尖的苦澀,張了口:“見過皇嬸。”

            許沐嬈輕笑一聲:“我和你皇叔還沒成親,叫早了?!?br>
            話落,又顯得極為熟絡(luò)地握住沈招搖的手。

            “往后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下,你皇叔要是欺負(fù)你了便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楚江陵眉眼溫和:“你就寵著她吧?!?br>
            明明都是在說沈招搖,可她卻感覺自己像是個局外人。

            滿桌菜肴一一端了上來,楚江陵細(xì)心地為許沐嬈布菜。

            “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diǎn)?!?br>
            許沐嬈一臉幸福,但嬌嗔著推開了男人的筷子。

            “夠了,都要給招搖看笑話了?!?br>
            說著,她又親自給沈招搖夾了幾道菜,莞爾一笑:“你皇叔就是這樣,只要喜歡一個人,眼里就沒旁人了?!?br>
            沈招搖心底五味雜陳。

            從前她被唯一偏愛之時,楚江陵也會給她夾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恕?br>
            收斂情緒,她端起碗沉默的吃了一口。

            飯菜入喉,劇烈的疼痛襲來,整個五臟六腑似乎像是被火燒了一般難受。

            沈招搖連忙吐了出來。

            直到此時,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早已身死,這些陽間的食物怕是不能再吃。

            “沈招搖,沐嬈給你夾的菜,你全吐了是幾個意思?”

            楚江陵訓(xùn)斥的聲音響起,讓大口喘氣的沈招搖臉色白了幾分:“我沒有……”

            “既沒有,就不要辜負(fù)你皇嫂的心意?!?br>
            一字一句,如重鼓敲擊在沈招搖的心扉,只剩一陣悲戚。

            沈招搖深吸一口氣才重新端起碗,強(qiáng)忍著燒灼之痛一口口吃下。

            火燒的感覺從喉嚨一直竄到胃里,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身體更痛還是心更痛。

            不過痛了也好。

            痛了,才能更清醒的將他放下。





            一片雪花突然飄落在了沈招搖的鼻尖,讓她清醒了幾分。

            正欲離開,回自己的棠苑,卻聽見身后傳來開門聲。

            “沈招搖?”

            曾經(jīng)心心念念,無數(shù)次想要聽到的聲音在此刻響起,讓沈招搖心尖一顫。

            她轉(zhuǎn)過身,回頭看向身披墨色大氅的楚江陵:“皇叔?!?br>
            楚江陵頸脖間密密麻麻的吻痕,看著站在雪里的女人卻眉頭緊鎖:“你怎么回來了?”

            沈招搖正想開口,卻直接被他的訓(xùn)斥打斷。

            “戰(zhàn)事未停,大楚十萬將士在邊疆作戰(zhàn),你這是做了逃兵?!”

            話音落下的一瞬,沈招搖感覺全身上下都泛著冷。

            三年未見,楚江陵對她沒有關(guān)心,更是沒有看到她浸染血跡的鎧甲上滿是戰(zhàn)損,只是劈頭蓋臉給她按上了逃兵的罪名。

            沈招搖喉間好像被什么東西生生扼住,好似被突厥敵軍用箭刃穿破她的脖頸。

            “圣上召我先回……”

            她拘謹(jǐn)?shù)慕忉屵€未說完,屋內(nèi)傳來女人嬌柔的聲音。

            “阿陵……我冷……”

            楚江陵眼神微微一閃,連忙側(cè)身擋住了灌風(fēng)的門縫,隨即蹙眉上下掃了沈招搖一眼。

            “既然回來了便趕緊換了這身衣服,穿成這樣像什么樣子,本王明日再找你?!?br>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回了屋,將門種種關(guān)上。

            很快,屋內(nèi)又傳來女子的嬌聲連連,還有鈴鐺搖晃聲。

            沈招搖感覺苦澀在舌尖蔓延,她徑直朝前走去,回了自己三年前的住所——棠苑。

            還有十日,自己會永遠(yuǎn)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東西也不該再留在攝政王府了。

            這幾日,權(quán)當(dāng)回來收拾東西吧。

            沈招搖回了院子,看到滿園蕭條衰敗的海棠花,狠狠愣住。

            曾經(jīng),整個棠苑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四季海棠。

            五歲那年,沈招搖捧著一盆粉紅色的海棠花進(jìn)了攝政王府。

            那是娘親生前最愛的花卉,也是她記憶中最溫暖的花。

            楚江陵為她建造了棠苑,并從五湖四海搜集了五顏六色的四季海棠親自種下。

            “小阿搖,滿園海棠花為你而種,你往后的人生也會如海棠花一樣?jì)善G動人,皇叔等你長大?!?br>
            那時候,沈招搖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和楚江陵一起侍弄花草。

            可現(xiàn)在,滿院的海棠花蕭條衰敗,在雪花紛飛之下,毫無生機(jī)。

            “海棠花死,我的執(zhí)念也落了空,以后都會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br>
            沈招搖低聲喃呢著,收回視線往房間走去。

            盔甲繁重,她脫了下來,換了一身三年前的素衣。

            隨即開始收拾房間里的東西。

            再過幾日,自己便會不在人世。

            這屋子有關(guān)自己的痕跡,她會一點(diǎn)點(diǎn)全都清理干凈。

            一絲一毫的氣息,她都不會留下來礙那個男人的眼。

            整理衣物時,沈招搖驀地看見曾經(jīng)被她藏在衣柜深處的一個小荷包。

            荷包上歪歪扭扭的針腳細(xì)線,透著少女稚嫩的愛意和秘密。

            而荷包里,放著一枚斷成兩截的海棠玉簪。

            及笄那天,這枚玉簪被楚江陵親手帶在了她的頭上,卻也在那一夜碎成了兩節(jié)。

            沈招搖將整個荷包拿出來,又打開另一個柜子,里面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都是楚江陵送給她的東西。

            有他親手打造的紫檀木弓箭,虎皮牛筋制成的金絲軟鞭,還有每一年生辰,他爬了999臺階去相法寺為自己求來的平安?!?br>
            一樣又一樣,全都是那個男人對她偏愛和獨(dú)寵的證明。

            可如今看著這些東西,她卻只剩下無邊的苦澀。

            天邊亮起魚肚皮,一抹朝霞從東邊顯現(xiàn)。

            沈招搖將所有東西一件件取出,然后在庭院里燃起了一盆炭火,統(tǒng)統(tǒng)丟了進(jìn)去。

            火舌肆虐,所有物品在火光中一點(diǎn)點(diǎn)被燒毀,而她對楚江陵的愛也隨之一起消失殆盡。

            燒完火熄,大火盆里只剩下一堆殘銅破鐵和黑漆漆不成形的灰燼。

            沈招搖只看了一眼,便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沒一會兒,她的房門被人猛得推開。

            楚江陵大步走了進(jìn)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臉色難看。

            “沈招搖,你將我送你的東西全都燒光,是什么意思?!”





            “突厥已破,我軍還有八日即可班師回朝!”

            侍從的聲音很是激動,楚江陵翻看了一眼卷軸,眉眼間也是喜色。

            聽到戰(zhàn)勝的消息,沈招搖松了一口氣。

            捷報(bào)率先加急十里,而她戰(zhàn)亡的消息估計(jì)會隨棺柩一并回城。

            回到棠苑。

            沈招搖尋了一塊舊木和一把小刀,準(zhǔn)備為自己刻墓碑。

            曾經(jīng)她為一起上戰(zhàn)場的三千沈家軍一刀一劃刻過碑,如今終于也輪到了她自己。

            沈家再無后人,無人為她刻碑。

            但閻王給了她時間,讓她能為自己刻。

            有了碑,便不是孤魂野鬼,也能長眠在父母墳邊。

            生前無法相聚,死后能夠團(tuán)圓也不算太差。

            沈招搖之墓

            短短五個字,她耗費(fèi)了一晚的時間才刻好。

            天邊微亮,沈招搖抱著木碑靜靜躺在床上休息,數(shù)日來第一次覺得心安。

            第二天早上,她去了倚梅園。

            棠苑的東西清理得差不多了,掛在梅樹上的那些祈福牌也該收走了。

            白雪皚皚,滿園梅花傲立枝頭,一個個紅絲帶掛著的檀木祈福牌隨風(fēng)搖曳。

            沈招搖走過去,從前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的祈福牌,如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到。

            輕輕一扯,紅絲帶斷裂,一個祈福牌落到了她手中。

            歲歲年年,唯愿阿搖平安順?biāo)臁?br>
            沈招搖眼里黯然,又扯下一個祈福牌。

            阿搖長命百歲,皇叔永遠(yuǎn)為你遮風(fēng)擋雨。

            一段又一段被歲月風(fēng)蝕過的文字,讓沈招搖眼眶忍不住泛紅。

            “皇叔,從前你說,朔風(fēng)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可寒風(fēng)不止,那些該凋零的最后還是會離去?!?br>
            如同落下的花,離開的我。

            “花還有再開之時,可我只有七天了?!?br>
            沈招搖看了很久很久,才將樹上剩余的祈福牌一一取下。

            祈福牌上有兩人一同寫下的祝福,也有她曾偷偷寫下的相思。

            一個個祈福牌,如今變成了一把刀,捅進(jìn)了她的心里。

            沈招搖將所有祈福牌全都裝進(jìn)錦袋內(nèi)準(zhǔn)備離開時,遠(yuǎn)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她下意識躲到樹后,看到楚江陵和許沐嬈十指緊扣地緩步走入梅林。

            許沐嬈頓住腳步,踮腳輕吻了楚江陵的臉頰后,嬌羞問道:“阿陵,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個驚喜,想不想看?”

            楚江陵拂過她耳畔的碎發(fā):“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說我想不想看?!?br>
            許沐嬈輕笑了一聲,將自己的披風(fēng)解開扔到了地上。

            霎時間,無數(shù)蝴蝶從她的衣服里飛了出來,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飛到了梅花叢中。

            “蝴蝶采花,我這朵花也愿君多采擷?!?br>
            許沐嬈聲音如勾,拉著楚江陵放在自己起伏的胸脯之上。

            兩人相擁,依著梅樹唇齒相纏。

            很快,蕩落一地梅花和雪霜。

            不遠(yuǎn)處的沈招搖看著這一幕,只覺呼吸不暢。

            她以為自己早已不在意了,可搖晃的梅樹猶如尖銳的鉤子驟然鉤住了她的心臟。

            從前在她心里最為神圣的地方已經(jīng)被風(fēng)花雪月之事污濁。

            但這倚梅園,本就不屬于她……

            沈招搖深吸一口氣,慌不迭的離開了倚梅園,再出了王府,尋了個地方將所有的祈福牌一把火全都燒了。

            直到看見火焰升騰,一切變成灰燼,她那咚咚亂跳的心才逐漸平復(fù)。

            日落之時,她才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王府。

            剛到棠苑,便見楚江陵和許沐嬈在她的院子里。

            沈招搖心下一顫,連忙走去。

            見到她,楚江陵拿著手中的木牌,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你做這晦氣的東西作甚!”

            沈招搖看到他手里正是自己做的墓碑,正欲解釋,一旁的許沐嬈已經(jīng)紅著眼開口。

            “招搖,是不是王府里多了一個女人,你生氣了才做些這種東西泄憤。”

            “若是如此,我便離開,你也不用作踐自己?!?br>
            聞言,楚江陵將許沐嬈護(hù)在身后,看向沈招搖的神色怒意更甚。

            “去了軍營幾年越發(fā)無法無天了,以后這種東西不許出現(xiàn)在王府!”

            話落,他握住木牌的手高高抬起。

            “不要——”

            “嘭!”

            剎那間,碑牌落地,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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